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跟在薛茗身边的粉衣少女明显不?高兴了,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玄袍的李崇州:“兄长!你看看你!目光都被嫂嫂吸引走了!”
李崇州这才微敛浓墨翻涌的眸子,瞥了一眼那?边正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妹妹,复又轻飘飘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眼前的薛茗,心中闪过一瞬而过的困惑。
而李晋是他的生父,对自?己儿子心中那?点?心思还是很明了的,便?直接开口道:“她既然决定留在英王府,便?不?能不?再像之前那?样任性。阿茗必须得舍弃旧身份,重新活过。”
若是薛茗始终惦记着自?己家中那?些事情,那?对英王府的长久发展都不?利,便?不?能留她。
而首要的,便?是外在的一切,须舍了那?一身素衣,才能让他相信薛茗是真的有心。
父子连心,仅仅是这一句话,李崇州心下便?已了然,眸中滑过一抹涩然,很快便?又隐匿了过去。
薛茗收起了粉色油纸伞,朝着李晋和程巽见了礼之后,便?对着李崇州道:“世子,我们回?屋吧,屋中备好了刚盛下的午膳,专门为?你留的。”
李崇州微微拧眉,没想到薛茗会这样与他说话,眼不?自?觉地又扫向了身边的几人?,压下了心中所要问?出的话,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便?要随着薛茗重新走回?曲廊之中。
李知意?眼看着自?己兄长这般忽略她,直直地从她身边走过之时,脑海中突然窜出了一件事情来,登时又唤住了李崇州:“兄长!”
她觉得不?能让她这个?兄长就?这么轻松抱得美人?归,必须杀杀他的锐气!
李崇州停下脚步,应声回?眸。
李知意?兀自?一笑,挑衅似的说:“你可还记得多日?之前,你让驿使留给我的字条?”
——她是离是留与我何干。
李崇州眼神凝住,而后眼中渐渐从眼底泛出了凌厉的光来。
而那?边李知意?佯装没有注意?到自?己兄长这般吃人?似的神情,仍在大大咧咧说着:“嫂嫂!当日?我让兄长去找你,结果远在蓟州的他,留了一张字条……”
李崇州眼眸渐沉,桃花眼眼尾一挑,轻嗤了一声,还没等李知意?把话说完,便?先行拉过薛茗的手径直走入雨幕之中,细密雨滴落在脸上,却?不?觉得疼。而手中握着的白嫩小手如柔荑一般,除却?食指与拇指的指缝之处因为?常年累月的习武而变得有些粗糙,别处甚好。
薛茗初初被李崇州这么肆无忌惮地拉过了手,还有些不?适应,手下正要挣脱之时,身边之人?仿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却?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李崇州感受到了薛茗投过来的视线,指腹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摩挲了一下,随后想起方才之事,若无其事地说:“知知的性子被父亲宠坏了。说话没遮没拦,你别同她计较。”
薛茗看着他如刀削般的侧颜,终是没再想着收回?手,只是淡然地笑了声:“怎么会计较?知知的性子,我也挺喜欢的。不?过,她刚刚说的字条是什么?”
李崇州忽而停住,转身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她的顶上,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这么想知道?”
薛茗心口微滞:“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李崇州忽而喟叹一声:“怎么会不?说?”
随后在薛茗夹杂着不?解的注视之下,他不?徐不?急地又吐出了下面一句话:“不?然,到手的媳妇儿又跑了!”
薛茗垂下眼睫:“……我什么时候承认的?”
李崇州定定地看着她:“不?管你承不?承认,这是不?争的事实!”
薛茗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顿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能知道你今日?同圣上说什么了吗?”
李崇州闻言,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转而放开了她的手,冷笑道:“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
伞外细密的雨滴斜落,纷纷扬扬落到了他露在外的左肩之上,沾湿了一片,一瞬而过的凉意?逼近了他的心底。
薛茗没作声,手中拇指甲掐着食指指腹,似要嵌进?指腹的肉中。
她如今这样,算是默认了。
李崇州蓦地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我还以为?,你是想明白了,想和我好好过。”
薛茗仍旧默不?作声,而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后,将手中的伞重新放至她的手里,随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她这才轻轻抬头?,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余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
翌日?一早,空气中裹挟着骤雨初歇之后的清新之味,透过窗棂间的缝隙漫进?了屋中。
屋中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而坐起,迷茫地看了眼四周。
屋中摆设简单大气,几幅字画悬在墙壁之上,红木小案搁置在一旁,其上有着笔墨纸砚那?些通用之物。床边有着一只香炉,却?没有燃着熏香,想来也只是摆设用的。
薛茗按了按眉心,缓解一下眼前的晕眩感。
说来可笑,这还是她与李崇州的新屋。
耳边忽然响起了冷漠的一声:“醒了?”
薛茗闻声望去,只见李崇州一身雪白中衣站在地面之上,而冰凉的地上还铺着一张毛毯。
昨日?她休息之时,还没见李崇州回?来。
如今看此情形,应当是李崇州看她入睡之后,便?自?行取了毯子睡在了地上。
李崇州看着她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根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分明是不?太?清醒的姿态,续而问?道:“睡过了一觉之后,你想的怎么样?”
薛茗神思未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有些没懂他的意?思。
李崇州唇角一勾,莞尔笑着,一如昔日?般嚣张恣意?:“你要是想明白了,想和我好好过,我就?告诉你,我和圣上说了什么。”
薛茗微怔,微微睁大杏眸,着实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不?禁开口:“你拿这个?威胁我?”
李崇州低低地狼狈一笑:“反正……在你面前,我早就?没有什么心高气傲了,无论你什么样的回?答,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