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花乐之果然带了一大兜的药。
她抱着药膏,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傅叔叔,这下可好了,以后我受伤了也不会被花安之发现了!你不知道,他那简直就是狗鼻子,我在二楼擦药,他在三楼都能闻到!每次都会被他逮个正着!”
傅远洲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吩咐司机:“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一下。”
车子停在便利店门口,傅远洲:“唐笙,去买些零食,要个最大号的袋子。”
唐笙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一时间有点懵:“先生,您想要什么零食?”
傅远洲被问住了,他不由得看向花乐之,这个小姑娘在宴会上一直吃东西来着。
花乐之以为他想要建议,很是热心:“便利店也有很多好吃的呀,薯片辣条果蔬脆泡椒凤爪小米锅巴香辣豆干牛肉干鱼豆腐鱿鱼丝烤香肠小蛋糕——”
她突然停了下来,摆摆手,“小蛋糕就算了,还是鲜做的好吃。你要是想要喝的,旁边那家奶茶店也有,珍珠布丁椰果乌龙奶盖什么的,很多呀。”
她说着说着,吞了下口水,明明在宴会上已经吃撑了,现在又有点饿了,还有些口渴。
傅远洲扫了唐笙一眼。
唐笙心领神会,下车去了。
过了一会儿,拎了一大袋子零食回来,手里还握着一杯奶茶。
看着那杯奶茶,花乐之又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耳边似乎听到很低的一声轻笑,花乐之脸红了,低着头不敢再看那杯散发着香气的奶茶。
那奶茶却再度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
“给我……喝吗?”花乐之有些动心,但只有一杯奶茶,应该是唐助理给傅远洲买的才对。
“我不喝这个。”傅远洲把奶茶塞到她的手里,把她怀里抱着的袋子拿走,里面的药全都塞到零食的袋子底部。
花乐之吸了一大口奶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看到傅远洲的动作有些疑惑,“做什么?”
“这个袋子上有乘风的标志。”傅远洲把收拾好的袋子又递给花乐之。
花乐之这才注意到,那个用来装药的袋子是从医院拿的,上面有乘风健康,是那家私立医院的名字,这要是让花安之看到,肯定就知道她瞒着他偷偷去医院了。
“啊,谢谢傅叔叔。”花乐之很庆幸傅远洲比自己细心,把药都藏在零食下面,袋子也是便利店的,就算花安之看到,也绝对不会起疑心。
“那这些零食……”花乐之迟疑道。
傅远洲声音清冷,“都是给你的。”
“傅叔叔,你可真好。”花乐之叹道:“你是除了哥哥们,对我最好的人了。”
傅远洲好笑,“咱们才第一天见面,我就排名第四了?”
“嗯,第四。”花乐之点点头。
傅远洲凝眉。
小姑娘表情很是认真,软乎乎的脸颊因为吸奶茶而微微鼓着,澄澈的眼睛像是汪清泉,映着他的身影。
……第四。
这两个字在傅远洲心里转了一圈。
他不过是带她去了趟医院,又给她买了些零食,就已经成了除家人外对她最好的人。
他知道她的情况,在学校必然是被嘲弄和排挤,没有朋友情有可原。
而傅东阳,似乎也不情愿这门婚事。
小姑娘捧着奶茶小口啜饮,明亮的眼睛里写着心满意足。
傅远洲无声地叹了口气,“以后,会好起来的。”傅东阳没有什么花花公子的恶习,本性也属良善,如果结了婚,就算出于责任,应该也会好好照顾她。
虽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花乐之直觉他在安慰自己。
他可真是温柔。
花乐之咬着吸管,仔细地回忆着书中关于傅远洲的部分。可惜,那本书本来就翻得特别快,她只勉强看到关于哥哥们的部分,至于傅远洲,几乎没有出现。
联想到花喜之说的话,花乐之确定,傅远洲这次出现,只是在国内短暂停留。
“傅叔叔。”花乐之问道:“你很快就又离开了吗?”
傅远洲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显然不会掩饰情绪,对他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也表现出了不舍。
傅远洲移开目光,望向了车窗外。
夜晚的燕城灯光璀璨,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热闹的人间盛景。
良久,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会太久。”
花乐之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低头咬住吸管。
唯一友好的人只是短暂停留,花乐之心里闷闷的,连奶茶都没有那么香甜了。
她没再说话,一时间,车里安静得过分。
直到车子停在花家门口,花乐之拎着袋子下了车,回头摆了摆手,“傅叔叔再见。”
傅远洲颔首,垂眸看看神情怏怏的小姑娘,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车门把手,停了一瞬,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绝尘而去。
花乐之一进门,就发现花平之和花喜之坐在一楼客厅,花平之正在看文件,花喜之则抱着手机打游戏,见她进来,两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事。
“怎么这么慢?”花平之不放心地上下打量。
花喜之接话:“还以为你们就跟在我的车后面,是去哪里绕了一圈吗?”
花乐之已经想好了措辞,“傅远洲碰到个熟人,多说了几句话,就耽误了。”
她手里拎的是便利店的袋子,隐约能看到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花平之没看出什么异常。
……
花乐之本来打算尽快去找傅东阳商量退婚的事,不过三个哥哥这几天都比较忙,没人在家。
反正花喜之已经给她挑好了车,花平之去4S店下了单,干脆等几天车子到了,她自己开车过去。
花乐之一个人慢慢收拾书房,把书架上的书都搬下来堆到画室,大书架则是等哥哥们回来帮她抬到画室,靠墙摆放。
花喜之又帮她把地上的书摆回书架,额头上沾着亮晶晶的汗水,背心处露出的肌肉鼓鼓的。
他一边往书架上摆,花乐之一边挑三拣四地往角落里扔。
花喜之气笑了,抱着胳膊看妹妹,“这是做什么?”
花乐之鼓着脸颊,“都是我不喜欢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看书,除了绘画方面的书她有耐心慢慢地看完,其它书都是读上几页就看不进去了,放在书架上也只是装个样子。
以前她舍不得扔,总是抱着幻想也许自己有一天能看完,也许把这些书都看了自己能聪明那么一点点。
可是经过一次死亡,她明白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智商七十的人,看再多的书也成不了沈佳澜那种聪明能干的精英。
花喜之顿了一下,眼神黯淡,扭过头,道:“不喜欢就扔吧,没必要留着。”
他把妹妹挑剩下的书都摆到书架上,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现在只零零落落摆了四分之一。
花喜之拍拍手,“书架也不一定只放书嘛,哥哥给你买些小摆件,好不好?”
花乐之摇摇头,“空的地方正好放我的画笔颜料什么的。”
花喜之皱眉:“是画笔颜料没处放才把书架搬过来?何必这么麻烦,再买个架子不就行了?把书架搬过来,书房只有一个书桌,空落落的。”他对妹妹向来有求必应,她说搬书架他就搬书架,都没有问她为什么折腾。
“书房本来就是要腾空的,给傅远洲做卧室。”虽然他说了在国内不会待太久,可是她已经答应了给他准备个卧室的。
“给……给谁?!”花喜之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傅远洲。”花乐之去卧室洗手。
花喜之跟在她身后,想了半天都没明白,为什么妹妹要给傅远洲准备卧室?为什么要把妹妹的书房腾出来变成傅远洲的卧室?为什么傅远洲要住到他们家?
“傅远洲说他要过来住?”花喜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果然,花乐之说道:“他没这么说。”
花乐之洗过手,花喜之也顺便洗了,“那干嘛给他准备房间?再说,就算来住,一楼也有客房嘛。”
花乐之:“我已经答应他了。再说我的书房本来也没什么用。”
花喜之一头雾水,又觉得这不是小事,跑去跟花平之花安之商量。
几个人都没想明白,又不敢去直接去问傅远洲是怎么回事。
花平之:“静观其变,估计傅远洲只是随口一说,苓苓当真了。”
花安之:“苓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一个房间而已,反正傅远洲肯定不会来住。”
花平之:“上次苓苓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花安之:“出来了,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结果没有异常,但他们都知道妹妹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这不对劲是从何而来。
花乐之收拾好了画室,虽然多了个书架,但却比以前更整齐了,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摆在了书架上。
看着一盒盒的颜料,花乐之突然想起,自从重生以来,她还没有摸过画笔呢。
有了作画的冲动,花乐之的脑子里闪过一帧静止的画面——
明亮的落地窗前,优雅矜贵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沙发里。
他垂着眼眸,神情淡淡。
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笼罩在他的身上,本是温暖和煦的一幕,他却显得孤独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