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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安?低头,盯着手里的酒看了半天,“傅远洲,找个时间,咱们单独见一面吧,别告诉苓苓。”

傅远洲一刻都等不得,“明天上午,我去医院找你。”

有了花安?的话,傅远洲也没再找花喜?试探,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

“我跟大哥商量过了,苓苓受伤的事告诉你也没什么,但是——”花安?顿了一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苓苓知道。”

“十?年前,苓苓九岁,她突然想画秋天的红叶,爸爸妈妈就带着她出门游玩。”

“他们住在山下的酒店,晚上十点多本该歇了,苓苓看到外面有萤火虫,就想去看。”

“当时刚好公司出了点急事,爸爸需要处理,妈妈陪着苓苓下楼,她们就在酒店前面,爸爸坐在窗口,抬眼就能看到。”

“可就是那么一错眼的工夫,妈妈和苓苓就不见了。”

“等爸爸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苓苓满头都是血,晕倒在妈妈的怀里,而妈妈脸色惨白,心脏病发作了……”

花安?深深吸了口气,“你既然查过,想必后来的事情都知道了。苓苓头上的伤很重,从手术室出来知道妈妈没能救活,当时就晕过去了,她昏迷了三天才醒。”

傅远洲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苓苓是怎么受的伤?”

花安?摇摇头,“妈妈和苓苓是在一个路口拐角,拐角有石头台阶,拐进去是一条很深的小巷。当时拐角台阶上有血,爸爸猜测是苓苓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刚好撞到了头。”

“猜测?”傅远洲黑眸幽深。

花安?苦笑,“对,猜测。妈妈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苓苓醒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不是哭就是发呆,抱着妈妈的照片,睡觉都不肯松手。而爸爸忙着抢救妈妈和妹妹,等过了些天再回头去查,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连台阶上的血迹都消失了。”

“也许,那些痕迹都被人特意清除了。”傅远洲冷声道。

“……谁?!”花安?霍然起身。

傅远洲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戾,“?哥,你先回答我,花乐?的心理创伤是不是根本没治好,最后不得不用催眠来让她忘记这一段痛苦的经历?”

“是。非得没治好,反而日益严重,几乎要断绝生机。爸爸的身体也很不好,他不放心苓苓,临去?前做了催眠的决定。催眠?后,苓苓会以为她九岁生病是因为妈妈去世,而她受伤是在十一岁,这样她不会把自己受伤跟妈妈过?联系在一起。”花安?目光锐利,如果痕迹是被人刻意抹除,那这里面就还有别人的存在,苓苓可能也不是摔跤那么简单。

傅远洲目光黑沉,“那,苓苓受伤具体是在哪座山下?”

“云雁山。”

傅远洲缓缓地呼了口气。

从参与抢救的老医生那里,他知道了时间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从花安?这里,他知道了地点是云雁山下。

没错了。

当年救他的就是花乐?。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孟家兄妹欺骗他十?年,捞了多少好处不说,更重要的是,害得他没能找到真正的恩人。如果他能早点陪在花乐?身边,她这十?年不会过得那么艰难痛苦。

孟家兄妹,绝对不能放过。

花乐????承受“害死妈妈”的愧疚,如果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那花乐?还能接受他吗?

如果花家兄弟知道真相,能原谅他吗?

“傅远洲,你说痕迹被刻意抹除,是什么意思?”花安?镜片后的目光锋锐。

“十?年前,十月的最后一天,我也在云雁山。”傅远洲的声音清晰低沉。

花安?脸色一变,“你、你见到苓苓了?”

傅远洲苦笑,“见到了,?哥,听我说。”

十?年前,乘风集团在程老爷子的经营下,已经成长为巨鳄。

程老爷子只有一女,嫁入傅家,生下傅远洲。

傅远洲虽然从小就养在程老爷子身前,但他毕竟姓傅。

所有人都猜测,乘风集团最后应该由程老爷子的亲侄程正德来继承,那是程老爷子亲兄弟的儿子,正宗的程家人。

程正德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程老爷子把十五岁的傅远洲带入公司,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时候,程正德疯了。

趁着程老爷子和傅远洲回国,程正德想弄死傅远洲,只要没了傅远洲,他必然是乘风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正值金秋,云雁山上红叶漫山,傅远洲跟母亲和外公住在半山酒店。那时,他还没有出门就带十几个保镖的习惯,跟着他们的,只有两个保镖兼司机。

程老爷子养生,早早睡下。傅远洲难得见母亲一面,陪着母亲在酒店前的林间散步,一个保镖在不远处跟着。

那时才晚上九点,酒店前灯火辉煌,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杀手。

杀手一下子就来了六个,他们连呼救都没来得及,保镖和母亲被杀,傅远洲重伤,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他没死,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有杀手在追他。

被逼入深巷无处可逃,他转身朝着杀手扑了过去。幸好只有一个杀手追上他,也幸好杀手只有刀。??斗中,杀手的刀脱手,被他??伤,但他也力竭,被杀手压住,眼看着杀手举起了手中的石头。

“哥哥!”有小女孩的声音,在黑夜中娇软又清晰:“放开我哥哥!”

她跑下巷口的石阶,沿着深巷直直地跑过来。

暗夜?光,傅远洲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自己认成哥哥了,也许是身上穿着的一件运动服,袖口和肩部都有夜跑反光条,让她看到了自己。

不等她跑到近前,杀手扑了过去,傅远洲拼尽全力也没能阻止杀手,眼睁睁看着杀手握着的石头砸中了她的头。

黑暗中,他摸到了刀,一刀刺穿了杀手的心脏,他自己却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小女孩似乎被砸傻了,但是她没有死,也没有晕过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深巷外面传来女人着急的呼唤:“苓苓!苓苓你在哪儿?!”

苓苓转过身,僵硬地朝着巷口走去。

血迹模糊了他的视线和意识,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后来,好像有男人的呼喊声,但一切仿佛远得在天边。

再后来,其他的杀手找来,父亲带着酒店的保安们也找来,杀手都没来得及检查他是不是死透了,只把倒在深巷里的杀手尸体带走了。

花家遭逢巨变,过了几天才回去查看痕迹。

外公痛失爱女,他又重伤危在旦夕,等安顿好第二天再去查看,痕迹已经被清除干净。

“是那些杀手清除的?”花安?咬牙切齿。

傅远洲:“肯定是。”

“那些杀手和程正德……”

“都死了。”傅远洲神色冰冷,“杀手是外公动的手,我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半年之后我痊愈了,程正德,也就是我的堂舅,他死得更惨。”

“?哥。”傅远洲声音苦涩,“这件事,并不是苓苓的错,严格说起来,是我害了苓苓和伯母。”

花安?沉默了许久。

他们一直以为是妹妹淘气摔倒在石阶上,没想到却是无意中被另外一场豪门恩怨波及。

而那个豪门大少,乘风集团太子爷,众人口中?比矜贵高不可攀的男人,目光中竟然带了不安。

“想什么呢?我们花家还不至于是非不分的。”花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苓苓确实?意中卷入了你们程家的恩怨,但你也是受害者,我们失去了妈妈,同一天,你也失去了母亲。苓苓大病两年,你也在病床上躺了半年。”

“傅远洲,你不是应该被怨恨的人。可恨的只是程正德和那些杀手,你也已经替咱们报了仇。”

傅远洲松了口气,“我醒了?后,派人在山下找苓苓。可是我当时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听到有人喊‘lingling’,知道她头上受了伤。可巧,就正好找到这么一位,是山下的住户。”

花安?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孟雨灵?”

“就是她。”傅远洲冷笑一声,“刚好她头上受了伤,刚好她有个哥哥。”

花安?:“平时苓苓喊我们是大哥二哥三哥,但是她着急的时候,也会喊成哥哥。”

“我知道。”傅远洲的声音像是浸着冰,“当时你们没有报警,而我们因为家中巨变,心腹都忙乱异常,派出去的人不够尽心,没有调查清楚,就把孟雨灵带了回来。”

“?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