第二日清晨,旭清照例在院子里面随手掰下一条树枝当剑,依旧琢磨昨天被清越打断的剑法思路。
因为想得入神,便没有在意周围事物。
树枝尖端一点旁边的石桌,极为轻巧,迅速。
新生的枝丫上面还有一片小小的绿叶,绿叶拂过石质桌面,青白的桌面翠绿的叶子,略显俏皮可爱。
但是下一刻石桌的下场就没有这么可爱了。
坚硬的石头从早已经又开始翩翩起舞的叶子的落点,开始如同蛛网一样裂缝蔓延开来,又归于虚无,随着一阵风直接变成粉末瘫了一地。
一条普通的树枝竟然如斯恐怖?
胡天已经无法呼吸了,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高人?难道之前的话本其实全低估了隐世家族的实力?
“旭清哥,你这么早就来练剑吗?”,胡涂忽然传出来的声音明显惊扰了正在构思剑法的旭清。
胡天看到凝滞了一样的旭清,没来由得替旭清生气起来,这种时刻有人打扰简直有如杀人父母,误人修行。
旭清却已经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眼看着胡涂就要进到院子,旭清一把摘下玉佩,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时间犹如倒流,原本已经摊成一片的石桌粉末迅速凝结加高,最后形成了原模原样的石桌。
在庭院一角的胡天:……这就是隐世世家的底蕴吗?
而已经发现胡天的旭清:……
“胡天,是吧?”
旭清这时候在胡天心里已经确定为顶级隐世世家的顶尖高手,因为惊喜,手都控制不住得颤抖起来,“在,在。”
旭清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你看见什么了?”
胡天心道这是考验我的领悟力呀,难道拜师的考核已经从现在就开始了?
“刚刚,您虽然使用的是树枝,却用的是剑招,可是出招的时候我却没有感觉到凌厉,简直出神入化大巧若拙……”
旭清喉结滚动一下,抿着唇一个目光扫过去,胡天果然被镇住直接失了声。
见他安静下来,旭清才慢慢悠悠开了口,“你什么,都没,看见,懂?”
就在胡天开始迷茫的时候,胡涂终于出来了,“怎么了,都在院子里面?”
“没,没什么?”,胡天的声音有些磕绊,在胡涂眼里面就是心虚的表现,他正要再问,就听见旭清开口了,“去忙。”
胡涂疑惑的扫了一眼如常的庭院,听话的回了屋子。
而胡天也接收到了旭清孺子可教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依旧是开心的。
清越却从门里看得清清楚楚,等到胡天识趣的去帮忙才凑到旭清跟前,“你竟然弄坏了石桌,我要告诉胡涂,让他念叨你。”
旭清抿起唇,他这人最烦有人在身边叨逼叨的,而胡涂虽然十分害怕他,但是如果他弄坏了什么东西被抓住的话,还是要接受胡涂小朋友的碎碎念,翻来覆去各种语气的说要爱护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家。
也是十分恼人了。
旭清把手里面的树枝握得更紧,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我修,好了。”
清越却不想放过他,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好不好,“可是,我有人证。”
“胡天?”
“恩。”,清越一副我全知道,你骗不过我的表情。
旭清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坚定地回答,“他不会,说。”
清越嘬了下腮帮子,有些气的又掰了一根树枝。
正要泼水的胡涂眼见着清越又掰了一根,有些心疼,“清越姐,旭清哥每天还要用它练剑呢,你回头再给掰秃了!”
清越看了一眼没眼色的小弟,气呼呼纠正,“他可宝贝这树了,你没看这树现在不仅不落叶,而且还长高不少吗?”,他是用好喝的仙露喂的好吗?再喂些日子都要成精了好吗?
晚饭后。
旭清眼巴巴拿到了清越的身外化身,一天没出去的清越憋坏了,“今天我陪你打。”
旭清眼睛一亮,点了头,“我正好,想了,新的。”
“那就试试。”
清越随手幻化出一把剑来,对着旭清的方向就过去了。
两个人为了保证院子不会塌,一致得没有用上仙力,只是单纯的比划剑招剑法。
旭清今日的剑势与往日不同,在一往无前中多了一分的转圜,自然杀伤力就没有那么大,可是招式却更加灵活。
以往清越百试不爽的破招竟然一时失灵了。
又一次被旭清躲过剑锋之后,清越微微皱眉,眸底一片银光,旭清的剑招在她眼里全都化作了一道道轨迹,哪怕剑招剑势再如何变化,但是轨迹不变。
她微微抖了下剑身,清亮笔挺的长剑好像忽然被改变了材质软化下来,心神沉入其中,慢慢感受着轨迹交错之间的破绽。
但是,太密了。
清越皱眉,手里面的软剑微微一抖,如同一条银白色的灵蛇一下子缠了上去。
既然分不清,就让你的剑自己告诉我破绽的所在。
清越身为天地之间化形的第一把神剑,自然是有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底牌的。
例如只要是剑都伤不了他,例如只要稍加了解剑本身就能知道他主人的破绽。
但是这一条却绝用不到自己身上,清越看来她自己是绝对完美的,所以现在她也只能把自己的身外化身当做另一把剑。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些憋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想到旭清有别的剑,她都难免心浮气躁起来。
可如今是在拆招,清越微微抿唇,手上的剑势更利,将软剑的绵密使用的淋漓尽致。
既然旭清剑招密,自己便更密,总能抓到旭清的空隙。
二人你来我往,几乎一刻不停的出招拆招,直把周围旁观的两个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很厉害,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厉害了。
因为是新招,旭清构思的还不够完善。
清越花了一番功夫,终于攻破了这套剑招,一把软剑挑开了正是力竭之时的清越化身。
剑锋清亮,直指咽喉,而且速度极快,威力极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小心!”,与早就已经看惯了,不会再大惊小怪的胡涂不同,白天刚下定决心要拜师的胡天一时紧张得叫出了声。
清越两个却好似没听见,剑锋依旧没有慢下来半分。
却见从头到尾没有退步的旭清微微后退,一个转身,错过了近在咫尺的剑锋。
清越声音里面带着小小的自得,“破了。”
旭清转身的时候极为少见的微微一笑,身形一转,二人又刀光剑影的争斗了起来。
而这才反应过来的胡天看着庭院的情况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们一直这样吗?”
胡涂看着胡天都被吓白的脸色,难得的没有趁机取笑他,而是深有同感的微微点头,然后装作很平常的回复,“我姐姐,姐夫嘛,这都是小场面。”,但是语气里面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
胡天的眼神更加狂热,“那胡老弟也会吗?”
胡涂哽了一下,他哪会剑法,若说是打狗棍法他或许还能凑活着糊弄过去,“我,我不适合练。”
“我只知道旭清前辈剑法好,却没想到他夫人剑法也这样好……”,院子里面几乎看不见人影,只剩下刀光剑影和剑鸣铿锵,胡天由衷的赞叹,眼睛里面火热的崇拜更是藏都藏不住。
胡涂这句夫人哽了一下,“咳咳,你说什么?夫人?”
胡天正全神贯注看着庭院,虽说他也看不懂,但是就是觉得厉害,就是觉得深奥,他有种预感,哪怕自己只学得一点点皮毛都h会受益匪浅啊~
所以他回答胡涂的时候难免敷衍,“对呀,你不是说他们是夫妻吗?”
“夫,妻,恩,啊,对,确实是夫妻。”,胡涂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脑子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旭清前辈夫妇所在的两大隐世家族必定高手云集,历史悠久,只是没有在江湖上看见过这种剑法,是很低调吧?”
胡天说了一通也没把胡涂从恐怖的未来幻想里拉回来,只好撞了他一下,“怎么了?”
胡涂后背全是冷汗,下意识开口,“不是我,全是清越姐逼我……”
“胡天,你怎么了?什么清越前辈逼你?”,胡天眼见着清越两个招式放缓,终于有了些心神分给了胡涂。
“啊,不,不是,咳,你说什么?”
胡天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心思想太多,只好重复一遍,“两位前辈所在的家族都很低调吧。”
胡涂:“……啊?家族?”
胡天一副你不要骗我的表情,“他们这么厉害肯定是传说中的隐世家族,哦,我忘了,你也是。”
“啊,咳,是吧。”,还好胡天被旭清两人新的动作吸引了心神,不然一定能发现胡涂此刻的心虚。
而庭院中间,旭清跟清越动作也是越来越快,剑鸣声连绵不绝几乎响成一首曲子,银色的剑身反射出的暖阳色弥漫了整座庭院。
直把人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锵~~~
随着最后一次交击,清越二人终于分别站在了院子两边。
旭清手里面的清越化身,几乎是瞬间跟清越手上的软剑化为流光,融进了清越身体。
由于之前太过精彩,稍稍看出些门道的胡天,直到风平浪静,清越吃起水果都没有反应过来。
胡涂看他可怜想去叫他,被旭清拦住,“别,吵他,在,顿悟。”
胡涂心里面刚刚升起的丝丝认同感一下子烟消云散,眼里面妒火都要喷出来了,“哦,吃饭吗?”
清越眼睛一亮,“难道还有夜宵?”
“没有了。”
清越看着重重关门的胡涂,一脸无辜的看了一眼旭清,“他,怎么了?不是他问要吃饭吗?”
旭清眼里面也闪过一丝茫然,“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胡涂开门看了一眼还站在庭院中间,毫无遮挡地淋雨的胡天,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旭清他们的的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刚关上,没有几个呼吸就又打开了,正好对上一脸好奇扒头的清越。
胡涂脸一红就要关门,却被清越叫住,“你不管他?”,其实她家小胡涂最心软了,肯定不会让胡天淋雨不管的。
“哼,打扰他修行,不管!”,关门声音震天响。
清越也关上了门,“他这是嫉妒还是吃醋?”
旭清正在床上面打坐养神,“他,会管。”
果然没有一会儿,胡涂就又打开了房门。
撇着嘴在走廊下待了一会儿,才打开伞过去,雨已经慢慢变大了。
胡涂到底还是个孩子,个子也不高,自然是不能打伞遮住胡天这么一个大汉的。
胡涂看了一眼胡天,又看看自己手里面的伞,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拿了凳子。
旭清一睁眼就看到清越神经兮兮得扒在门边,“做,什么?”
清越回头皱着眉头嘘了一声,“小胡涂真的给胡天去打伞了,我得仔细看看,明天好去取笑他。”
旭清有些无奈得扯开被子躺进去,“你明明,可以直接,把胡天,挪进屋子。”
清越眼睛放着光摇头,“你不懂,那样就不好玩了。”
旭清闭上眼睛,“不要,太晚。”
清越根本没心思回答旭清,只是勉强应付嗯嗯啊啊一番,表示知道了。
胡天清醒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因为看样子已经快天亮了,便以为是露水。
他此刻也没有心情在乎这一点点衣服潮湿,这一晚他收获良多,不过几日的功夫,哪怕不动手他也知道自己已今非昔比,若是再遇上仇家自然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狼狈了,或许还能反攻回去,也说不定。
等到挪动脚步的时候才发觉,周围地面都是湿的。
“胡天,醒了呀。”,清越靠在门边端着一杯茶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前辈,我……”
胡涂气呼呼的敲了一下手边的门框,“吃饭。”
清越一笑,“好了好了,吃饭了。”
自打胡天来了之后其实他们的三餐都是胡天负责,毕竟清越两个这种无良到压榨一个孩子的人,还是少见的。
所以今日看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又让一个孩子不得不做饭,胡天其实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四人围坐在桌子前面,胡天便没忍住,“胡小弟今天真对不住,让你早起做饭。”
胡涂没理他,哼了一声埋头喝粥。
清越却不嫌事大得开口,“我们家小胡涂昨天可是顶着雨帮你撑了一晚上的伞,今天早上觉都没睡就去做饭,你可不得好好谢谢他。”
胡天明显一愣,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若是真的淋湿地面的雨,没人撑伞,定然不会像他刚醒时候一样,衣服只是微微潮湿的。
他一个大汉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多谢……”
胡涂虽然嘴角微挑,但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不用放在心上。”
若是说这话的人是个成年人,胡天就真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说这话的人还不到十岁,身高还没到他胸口,这话便不能当真的了。
胡天不是会把什么感激挂在嘴边的人,便默默放在心上打算给他送个什么礼物的。
“对了,旭清前辈为什么练剑要用柳枝,不用剑呢?”,其实这个问题胡天好奇很久了,这几天一直观察到早上的时候旭清都是用柳枝的,只有晚上才会把剑拿出来练一个时辰,而且大多是跟清越一起的。
胡涂有些讶异胡天如此轻易地就揭过自己那一茬,微微愣了一下,原本上扬的嘴角抿了起来。
旭清手上喝粥的动作也是一滞,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只能晚上求着清越身外化身给自己,但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我只有一把剑。”
“一把?那前辈买一把,或者用什么雕一把……”
咣当~~~是清越重重放碗的声音,清越平常虽然有时候会用命令口气,但其实相处久了就发现她就是个缺乏表情的小女孩,而此刻她一张小脸板起来,眼神都严肃起来,身上一种无言的威势,规整的下颌线更显得清越凌厉起来。
“话多。”
胡涂跟胡天原本还是很好奇的,但是原本不怎么爱生气的清越眼神一冷,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万万没想到,原本不显山不漏水看起来旭清面前乖乖巧巧的清越,生气起来恐怖如斯。
胡天是江湖上打滚多少年的,对于这种气势也略有了解。
纤细的女孩子,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只是眼神就能压住他,他从未遇到过。
就算是京城的大官在升堂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气势,关键是不仅仅是气势还有杀气,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杀气。
胡天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脚都悄悄往椅子的方向挪了挪。
原来这位看起来好说话的夫人这么厉害,之前看她只是拆招厉害,还以为不过是心思精巧,原来人家是拼杀出来的。
这份杀气,就算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老兵身上都是没有的。
“清越。”,胡天跟胡涂冷汗都要湿透衣服了,旭清的声音像场及时雨,及时的抚平了清越的气势。
清越看了旭清一眼,只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生气,说起铸一把或是削一把新的剑,心里便有一团火,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喷涌出来。
此时她冷静了一些,语气也不是很好,“慎言。”
这种话胡涂是原本不相信会从清越口中听到的,可是此刻确确实实出现了。
“知道了。”
这顿饭大概是最难过的一顿饭了,胡涂二人干熬到清越放下碗筷,起身走了,才有些腿软的起身,对视的眼睛里面全是不可置信的骇然。
而另一边终于稳住伤势并且恢复了修为的阿情,也终于有精力再来探一探旭清这边的虚实了。
“一号,你记住教训了吗?”
一号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走动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属下知道。”
“下次若是你还自作主张,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是。”
“滚吧,别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在我面前乱晃,烦!”
“多谢,殿下。”,一号有些踉跄的躬身退下去,最后迈出门口的时候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此刻都要透明了一般,艰难的吞咽了什么东西,才勉强离开了阿情的房间。
一号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运转功法逼出了刚刚强压下去的一口血,整个人几乎坐都坐不住。
而阿情独自离开了屋子,小心的拿着宝贝的魔君赐的遮掩气息的法宝摸到了清越他们院子附近。
这地方她都有心理阴影了,好像随时有把剑要架在脖子上。
还没有彻底靠近,就只觉一股杀气从前面的小院往四面八方而去,就连周围往日闹腾不休的鸡狗都格外的安静。
形式不好。
阿情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反应,转身就跑。
路上听见清越家邻居感叹,“今天怎么有点冷?”,“自从胡涂家来了那个叫胡天的,他们家清越都很少跑出来疯了,要我说还是之前没有个长辈压着,这不长辈一来就老实了。”……
阿情在心里默念:胡天?长辈?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当旭清清越两人的长辈,莫不是旭清他师父复活了?
这种消息一定要抓紧报告给魔君!
院子里面的清越四人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他们吃饭的功夫魔界便已经传开旭清师尊复活的消息了。
虽说给了胡天两个一个下马威,但是清越还是莫名不开心,难得的安静下来。
粗瓷茶杯在清越莹润纤长的手指衬托下也显得格外贵重起来,茶杯里面的茶汤清清亮亮,随着清越一下又一下转动手腕荡起一层层涟漪。
“不,开心?”,旭清难得的没有构思剑招,坐在清越对面看着她深思不属的动作,到底还是发问了。
清越的手顿了一下,又开始缓缓动作,“我,有些反常,他说到铸剑的时候我有点控制不了我自己。”
旭清走到她后面微微摸了一下她的头,“你最后,不是也控制住了。”
清越拧着眉头回过头来看着旭清,“这是脱离掌控的感觉太奇怪了。”
“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旭清这一次没有很快的回答她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他专注剑招剑法,其实根本不在意之前的记忆,他想要的一直在身边,这对于旭清来说就已经够了。
但是掌控欲惊人的清越明显不这样想,她喜欢的是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失忆会让她焦躁起来,做事失去该有的章法。
不管是之前对混混用上雷法,还是刚刚对胡涂胡天施加威压,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她。
让她无所顾忌,不需顾忌。
“我们做事需要有敬畏和顾忌吗?”,清越说话的时候目光虽说正对着旭清,但是却是望向他身后的虚空的。
这份难得的脆弱与茫然让旭清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人狠狠攥住,下意识便想告诉她你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没有个敬畏顾忌她怕是要翻天了。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敬畏,便会失去分寸,没有分寸便是自取灭亡。”,旭清这一瞬间好像被抽离了意识,整个人好像置身事外,有另一个自己在对清越谆谆教诲循循善诱,生怕眼前的清越有一点点的行差踏错。
清越此刻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接着问:“那何为分寸?”
旭清的声音再度响起,“分寸便是,尔之畏之敬,知何可为何不可为。”
清越依旧在问,“吾强大,便高于众人有何不可?”
“吾强大,他人畏惧不敢违逆,莫非乃吾之错?”
旭清答:“若有一人,强于汝,逼迫汝,汝可服气?”
清越嘴硬,“这世间没有此人。”
“若有?”
“便战!”
旭清轻轻叹气,“汝道,尚浅,仍需悟。”
清越皱起眉头,回过神来,刚刚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自己之口,又好像不是自己说的,像是有一个人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但是这种感觉又很玄妙,很熟悉,就好像她们本为一体,出现的突然消失的更是突然,她喃喃得重复,“仍需悟?”
旭清也明显微微一愣,缓缓弯了一下嘴角,像是并没有察觉出之前自己的异样。
胡涂两人也是受了惊吓,院子都不敢去晃荡了,只窝在各自的屋子里面。
胡涂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清越都这么厉害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记起来了,自己一个小小凡人,糊弄了两位仙人,怕是随手,不连手都不用动,自己就要死得透透的了。
而且看清越与旭清拆招,两人不分伯仲,若是真的暴露,谅清越也不会跟旭清唱反调保住自己。
“这得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即使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杀我?”,胡涂纠结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这到底有什么办法?”
“对,欠,欠人情。”
“嘶,可是明明是我欠他们人情,而且有什么事他们不能自己做还要求自己?”
“做饭?”
胡涂忽然灵光一闪,对呀,自己的作用不就跟个厨子差不多嘛,最近胡天来了之后确实有点飘了,都好久没有干活了。
“不行,明天得开始干活了,不然新来的都能取代我了。”
而胡涂隔壁的胡天也正下定决心要多做活,争取在两位前辈面前留个好印象,早日成功拜师。
不管是清越还是旭清,都是前辈,他是明白了,这两位手底下漏出一点点都够自己更上一层楼了。
“这便是,隐世家族的底蕴?”
所以从这一晚开始,清越两个开始受到了体贴入微得照顾,胡天更加任劳任怨抢着干活,胡涂更是开始逐渐粘人,那张小嘴简直比抹了蜜还甜。
清越:今天我想吃叫花鸡。
胡涂:好,我会做。
胡天:我也……我帮他做。
清越:我想出去玩。
胡涂:你又要……好,你出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清越挠着头,虽然表面上绷着一张小脸,但是心里越来越虚,趁着两个人不在偷偷拉了一下旭清,“他们疯了?”
旭清抿了下唇,“你,那天,吓人。”
清越眸子亮了一下,“原来吓一吓,小胡涂就不管我了,还顺着我,我早知道……”
“不要,过分。”
“好的,好的,我知道小胡涂还是个孩子,我不作弄他。”
旭清有些不放心得对上清越略微闪烁的目光,“保证。”
“保证。”
终于甩开了难得碎碎念老父亲一样的旭清,清越嘴角勾了勾。
清越:果然是被我的实力所折服的小弟。
之后的几天,好像获得了一件崭新的玩具,清越开始各种各样背着旭清的要求,例如吃什么,玩什么,去什么地方……
胡涂秉持着今天的让步,往后都会变成活命的资本,也是很拼的。
胡天最近都有些诧异胡涂的好脾气,心里越发把要送他礼物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他都多大岁数了,怎么知道胡涂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什么,所以集市去了几趟都没能买回来什么,反而清越要求的点心果脯带回来不少。
阿情这边也终于安奈不住得再一次联络魔君了。
血镜那边,中央魔君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阿情?”
阿情一下子跪倒,但是这一次她是仰着头的,“阿情,只是想要知道魔君什么时候会派帮手下来,毕竟旭清剑尊的师父不是常人。”
魔君哼了一声,“他确实不是常人,他可是镇压了魔界神界五万年的第一代战神,若是他真活着,还要我们在这里派什么救兵?干脆把万年之战的资源拱手奉上,不好吗?”
阿情这下子被吓得抖了一下,声音都带着恐惧的颤抖,“阿情,也是才知道那个胡天并不是旭清师尊,而只是一个凡人,刚要同魔君说不用派人下来的。”
“呵,那你可真快呀!”
阿情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请魔君责罚。”
魔君声音很冷,“若有下一次,你若是再犯蠢,魔界容不下你!”
“多谢魔君不杀之恩。”
阿情手里血镜的影像消失,可是中央魔君的茶碗里还有阿情。
圣女悄悄瞟了一眼,“真不去帮她?她这么蠢怕是不能成事的。”
魔君讽刺的晃悠了一下茶碗,“这种蠢货是怎么选上魔女的,你以后上点心。”
“是,可若是这次不趁着王尊剑尊二人入世……”
“你也不懂?仙界那群老狐狸宝贝旭清那一对呢,他们会单纯的让他们两个下界修行?”
“难道仙界会暗中保护?”
“暗中保护倒不至于,但是定然是时刻紧盯的。”
魔君停了一下才讽刺得笑了一声,“况且,我算是明白了,神界这是拿我们魔界当枪使呢,我说怎么每每都有上好的机会送到眼前,都是那神子的计策,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魔君冷哼一声,“你要知道,近几万年,咱们同仙界斗得厉害,倒是神界趁机拿了不少,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那神子如何不动心?肯定早做了安排。”
“那魔君安排那阿情是……”
“态度还是要有的,这阿情蠢笨如猪又心高气傲,是把没了锋刃的剑,放下去也无妨。这一回,我便是与仙界合作,也不会再让神界拿了便宜。”
“可是魔君,四方魔君那边……”
“看在他们资历老的份上叫一声四方魔君,若真是不听话,魔界不缺这么四个老鬼。”
圣女低下了头,脑海里面回忆起临出发前跑来炫耀的阿情,竟然少了些厌烦多了一丝可怜。
可怜一个痴情女子,一颗真心,一份赤诚却遇见了魔君。
刚刚在茶碗里面,阿情自以为切断联系后,那份几乎喷涌而出的情感,哪怕圣女只是匆匆一瞥也能分辨得出。
这世上竟然还有女子喜欢魔君?
圣女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男人,只知道一件事:就是魔界。
哪里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儿女情长?
她微微叹气,到时候留她一命好了,就当可怜她。
而阿情抚摸了几下血镜贴身收好,声音阴森的可怕,“一号!”
一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色微微白了一些,“属下在。”
“呵,我倒是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害我?”
“属下没有。”
阿情的手指渐渐收紧,一号脖子被死死掐住却不敢挣扎,一张脸都憋得通红了。
“你没有?你若是没有,魔君怎么会知道,旭清的师尊没有复活?”
“这事不是你说的难不成是我?”
一号艰难地开口,“真不是属下,属下对殿下的衷心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这不是笑话吗?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我上一次就说过没有下一次的。”
手指越收越紧,一号的脸都憋得青紫了起来,“殿下,属下有话。”
阿情随手一甩,一号的身体横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一号知道这时候求情,或者说自己没有告密,阿情根本就不会信的,所以他干脆没有这么说,而是直接了当的表示,“属下知道怎么接近旭清清越。”
阿情微微皱眉,“怎么接近?”
眼见阿情冷静下来,一号才开始忽略嘴里面的血腥味,“虽然殿下不信,但是属下真的没有告密,属下知道旭清清越隔壁的房子要卖,已经买了下来,咱们可以扮作一对行商而来的一对夫妻,借此接近他们……”
阿情皱着眉头思考可能性,只是面上的杀气终于减了一些。
“可只是邻居,你确定可以接近?”
一号肯定的点头,“我查过,他们收留的胡天胡涂都是居无定所,他们定然是下界要与人为善的,咱们只要表面上不露马脚,定然可以趁其不备……”
阿情仔细思考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看你脑袋还有点用的份上,就先寄放在你脖子上。”
“多谢殿下。”
清越正喝着粥看旭清施展招法,就听胡天走过来说,“咱们隔壁的房子盘出去了。”
“恩?”,清越手里面的勺子一顿,“不应该呀,镇上人基本都有房子,而且隔壁大娘也是五天前才打算好要去跟着大儿子一起赶考的,这么快就有人买房子?”
胡涂抱着一个竹编的球过来,“那你就不要花钱买了呗。”
清越有些不甘心,“咱们院子太小了,我跟旭清施展不开,怪难受的。”
胡涂刚要开口反驳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连忙改口,“要不,我们干脆买座大宅子,就是有林子那种?”
清越眼睛一亮,又忽然泄气,看了一眼隐隐要成精的那棵垂柳。
若是放任不管会成大祸。这是旭清的原话。
清越在心里撇嘴,一棵小小的垂柳就算成精了也成不了什么祸害吧!
但是这是旭清说的,所以哪怕她再不情愿,也只好打起了旁边宅子的主意。
刚巧就有要卖,她今早吃饭时候听说就直接叫胡天过去定下来,谁知道竟然有人这么快,竟然敢截了她的胡?
清越听说买房子的人很快就会搬过来,一个人搬着小板凳直接坐到了自家门口,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了?
旭清一副拿你没办法,所以只好盯住你的架势,坐在了院子里面能看见门口清越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邻居很多,不少人特意在她家门前多走了几圈,毕竟清越虽然浑但是皮相是真的好,他们这小地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神仙妃子一样的美人儿,难得美人儿没有打打杀杀伤眼睛,谁都想多看两眼的。
就连几个女孩子都打着你送我回家,我送你回家的可笑小把戏路过了清越家门口不下三回。
可见颜色这回事不仅仅是男人爱,就连女人都克制不住的。
清越原本懒懒散散的目光忽然一凝,直接落在了街口突然出现的车队。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长章,感谢小可爱首订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