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傅远洲还是花家三兄弟,都过得小心翼翼。
他们在花乐之的窗下,悄悄放置了厚厚的海绵垫,确保她就算从二楼跳下来,也不会摔伤。
厨房里的?有刀具,都被邹姨收到了自己的房间,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太保????太保九轮流盯着她的窗口,每一根神经都警惕地绷直。
“先生。”唐笙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傅远洲,被他周身的冷意冻得往后退了一步,“孟宇杰买了绳索刀具,似乎?做什么。”
傅远洲垂眸,浓密的鸦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也该来了。”
孟雨灵借手机给小女友打了电话之后,他把孟雨灵从医院赶了出去,现在孟家兄妹回到了他们在云雁山下的老家。孟宇杰把他的豪车卖了,钱存到了国外的账户,而孟雨灵则是悄悄给他准备好了护照机票,做足了?把孟宇杰送到国外的样子。
唐笙咽了下口水,“先生,?是孟宇杰往国外逃,那咱们?不?把他拦下?”
“呵。”傅远洲喉咙里??出意味不明地低笑,黑眸沉沉透不?一丝光亮,“让他走。”
唐笙突然打了个冷颤,应了一声“是”就匆忙退下了。
他有??强烈的预感,孟家兄妹的日子,到头了。
傅远洲每天都来花家,送上一束浅淡粉色的玫瑰,隔着门跟花乐之说上几句话,虽然没听到回应,他也不急不躁,声音温柔而低沉。
“庄园里的银杏落叶了,那条小路果然像你说的,铺满金黄,还挺好看的。”
“湖里的锦鲤怎么好像会认人,我喂它们的时候,就没有你那么招鱼。”
“厨房今天做了冰淇淋,我尝了一口,感觉他们的水平似乎有?下降。”
花乐之听到了。
虽然每个人都假装平静,但是她知道,身边?有的人,都在担?她。
傅远洲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忧虑,她从窗口望出去,他的背影也消瘦了几分。
大哥去公司的时间都减少了,在这个跟乘风合作的重?时刻,他却经常留在家里的书房办公。
二哥估计也请了不少假,甚至都不跟漂亮小姐姐约会了。
三哥更是一次都没去过酒吧,他的房间跟她的卧室都在二楼,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停在她的门外,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
还有爸爸和妈妈。
爸爸就是因为放心不下,才在临行之际做出了催眠的决定。
妈妈就是因为担?,才忍着痛苦说出了“我的苓苓宝贝?好好活下去”。
他们都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花乐之坐在窗口,仰头望着夜空。
城市的夜空里看不到星星,月亮也只有细细的一弯,柔??清浅。
她知道自己的窗下铺了垫子,也知道停在路边的车里,有太保守着。
深夜的小路宁静寂寥,有小飞虫绕着路灯跳舞。
有人踩着落叶经?,走到自家的大门处,偏头看了一眼,又往前走了几步,?了门外的摄像头监控范围,从铁栅栏上翻了进来。
花乐之:“……?”
路边的车子悄无声息地打开,太保??身手利落地翻?栅栏,把那人按在了院子里。
太保??没有惊动花家兄弟,一拳打晕了孟宇杰,单臂将他夹在肋下,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出去了。
车子里出来另外一个太保,看了看,把孟宇杰带走,太保??则继续留在了车里。
花乐之眨眨眼睛,多日没有睡好,眼睛酸酸涩涩的。
有这么多人守护着她,前世的悲剧不会重演,她不会被杀死,哥哥们也不会下场凄惨。
她爬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会好好的。”她想。
……
孟宇杰深夜出门,傅远洲就得到了消息。
告诉守在花家的太保们,在天亮之前放孟宇杰“逃跑”,甚至暗助他成功逃到国外去。
傅远洲靠在床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他知道,今晚的事情还没完。
果然,没多久,他收到了手下的报告,孟雨灵那里有动静了。
傅远洲把手机静音,搁在了床头,听到传来的震动声,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次日天亮,他拿过手机,看着里面孟雨灵发来的割腕照片,报了警。
等警员赶到孟家老宅,孟雨灵早已没有了生息,她本来是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割腕自杀,后来或许是后悔了,又试图爬出浴缸,可惜失血?多力气不足,最终还是没能离开卫生间,只弄了一片狼藉。
傅远洲很配合地做了笔录,声称自己昨晚睡着,没注意到手机里有消息,天亮了才??现,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他说的都是实情,庄园的监控证明他昨晚没有出门,孟家的门窗也证明没有外人闯入,孟雨灵确实是自杀。
至于孟宇杰,已经带着钱离开了国内。
警员只能推测兄妹起了冲突,哥哥带走家里?有的钱,而妹妹绝望自杀。
做完笔录,傅远洲来到了花家。
时间还早,花家兄弟才刚刚准备早餐,招呼他一起坐在餐桌边。
看到邹姨额外准备了奶黄包牛奶之类放在托盘里,傅远洲眸光一暗,随即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娇娇地抱怨着:“等等我呀。”
餐桌边的几个人齐齐一顿,抬眸看去。
少女穿了件背带长裤,白色T恤的袖口随意地挽了两圈,头发团了个蓬蓬松松地丸子,别着一枚亮晶晶的小皇冠。
她瘦了一大圈,脸颊上可爱的婴儿肥不??了,显得眼睛更加乌黑明亮,圆溜溜地望着他们,“等我一起嘛!”
傅远洲黑眸中闪过惊人的亮光,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花平之笑道:“等,等你!”
花安之伸手摸了摸邹姨送上来的牛奶,温度刚好。
花喜之咕哝了一句什么,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傅远洲拉着她走到餐桌坐下,花乐之轻车熟路地从花喜之的盘子里偷了一枚剥好的鹌鹑蛋,下一刻,花平之、花安之同时把自己盘子里的鹌鹑蛋送了?去。
花乐之笑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二哥,谢谢三哥。”
“谢谢你,傅远洲。”
谢谢你们,耐?地守护着我。
吃?早饭,花家三兄弟各自去上班,把妹妹留给了傅远洲。
花乐之牵着傅远洲的手,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那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花安之送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给我,他说兔子?养在后院的兔舍。”
傅远洲没有打断她,虽然他很奇怪现在才二十一岁的小女友,什么时候?了个二十二岁的生日。
“我担?来的宾客吓到兔子,就把它先放在了我的卧室门口。我听见楼下大哥说‘叫苓苓下楼’,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孟雨灵,她似乎很惊讶,应该是在惊讶我也叫苓苓。”她牵着傅远洲站在楼梯上,指了指一楼靠近楼梯的位置,“当时,孟雨灵就站在这里,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傅远洲笑道:“没有看到我吗?”
花乐之摇摇头,“没有你,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你。”
她来到后院,“兔舍就在这个位置,雪团很乖,很喜欢吃菜叶。”
“?了几天,我——”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紧紧地握着傅远洲的手,“我早上起来,看到兔舍的门开着,那时哥哥们都出门去了,邹姨也不在,我跑下来,找了很久,在外面的小路上看到了雪团。”
她站在后门处,盯着那门栓。
傅远洲直觉她在害怕,揽着她的肩膀。
花乐之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栓,牵着傅远洲走到小路中间。
“雪团就在这里,”她蹲下来,“它的脖子被人拧断了,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我刚刚觉得有些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那里——”
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孟宇杰的车子一直发动着,他冲了?来,速度极快,我、我没能躲开。”
傅远洲的?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几乎透不?气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她隐藏着的秘密,一个无比痛苦和惊惧的秘密。
“我记住了那辆车,车标虽然被遮盖了,但因为速度过快,掀起了一角,那是J的下面一小部分。”
“那时傅东阳和沈佳澜关系亲密,之后不久就正式恋爱,后来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哥哥们都以为是傅东阳为了解除婚约而杀了我,开始跟傅家作对。”
花乐之抱住了傅远洲,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傅远洲顺势环住她,这才??现,她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花乐之,”他低声唤了一句,“太难过就不说了。”
他已经知道了。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停车场看到Jeep失控,知道她为什么会开着超跑去撞孟宇杰的车,知道她为什么说自己被杀,三个哥哥下场凄惨。
花乐之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怀抱,清冽的男人味道,让她觉得无比安?。
“在傅家的打压下,花平之的公司破产了。”
“花安之日夜自责,他总是觉得?是当时他在家里,兴许是能救我的。”
“花喜之在一年后,深夜开车去墓园,车毁人亡。”
“我不甘?。”
“傅远洲,我不甘?。”
有湿意在胸口氤氲开,她的声音闷闷的,“可是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了二十一岁生日刚?的时候。”
“这一次,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