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乐之慌了,她跟品艺的合同已经签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作品也要被品艺买去,压上几年,署上别人的名字?
且不说自己的作品被剽窃,她这样,相当于助纣为虐!
“花乐之,安心。”
傅远洲手掌压在她的肩头,“品艺跟你的合同里,并没有规定你必须卖一定数量的作品给他们,对不对?”
花乐之茫然地点点头,“对,没有这样的规定。”她仔细研究过合同,也跟哥哥商量过的,记得很清楚。
傅远洲:“既然没有强制规定,那你完全可以三年时间一幅作品都不卖给他们。这三年你依然可以画画,画完收在自己家里就行。品艺那边,三年时间一到,自然就跟你没关系了。”
花乐之想了想,眼睛一亮,“对呀!我不卖给他们就行了!”
傅远洲沉默不语。
他最初也是这样想的,把小姑娘骗来,假装无意地告诉她品艺的事情,她只要回家跟哥哥们商量过,以花平之的头脑,肯定能知道这样熬够时间自然解约是最简单的。
但是,他现在不想这样了。
他不想让小姑娘跟肮脏的品艺扯上一丁点的关系,哪怕是三年没有交易,他也不想让她这三年是属于品艺的。
他一边看着心情转好的花乐之,一边漫步进了凉亭。
凉亭上面搭建的是木架,蔷薇藤蔓爬满了木架,仰头望去,满是娇妍的花朵。
花乐之很喜欢这个凉亭,前后左右地绕了几圈,甚至有拿起画笔的冲动。
“傅叔叔,你这里的花园可真好看。”花乐之由衷赞叹。
傅远洲黑眸含笑,“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玩。”
“……对呀!”
花乐之欢喜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之前多么想看那些银杏红梅迎春花,现在,她是傅远洲的朋友,只要不打扰他,她到时候就真的能来看了。
“傅叔叔,那我能带上画板来写生吗?”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自己更放纵些。
傅远洲颔首:“当然能,花乐之,你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随意些。”
“傅叔叔,你可真好!”花乐之眉开眼笑,小嘴叭叭叭,“我想画这个凉亭,还想画半月湖的锦鲤,还有你那天发的黄昏半月湖,简直太美了!”
傅远洲:“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留到黄昏,就能看到夕阳下的半月湖了。”
花乐之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小腿欢快地晃了几下。
傅远洲坐在她对面,看着顶上的蔷薇花落下一朵,飘飘遥遥,正落在她的头上。
小姑娘托着下巴,有了几分簪花踏青的悠闲。
“花乐之,”傅远洲没有帮她拿掉头上的蔷薇,就那么看着她,“你想不想跟品艺解约?”
花乐之愣了一下,“解约太麻烦了,不是说等到三年时间到期,自然就解约了吗?”
傅远洲:“品艺做的事情既不合乎职业道德,也违反了法纪,早晚会出事。我不想你跟这样的画廊扯上任何关系。”
花乐之迟疑道:“我也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可现在合同已经签了,而品艺有没有违约在前,我没有办法违约。”
她突然想到什么,“啊,我有钱,可以付一笔违约金!”
“不要付违约金给他们。”傅远洲否决。
如果要用钱来摆平,他根本就不会让花乐之知道。
“花乐之,你要是愿意解约,我来帮你。”
花乐之:“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不会太麻烦你吗?”
傅远洲笑道:“不算什么麻烦。”他处理过的麻烦事多了,这种对手有明显的把柄在他手里的,根本就不叫麻烦。
“咱们先吃午饭,歇过午觉,我带你去跟品艺解约。”
花乐之惊呆了,“这么快?”
傅远洲笑了一声。
他是多一秒都不想让她跟品艺关联在一起。
回到主屋,厨师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一半麻辣鲜香,一半清淡爽口,还有一杯香甜的牛奶。
花乐之小小的欢呼了一声,端起牛奶杯,低头喝了几口。
傅远洲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说喝牛奶像小孩子了。
问题不是出在牛奶上,而是她喝牛奶的样子。
她喝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每一口脸颊都会鼓一下,像是一只贪食的仓鼠。
喝完之后舌尖还要转一圈,把沾在嘴唇上的牛奶舔掉。
不知为何,看得人有些躁。
吃过午饭,花乐之辞行:“傅叔叔,那我先回家,等你睡醒了给我发信息,我过来找你。”他说了等歇过午觉才去品艺的。
傅远洲:“你回去再过来,时间都费在路上了,就在这里睡午觉吧。”
“啊?”花乐之呆了一瞬,随即想起这庄园里有很多小二楼,他说都是客房什么的,“哦,那我去客房歇一会儿。”
傅远洲颔首,“嗯,给你的客房在三楼。”
花乐之:“……诶?”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傅远洲轻笑一声,他有一种把迷途的羔羊领回家的错觉,“跟我来,花乐之。”
花乐之吃过午饭总是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上了三楼,被他带到一个房间。
看着柔软的大床上铺着的浅浅黄色床单,她更迷糊了,“傅叔叔,你不是说客房在旁边的那些二楼吗?”
傅远洲介绍:“这个主屋是我和外公住的,二楼是外公的,三楼是我的,四楼是影音室健身房什么的。你不是说在花家给我准备了一间卧室吗?”
花乐之慢吞吞地点点头,“对呀。”
傅远洲:“你看,你给我准备的卧室也不是一楼的客房,而是在自己房间隔壁,对吧?”
花乐之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思路走,“是呀,住客房有种不融入的感觉,我不想让傅叔叔觉得自己是外人。”
傅远洲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对他表达了善意。
“所以,我也不想让你感觉自己是外人,你是我的朋友,就住在三楼吧。”
他说着话,往外走,帮她把门拉上之前,叮嘱了一句:“我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就喊我。”
花乐之迷迷糊糊地在屋子中间发了会儿呆,看看柔软舒适的大床,终于抵不住诱惑和困乏,扑了上去。
门外,傅远洲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屋里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之所以要歇过午觉再去品艺,是考虑到她的习惯。
上次,她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睡得可真香。
傅远洲嘴角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拨了个电话。
“唐笙。”
“先生,是有什么事吗?”被迫在外面“办事”的唐笙都快哭了,先生终于想起他来了,是不是他可以回庄园了?是不是还来得及看一眼庄园女主人到底是谁?他都快好奇得抓耳挠腮了。
傅远洲声音冰冷:“去约品艺的胡老板,就说下午三点我要见他。”
唐笙:“时间会不会有点太紧了?”现在已经快一点,胡老板未必刚好在。
傅远洲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就跟他说,我有一幅《冬闲图》要约他赏鉴。”
唐笙倒抽了一口凉气,“是!”
挂了电话,他压了压心跳。
《冬闲图》是品艺卖出去的一幅传世名画,先生直接说自己有《冬闲图》,相当于明着说品艺售卖假画。
这是直接上门踢馆了啊!
品艺做贼心虚,敢不答应先生的相约吗?!
……
花乐之一觉睡醒,在床上伸了好几个懒腰,才渐渐回过神来。
哦,对,她睡在庄园这里。
慢慢地爬起身,发现屋里什么都准备了。
房间是带卫生间的,洗漱用品齐全。
梳妆台上有女孩子常用的化妆品饰品,衣帽间里甚至还挂着衣服,都是全新的。
花乐之重新梳好睡乱的头发。
她不知道傅远洲睡醒没有,也就没有吵他,悄悄地去了一楼。
傅远洲在书房早就听到了她的动静,跟在她身后下楼。
“花乐之,睡得好吗?”
“好!”花乐之小脑袋一点。
傅远洲不用问都知道她睡得不错,小脸红扑扑的。
“走吧,咱们去品艺。”
傅远洲带着花乐之出门,花乐之看看前后共四辆保镖车中间夹着的卡宴,犹豫了一下,没有开自己的家常代步车,而是乖乖跟着傅远洲进了后座。
“傅叔叔,品艺既然存了坏心思,他们肯解约吗?”花乐之很有些忐忑。
傅远洲沉声道:“安心,有我在。”
刚刚到品艺画廊门口,胡老板和胡悦悦就迎了出来。
花乐之很惊讶胡老板如此热情,不过看看他的脸色,又不像是热情的样子,倒是有点咬牙切齿。
胡悦悦的脸色也不对劲,苍白又古怪,还带着一丝兴奋。
看到优雅矜贵的男人身后,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下车,胡老板愣了一下,“花乐之?”
胡悦悦更是诧异地喊了出来,“你怎么会坐傅先生的车?”
花乐之不太喜欢胡悦悦尖细的声音,她抿了抿唇,刚准备回答,傅远洲开口道:“我们一起来的。”
胡悦悦神色惊疑不定,她越过胡老板,直接向傅远洲伸出手,“傅先生,你好,我是胡悦悦,是品艺画廊的经理。”
傅远洲对她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低头叮嘱花乐之,“小心台阶。”
胡悦悦脸色一僵,努力笑了一下,拨了拨肩头的长发,“傅先生,我也是孟雨灵的好朋友,不知道傅先生有没有听雨灵提起我?”
傅远洲神色淡淡:“没有。”
花乐之:“……?”
所以,有个叫孟雨灵的人,既是傅远洲认识的,也是胡悦悦的好朋友,那傅远洲像是利用这层关系来帮她解约?
花乐之很不安,悄悄地扯了扯傅远洲的袖子。
傅远洲垂眸,“怎么了?”
花乐之手指拢起搭在唇边,努力踮起脚尖。
傅远洲很配合地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
花乐之压低了声音,“别欠他们人情,我宁可熬够三年,或者交违约金。”品艺做的事情太恶心,她可不希望傅远洲为了她解约这样的事情欠下品艺的人情。
傅远洲颔首:“没有人情,放心。”
他直起腰,走在花乐之身边,大长腿有意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节奏。
身后,胡悦悦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矜贵的男人,真的是她听说过的那个乘风集团太子爷、冷血无情傅公子吗?!
看他跟花乐之说话的样子,分明耐心又体贴。
还有,他为什么带着花乐之来?两人还是一起坐在后座的。
她可是听说,乘风太子爷的车,从来不带女人,不管是谁。
胡老板碰了碰胡悦悦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既然你的朋友跟傅先生认识,等会儿要多提提这层关系,实在不行,给你那个朋友打电话,让她说个情。”
胡悦悦点点头,“我试试。”
几个人进了品艺画廊的会议室。
“傅先生,喝茶。”胡老板笑着招呼道:“这是大红袍,也不知道傅先生喝不喝得习惯?”
傅远洲并没有喝茶,让花乐之坐在自己身边,这才说道:“胡老板,今天,我们是来谈事情的。”
他说“我们”,自然指的是他和花乐之。
胡老板一头雾水,他也听说了傅远洲要在燕城办一个画展,可花乐之就是个毫无名气的画家,这两个人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胡悦悦瞥了一眼花乐之,眼神中掩不住的轻蔑,随即又含情脉脉地望着傅远洲,“傅先生,您要在燕城办画展,我们品艺正好在燕城经营多年,也算闯出了些名堂。不知傅先生是否有意向,咱们两家合作呢?”
胡老板递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
傅远洲慢条斯理地说道:“合作的事我不考虑,花乐之跟品艺签了三年的合同,我希望胡老板能跟她解约。”
胡悦悦悄悄瞪了花乐之一眼,勾了一缕腮边的长发在指尖,绕来绕去,声音也终于不尖细了,努力地温柔起来,“傅先生,我不知道花乐之是怎么跟您说的,但当时我们签约是你情我愿,我们真的一点点都没有逼迫她。”
胡老板:“对对对,当时我在书画店跟花小姐谈好价格,她还回家跟家人商量了几天,都是深思熟虑过才签约的。”
胡悦悦:“傅先生,您也别光听别人的一面之辞啊,我是雨灵的好朋友,我的人品您应该信得过才是。”
傅远洲垂眸,清隽的脸上挂着一抹讥笑,“她当初签约的时候,可不知道品艺会拿她的画做什么,又卖给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画上的签名,最后能不能保留下来,还是会替换成别人的名字。”
花老板脸色大变。
傅远洲说要邀请他品鉴《冬闲图》,他就知道自己售卖假画的事情暴露了,可说到底,没人知道他是故意的。
事情要是真的闹开了,他完全可以对外宣称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当初卖画的时候也以为是真品。
这样说最多就是被人诟病他做为画廊老板,识画的眼光却不行,但绝对可以免除责任。
可现在傅远洲话里的意思,竟然是知道他剽窃的行为。
这件事要是传开,他在书画界就别想混了。
胡老板焦急地给胡悦悦使眼色。
胡悦悦的手在桌子下疯狂地按着手机,奈何不管是她发出的信息,还是拨出的电话,那边都没有回应。
胡悦悦脸色难看,看着胡老板,轻轻摇头。
胡老板心头一凉,看来那个孟雨灵的线是用不上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他心里琢磨了一番,傅远洲用《冬闲图》来威胁他,但说来说去,他也没提什么要求,除了让花乐之解约。
难道,这才是傅远洲的目的?
要真是为了花乐之,那可太容易了。反正不过是个刚签约的新人罢了。
胡老板满脸堆笑,“傅先生,您看,我们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嘛,花小姐既然想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强求,傅先生稍等,我这就把花小姐的合同找来。”
他去了门外,吩咐人去找合同。
胡悦悦一双眼睛只看着傅远洲,“傅先生,不知道您这次回来在国内待多久?”
傅远洲不咸不淡地答道:“不会太久。”
胡悦悦热情道:“傅先生,您还没有好好地游玩过燕城周边吧,我在燕城长大,对周围还算熟悉,不如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带傅先生到周边游览一番?”
花乐之刚想说什么,搭在膝盖上的手被傅远洲轻轻拍了一下。
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来之前她跟傅远洲说好的,跟品艺谈判,她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等着就好。
傅远洲薄唇轻启:“不需要。”
胡悦悦犹不死心,“除了风景名胜,燕城也有很多知名美味,不知傅先生有没有品尝过?”
她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哎呀,我这个人就是贪吃,燕城的美食我都吃遍了,您看,我都吃胖了。”
花乐之看看她那枯瘦的手指和尖下巴,欲言又止。
胡悦悦目光盈盈,“要不我带傅先生品尝一下地方小吃?您喜欢什么口味呢?川菜粤菜?您要是吃不惯,燕城也有几家著名的西餐,不如我做东,请傅先生品尝?”
傅远洲面无表情:“没兴趣。”
胡悦悦:“……”
她咬了咬牙,想要继续挣扎实在有些无力,就这么放弃,又实在不甘心。毕竟乘风集团太子爷这样的人物,她一辈子都很难结识到。
正纠结着,胡老板拿着合同回来。
他脸上带着笑,把合同捏在手里,“对了,傅先生,您说,您那里有一幅《冬闲图》是吗?”
傅远洲:“本来想请胡老板共同品鉴的。如果胡老板不感兴趣,我也就不拿出来了。”
胡老板把合同双手奉上,“其实,我之前也是看过《冬闲图》的,心愿已了,就不麻烦傅先生了。”
傅远洲把合同接过来,翻开看了看,又递给花乐之,指着签名处问道:“是你签的那份合同吗?”
花乐之仔细看看,“嗯,是我签的。”
傅远洲起身,“胡老板人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花乐之跟在他身边,出了会议室。
胡老板震惊地盯着他们的背影,都忘了送客。
“你说,傅远洲都捏住咱们品艺的命门了,他不为他的画展谋点什么,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给花乐之解约?”
胡老板怎么想都不敢相信。
胡悦悦也不相信,“不太可能吧?花乐之就算赔违约金才几个钱,值得用这么大的秘密来交换?”
傅远洲知道了品艺隐藏最深的黑幕,不管用来强迫品艺做什么,获得的利益都会大得惊人,何必用来交换花乐之的小小合同?
这可不像乘风集团太子爷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刚才傅远洲照顾花乐之的情形,也不像是传闻中傅公子冷血无情的作风。
到底是传闻有误,还是傅远洲对花乐之格外不同?
胡悦悦突然想起刚才孟雨灵死活不搭理自己的情形,她眼珠转了转,编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发了过去:
[雨灵你知道傅远洲来品艺干什么了吗?他带了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看年龄跟你差不多大,诶哟那叫一个体贴入微,怕听不清她说话还要弯腰低头凑过去,上台阶都怕她摔了,小心地走在她身边。那女人跟品艺签了约又反悔了,傅远洲是特意给她撑腰来的,逼着品艺把合同退了。你说说,那女人给傅远洲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了,他们还是坐一辆车来的,那女人和傅远洲一起从后座上下来。]
发完信息,胡悦悦舒了口气,“让你不搭理我,急死你!”
……
直到上了车,花乐之还有些愣神。
明明胡老板刚开始不太愿意把合同拿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还给她了。
要说人情,也不像那么回事,那个胡悦悦不管说什么,傅远洲就是“没兴趣”、“不需要”,感觉这人情根本就没搭上。
那到底胡老板最后为什么妥协了?
她捏着合同半晌没动静。
傅远洲偏头看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
花乐之:“嗯?”
傅远洲:“回去把合同毁了,还有你手里的那份一起。”
花乐之:“嗯。那个,傅叔叔……”
傅远洲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又迷糊了,笑道:“我提到《冬闲图》,那是品艺之前卖出的一幅画。”
花乐之想了想,“《冬闲图》我知道,是传世名画来着。”
傅远洲耐心给她解释:“他们卖出去的《冬闲图》是假的,我说我那里有一幅,请胡老板品鉴,其实就是威胁他,意思是我知道他们售卖假画。”
花乐之:“哦……”
傅远洲指了指她的合同,“我说你签约的时候并不知道品艺会拿你的画做什么,意思是说,我很清楚他们私下里剽窃的事情。”
花乐之恍然大悟,“所以,胡老板怕你把他们做过的坏事说出去,就很干脆地把合同还给我了。”
傅远洲黑眸含笑,“聪明!”
“呀!”花乐之开心地捧住了脸,一双眼睛亮得宛若星辰——傅远洲夸她聪明啦!
聪明!
聪!!!
明!!!
是聪明呀!
傅远洲好笑地睨着她,“现在先回家,我教你刷题。”
花乐之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嗯!”
坐着坐着,她又想起什么来了,“傅叔叔,那你那里真的有《冬闲图》吗?”那可是传世名画。
傅远洲笑道:“你猜。”
“唔……”花乐之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说道:“猜不到呀,傅叔叔,你告诉我吧。”
傅远洲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告诉你。”
花乐之:“……!”
这人怎么这样?!
抛出一个谜题,又不告诉人家答案,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很磨人的!
她坐立不安,一会儿胡乱翻合同,一会儿看看车窗外,一会儿又偷偷地瞄傅远洲。
傅远洲心中好笑,故意没理她。
他发现逗小姑娘发急还挺有趣的。
直到回到庄园,花乐之也没能得到答案。
傅远洲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小姑娘显然还纠结着呢,白软软的脸颊微微鼓着,乌黑圆润的眼眸中带着怨念。
“花乐之。”
“嗯?”
“解约的事,你打算告诉你的哥哥们吗?”
花乐之愣了一下,她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她低着头开始思考。
傅远洲也不急,缓步跟在她身边。
花乐之想了好久,她想得太入神,根本就没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进了主屋,穿过客厅,慢吞吞爬上楼梯,拐进三楼自己睡午觉的房间,脱掉鞋子,盘膝坐在床上,托着小下巴发呆。
傅远洲倚在门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她。
屋里很安静,清风拂过窗口白色的纱帘,撩起一抹朦胧。
“傅叔叔。”花乐之终于做好了决定,抬头看见门口的傅远洲。
“我想好啦!”花乐之掰着手指头开始给他讲。
“傅叔叔帮了哥哥们的事,先不说,等以后哥哥们接受傅叔叔了,再告诉他们。”
“傅叔叔帮我解约的事情,要告诉哥哥。我跟品艺解约,为什么解约,我都不想瞒着哥哥。”
“智商测试的事情,先不说,等测试结果出来,要是、要是能到七十一分,我再告诉哥哥。”
“我跟傅叔叔成了朋友的事,我要告诉哥哥们。”
傅远洲倒是没想到她一路想了这么多,怪不得想的那么入神。
他也没想到,她会把跟他做朋友的事告诉哥哥们。
“花平之不让你跟我接触,你偏告诉他咱们是朋友,不怕你的哥哥生气?”
花乐之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很是认真,给他解释:“傅叔叔,你对哥哥们的帮助不告诉他们,是因为哥哥们知道了,宁可受损失也不接受。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傅叔叔帮我是因为好意,跟傅家的施之以恩没有一丁点关系。而我接受傅叔叔的帮助,是因为咱们是朋友啦。”
“傅叔叔,你做了这么多,总不能一直被哥哥们误会,要一点点让他们接受,就从我开始好了。”
她抿着唇一笑,“再说啦,我能到傅叔叔这里做客,也希望傅叔叔能到我那里做客的,要是哥哥们不欢迎你,那傅叔叔去了也不舒服呀。”
她小脑袋点了点,“傅叔叔,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喜欢你,也希望哥哥们喜欢你。”
傅远洲半晌无语,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头,纯黑色的眼睛里透不过一丝光线。
他其实不在乎花家兄弟如何,傅家伤害了他们,他做出了补偿,花家兄弟是否肯接受,他并不十分在意。
他想帮花乐之,是因为她灵气十足又心思敏感,他不想让她面对被品艺欺骗的黑暗结局,也不希望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因为一个智商测试的分数而极度自卑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说做朋友,也不过是为了打破她哥哥的“隔绝禁令”,方便靠近她来帮助她。
可是,她盘膝坐在床上,毫不设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我喜欢你”。
傅远洲长这么大,结识的人无数,政界的衣冠楚楚,商界的精明强干,文艺圈的风流潇洒,可是,没有一个人算是“朋友”。
那些认识他的人,有嫉妒他的,有觊觎他的,也有仇恨他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喜欢”他的。
傅远洲笑了一声,声音暗哑。
“花乐之。”
“嗯?”
“就按你的安排来吧,我听你的。”
“诶?”花乐之又想笑又兴奋,她多是听别人的安排,现在听到他说听她的安排,感觉十分新奇。
傅远洲黑眸漫上一丝暖意,“花乐之,我发现你的条理还挺清晰的。”
在她哥哥们那里,先从他帮助她开始,花家兄弟那么宠她,就算不喜欢他,看在妹妹的份上也能勉强接受他。
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像她所说,让她的哥哥们“也喜欢”他。
被夸奖了聪明之后,又被夸奖“条理清晰”啦!
花乐之想笑,又觉得自己得矜持些。
抿着唇努力做出严肃样,乌黑圆润的眼眸中却是藏不住的小得意。
她摆摆手,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做数学题!这个在心里多想几遍就好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本子上多总结几次。”
“数学题最讨厌!”她想起伤心事,恨恨地说道:“在脑子里转多久都没用!”
傅远洲遥想一下当年小姑娘被数学题折磨的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可惜当时他不在,不然,既可以欣赏一下小姑娘急得眼泪汪汪团团转的小模样,又可以给她讲题帮帮小可怜。
好在,现在他还有帮她刷题的机会。
“数学题都过去了,现在咱们把智商测试搞好就行。”傅远洲安慰她。
“……对呀!”花乐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了,连忙跳下来,“傅叔叔,咱们在哪里练习?”
“来我的书房。”
傅远洲的书房极大,靠墙一整面都是书架,摆着满满当当的书。
花乐之站在书架前,从这头走到那头,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傅远洲好笑:“怎么了?”
花乐之红润的唇瓣瘪了瘪,很不认同的样子,“傅叔叔你也太夸张了,装样子的话弄上一架书就好啦,像我,只有一个书架,也只看了其中的几本。”
傅远洲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的对。不过这么多的书,显得我很渊博,对吧?”
花乐之勉强点头,“渊博是渊博啦,就是有点渊博过头。”
傅远洲笑出声来。
修长的手指屈起抵在唇边,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怎么了?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笑的似乎太多了。
而且,他几乎没有笑出声的经历。
乍听到自己的笑声,甚至有些陌生。
要是相识的人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
不知道自己离开国内后,还会不会这样笑?
一想到离开,傅远洲面色一沉。
他本来想画展办完就走的,可是现在……
算了,画展多筹备一段时间吧,也更尽善尽美。
顺便也就把她智商测试的事情完成了。
宽大的书桌后,是一张大圈椅,花乐之又搬了个角落的小椅子过来,并排放到一起。
她乖巧地垂手而立,眼巴巴地看着傅远洲:“傅老师,您请。”
傅远洲差点又笑了。
她这乖乖的样子,让人有种想动手欺负的冲动。
咳咳,为人师表。
傅远洲提醒自己一句,面无表情地走到小椅子上坐下。
“诶?”花乐之傻眼了,“傅叔叔,你坐这边呀!”
这大圈椅一看就是他平时坐的,配上眼前的大书桌,破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她搬来小椅子是给自己坐的。
傅远洲:“坐吧,你是刷题的主角。”
见他坚持,花乐之小心地坐到大圈椅上。这套桌椅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木质紧实,低头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沉香。
倒是有些像她曾经见过的小叶紫檀。
花乐之吓了一跳,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在桌椅上留下任何痕迹。
傅远洲早在她午睡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资料,他按题型分别打印了很多资料,拿出第一份,摆在花乐之面前。
花乐之低头仔细看了看,“傅叔叔,这个我会!”
傅远洲笑道:“嗯,这是最简单的,咱们不急,由浅入深,一点一点来。每一种题型都吃透,至少要知道这种题考验的是什么方面。”
花乐之拿起笔,把答案写上。
傅远洲:“做的对,花乐之真聪明。”
花乐之抿唇一笑。
傅远洲发现小姑娘很喜欢被人夸奖,不管夸什么,她一定会开心又得意。
修长的指尖点在习题上,傅远洲耐心地给她讲解原理和考点。
半个小时过去,花乐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傅叔叔,我以前碰到这种题也会做,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它考的是二维平面上的想象力。”
傅远洲:“慢慢来,二维的简单些,三维空间想象力比较难,你不会也没关系,只是要知道从何下手就行。”
看看时间还早,傅远洲:“今天就到这里,欲速则不达,咱们慢慢来。你不是想去看黄昏下的半月湖吗?”
“对呀!”花乐之眼睛一亮,站起身,把小椅子放回原位,纸笔都摆放整齐,这才说道:“那咱们走吧。”
黄昏下的半月湖,比傅远洲的照片上跟美。
金红的夕阳铺陈在湖面上,清风拂过,像是洒满碎金。
花乐之坐在湖边,呆呆地看了许久。
“傅叔叔。”她的声音很轻。
傅远洲转过头,“怎么了?”
花乐之又不做声了,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一支嫩绿的小草。
傅远洲已经很了解她的,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又在慢吞吞琢磨什么,也不催她,只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夕阳落在她脸上,给纤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白软软的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浅粉。
她的唇瓣一直都很红润,看起来很是柔软,在这样温暖的光线下,泛着些微的水润光泽。
“傅叔叔,我觉得你很与众不同。”花乐之开口。
“是吗?”
“嗯,傅叔叔,我认识你之后,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花乐之偏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傅远洲,小脸上满是认真:“傅叔叔,我想说——”
“谢谢你。”
她心思敏感,傅远洲不想让她陷入伤感的情绪,黑眸含笑:“谢我做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嘛!”
花乐之看向金波粼粼的湖面,声音又轻又软,
“谢谢傅叔叔出现在我的身边。”
傅远洲轻叹一声,大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花乐之,以后,会更好的。”
……
花乐之没有留下用晚餐,她想回家跟哥哥们说一下解约的事情,再说一下傅远洲现在是自己的朋友,希望哥哥们试着接受他。
车子刚驶出大门,正好跟出门“办事”一整天的唐笙交错而过。
唐笙认出了花乐之的车子,憋了一天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哎哟,原来今天接待的是这位花小姐!
把客房安排在三楼先生旁边,是为了花小姐!
主动找上品艺,肯定也是为了花小姐!
花小姐,才是庄园未来的女主人啊!
唐笙在心里把花乐之的警报级别提高到了上限。
他进了主屋,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工作,顺便偷偷观察傅远洲的神色。
先生还是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唐笙,跟夏家约一下,我要登门拜访。”
唐笙:“……?”
诶?不是,先生,您这就不对了啊!
花小姐前脚出门,您后脚就去夏小姐家?!
作者有话要说:唐笙:花小姐、夏小姐、孟小姐……到底谁才是女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