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李容峥得到风声,率着卫兵候在外,赶来至此。
李崇州虽说?听到了动静,仍旧守着规矩,跪在地上,直到垂着的眼眸瞥到身侧出现了一双漆黑的马靴,这才?站直身体,侧着脸轻声:“太子殿下,我们单独出去谈谈?”
薛茗仍跪在一边,略有?些意外。
而李容峥微挑眉,顿了一下,手?中?摇着折扇,率先转身走了出去,至园中?亭子里坐着,一只腿支在亭中?座凳楣子上,而另一只手?搭在膝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挑衅的意味,却没张口,示意身边的李崇州先说?话。
李崇州沉声道:“太子殿下,眼下节度使夫人因病亡故,还?望您能让她好好安葬。”
“是什么大病,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就再无声息?”李容峥依旧摇着手?中?折扇,悠悠闲闲地回?着他?,“而且,好好安葬?英王世子啊!你说?这贼人家眷也可以好好安葬?万一是畏罪自杀可怎么办呢?不应该寻个仵作?好好检查一番?”
李崇州神色不变:“空口相传虽说?不能不信,但是如今死?者为大。况且,范阳节度使先前也为我朝做了很大的贡献。好好安葬其?夫人没什么不对吧?殿下您也不能一直按着这范阳节度使府邸,最后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吧?”
李容峥摇扇的手?顿住,眼眯起:“——!”
“太子殿下,您立功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眼前这情形,您确实该让节度使夫人好好安葬。”
“你现在就是用这种口气和本宫说?话?”李容峥眼帘一掀,忽地站起,睁着双细长的眼睛睖着他?,手?中?玉骨折扇“唰”的一声,倏忽阖起。
李崇州丝毫没有?被他?唬着,冷眼沉声:“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容峥续而盯着他?看了几眼,心中?盘算着,蓦地一笑:“别当真!本宫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既是英王世子所言,本宫自然会给个面子。”
李崇州微微颔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事。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您今日寻我夫人是为何,但是我需得告诉您一句。薛茗是我夫人,太子殿下您的觊觎之心最好收起来!”
或许旁人不清楚这李容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在长安多年,却几乎能将李容峥看透。
野心极大,异想天开。
“英王世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容峥将折扇敲了敲檐柱,乜着眼看他?,轻嗤一声,“本宫怎么会觊觎你的夫人?本宫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是她们主动要过来的。”
李崇州:“如此最好。还?望您谨记此话。”
李容峥啧啧一笑,眼中?净是探究之意:“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女人跟本宫这样说?话。你之前不近女色的样子还?在本宫心里,记忆犹新。等回?到长安,本宫一定再寻几个姿色好的给你做妾室,如何?”
李崇州听闻这话,笑了一下,下一刻敛了神色:“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有?我夫人,便已足矣。”
再多莺莺燕燕,也不及她。
……
七日已过,天青云淡。
薛茗身着素服,领着家中?一队奴仆,拖着灵柩,安安静静地走在幽州街道之上,偶有?幽州中?的百姓会悄悄地从家中?开个门缝,看一眼道上的情形,便又缩回?了头。
但是这并?不妨碍太子护卫们看守着幽州城中?各处。卫兵们看到这场景,暗暗唏嘘一番,便一丝不动。
一队人缓缓慢慢地到了幽州界处。
此处依山傍水,着实是个风水宝地。
薛茗看了一眼四周,便在此着手?立冢安坟,将她阿娘葬在了地下,自此安息。
随后便让跟随的奴仆们先行回?府,自己一人站在墓碑面前,静静杵着,放空神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泥地上响起了踩地之声。
四周寂静,这一点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薛茗的耳中?。
她稍愣了一下,便立时猜到了身后来者是谁,动了动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声中?带着干涩:“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李崇州素带绑发?,闻声,抬腿走到了她的身边,不紧不慢地回?道:“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可怜时,你才?会可怜。”
薛茗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来,揪了揪手?指,若无其?事地说?:“我没有?家了。”
父亲和阿娘都不在了,府中?还?被李容峥控制着,这还?能算家吗?
李崇州沉着的脸上忽地微不自在,神色闪烁了一番,抿唇而道:“英王府也是你的家。”
薛茗听着却觉得可笑:“英王府?昔日大婚第二日,新妇便逃离英王府。你确定你们英王府还?会认我?而且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和离之外还?有?别的路可走了!况且,我也知道你来幽州是做什么的了……李崇州,我们是对立的。”
李崇州漆黑的眼珠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薛茗忽又开口:“不过,这事情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或许,我连府门都出不了。到时候又是偷偷摸摸出去安葬我阿娘。”薛茗平静地说?着,忽而自嘲一笑,“真奇怪,自从我家中?生事之后,我总觉得我经?常同你说?谢谢。”
山中?风扑卷着,空荡的山谷周围隐隐传来回?声,而这声还?有?变响的趋势。
此时李崇州定定地看着她,像是随口说?着:“你跟我回?长安吧!”
“什么?”薛茗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石子,乍然听到这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清吗?我和你是对立的。就算我阿娘打着把我扔向英王府的主意,我也不会不认我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虽然她阿娘的死?有?一半是因为希望她好,但是她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她根本无法?做到抛弃自己的本根。
“岳母之前和我说?过,让我护好你。只有?你在我眼皮子下面,我才?能做到。”
薛茗摇头:“你做不到的。我的一举一动都是我自己所做,与任何人无关。就算是死?,也与你无关。”
李崇州听着她冷淡的话语,心中?蓦地觉得要发?狂。
他?倏忽间拨过薛茗的脑袋,眼凝着她,极其?认真地说?:“不只是岳母。我自己,也想护你。”
让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那?时问他?的那?一句:你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抑或者是那?情难自禁的吻。
抑或者再更?久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崇州:是我!是我!
阿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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