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奚把毯子折好，放进包里。
侧过头，向车窗外望去。
今天道路通畅，车开了十几分钟，已经到了滑冰馆附近的商场。商场门口此时在举办活动，街上人很多，她扫了一眼，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李一婉。
她旁边还站了个男人，那男人单手掐腰，抬着一只手，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来态度很差，而李一婉的脸色也很不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
车子很快开走，她收起视线。
转回头，琢磨一瞬，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按照李一婉和那个男人说话的神态来看，不像是她熟识的人，应该是个陌生人。
是被人欺负了吗？
慕奚立刻让白亦泽停了车。
闻言，白亦泽很快把车停到路边。
转头看她：“怎么了？”
虽然这种时候，应该带个男人过去帮忙，但白亦泽还得赶时间回队，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慕奚心里权衡一瞬，决定不说：“我刚才看见了我一个队友，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
她边说边解开安全带，拎上包去开车门：“教练你注意开车，明天见。”
说完很快下了车。
白亦泽立刻抬眼，去看后视镜。里面女孩快跑着，身影逐渐变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
慕奚跑到刚刚看见李一婉的那处街角，此刻她人却不在这里，那个男人也不在。她随即往四周望了一圈，还是没见人影。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一边往前走，一边给李一婉打电话，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接。
接着又打了一遍。
商场旁边有一处旧居民区，慕奚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活动的音响声音逐渐小了下来，隐约之中似乎听见李一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放下手机，循着声音快步走去，在一个僻静的路口里找到了她。
路口里面是个死胡同，那个男人也在，他站在李一婉外侧，一只手撑着墙面，拦住她的去路。
“一婉。”慕奚叫了声，朝她走去，边走边朝里扫了眼。
胡同里堆放着一些杂物，走的近了才看见，里面还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穿着半袖，手臂上纹着虎纹，看着不像好人，见她走进来，两个男人视线随即落到她身上。
慕奚心中一紧，看来这几个人是一伙的。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
后悔没找白亦泽帮忙。
“慕奚？”李一婉惊讶地抬头。
那个男人见来人是个小姑娘，也没在意，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放下了胳膊。
“你怎么不接电话，”她走近了问，“还有，这怎么回事？”
没等李一婉说话，男人先开了口：“你是她朋友？”
慕奚瞥了眼他，点点头。
“那正好，”男人说，“你这朋友走路不长眼睛，把我手机给撞掉地上摔坏了，还没钱陪我，你是他朋友，刚好替她还了吧。”他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已经碎的不像样的手机。
撞掉地上能摔成这样？
看来李一婉八成是遇到骗子了……
慕奚没理他，回头看李一婉。
她脸上还挂着泪，抽泣着说：“我当时确实是没看路，但……”她瞥了眼男人，声音小了点：“好像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撞的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人似乎一瞬间上了火气，扬起声调：“你是说我是碰瓷儿的？”
李一婉也有点急了：“那我说给你去修手机，你为什么把我领到这地方来了？这里连家店都没有，哪里有修手机的？”她眼睛往里面瞄了眼，“分明还找了帮手。”
话音刚落，胡同里侧那个虎纹身男似乎要出来，被他身边的人拦住，又退了回去。
慕奚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境地很不妙。虽然此处离商场只隔了一条街，但因为是旧小区，基本上很少有行人往来，所以环境十分偏僻。
对方是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们两个女孩硬碰硬绝对是不行。
不过，所幸对方似乎也并不想强来，那就还有办法。
慕奚抬了下眼，语气放软，商量着说：“那你想要赔多少钱？”
闻言，男人嘴角露出窃笑，随即挑起眉梢，故作思索：“也不多，就……”
他伸出手，张开五根手指。
“五百？”
男人嗤笑了声，“五千！”
“我这手机是牌子的，”他翻过手机，指着后壳的logo，“哪能那么便宜！”
李一婉皱眉：“就算是牌子的，可你这手机一看就是旧的，也根本不值五千块啊！”
“你看这样行不行，”慕奚轻轻拽了下李一婉的胳膊，转头去跟男人讲价：“我们还是学生，也没什么钱，少一点可以吗？”
男人歪了歪嘴：“那你说多少？”
“四千，行吗？”慕奚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再多的话，我是真的没有了。”
李一婉凑近她耳边：“四千也不值啊……”
慕奚安慰她：“算了，手机毕竟是给人家撞坏了，没事，我帮你赔。”
闻言，男人悄悄朝身后望了眼，又回过头说：“行吧，我也不为难你，那就四千。”
“好，”她说完把背包拿下，伸手往里翻，然后皱了皱眉，“我忘了，刚才买东西时钱包放我舍友那儿了。”
李一婉怔愣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慕奚瞧了眼李一婉，随即去掏手机，“她就在商场里，很快就过来。”
手机从兜儿里拿出来，刚解开屏锁，接下来的动作却被那个男人制止住。
“等一下，”他说，眼里露出一丝狡诈，“我还有事，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们等人，这样吧，你们身上带着多少钱，就给我多少算了。”
慕奚缓缓放下手机。
……
叫人这个法子行不通，看来今天也只能是要吃点亏了。
她没接男人的话，伸手去拿他手里那个摔碎的手机，前后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递了回去。
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这个牌子。
……
果然是这款。
慕奚把搜索页面举给男人看：“这就是你手里的这款手机，是这个牌子里最便宜的，价格还不到一千块。”
男人脸上一时错愕，支吾着说：“我当时买的时候可不是这个价的，就，就是五千。”
她哼笑了声，“那这款手机贬值的可真够快的，上市三年，降了四千。”
眼前的男人开始流露出心虚，气势也见消，她余光又瞄去胡同里面的两个男人，还好，也没什么反应。
慕奚扬了扬眉，抬头道：“今天这件事，就算是警察来办，也是按照手机的现值来作赔偿，”她指了下男人手里的报废机，“况且你这手机也不是新的，所以……”
“做个折旧，我给你五百。”
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一时哑口无言。
她趁势又说：“如果你同意，我立刻就给你转钱，如果不同意，那我就只好叫警察来解决了。”
男人皱着眉头，“五百……也太少了。”他似有一瞬间的妥协，朝身后张望了一眼，很快回过头又说：“不行，最少一千。”
慕奚也注意着虎纹身男那边的动静，想了想，也退了一步，神色淡定地说：“六百，最多了。”她打开微信，示意他说：“我也不再浪费你时间，这就给你转，怎么样？”
男人犹豫半响，慢慢掏出另一个手机，唉声道：“行，行吧……”
慕奚心底一松，和李一婉两人对视一瞬，准备去扫男人微信码。
这时胡同里面传来一声踢箱子的动静，之后虎纹身男走了出来，他长的很壮，肤色微黑，边走嘴里边骂了句“废物！”
见状，身前的男人很快后退两步，让开了地方。
慕奚的神精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暗自深吸一口气，把李一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面色平静地看着那男人走来。
走近后，虎纹身男先叹了口气，之后笑道：“六百块，小妹妹，你打发谁呢？”他声音混浊嘶哑，脸颊泛红，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慕奚微微扬头，试着和他讲道理：“六百已经很合理了，那个手机是什么情况，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你们还讲道理的话，就收了钱，放我们走。”
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说开。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给他们一千也罢。
虎纹身男歪着脑袋，挠了挠眉，“小姑娘长的倒是挺漂亮的，怎么脑子不太机灵呢！”他嘴角一扯：“你和我们一伙儿碰瓷儿的讲什么道理啊？”
对方破罐子破摔，要来硬的。
慕奚心道不妙，微微侧头往路口方向瞄了眼，手悄悄去抓住李一婉的手腕。
被她这么一抓，李一婉心里一下子更慌了。瞧了眼慕奚，又去看虎纹男人，思忖一秒，开口说：“那就给你们一千，还不行嘛！”
男人慢悠悠地举起一直手臂，转动手腕，“那要看我的拳头同不同意了……”
慕奚刚要拉着李一婉往外跑，脚下还没动，虎纹身男忽然“哎呦！”一声捂住腹部，跌坐在地，模样很痛苦。
地面上随之滚落下一块碎石。
慕奚怔愣地望去。
这时，路口处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倏然回头。
那人逆着光，黑发被映出了些许金色，单手插兜，脚下随意踢滚着一块石头，神色寡淡，眼里透着冷意。
在她看向他的同时，也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
白亦泽目光随之温和下来，点了下头。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