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瑜是不?知宋锦夫妻俩的合计的,他奉皇命而来,便?依此行事。
每日同珍嫔小坐一会儿,也不?说话,只闭目养神。
皇帝将?他接进宫中,便?不?曾再过问,也不?知是单纯想扣押他作为威胁静安王的筹码,还是另有打算。
他尚可气定?神闲,皇帝那边却坐不?住了。
顾瑾瑜入宫后的表现他是知晓的,但并没有什么用处,这母女?二人关系破裂,他是早有所耳闻,如今不?过是确切知晓她们之间的关系已降至冰点。
甚至他还能大致猜测到缘由,以至于他开始怀疑静安王是否真如表面那般宠爱顾瑾瑜。
若真是宠爱,那顾瑾瑜不?该有如此大的怨气才是,在皇帝心中,一位女?子能得一位好夫婿,一生便?有了依靠,自是极好的。
这边抓不?住静安王的破绽,另外一边朝臣不?断上书,月夕公主的事已传入民间,被编成了风流轶事,若再不?拿出一个决断来,皇帝自己就洗不?清了。
皇帝正头疼着,那负责看顾月夕公主的人急慌慌地前来禀告道:“皇上,不?好了,贵人她……她撞柱自尽了!”
“什么?!”皇帝猛地起身?,顿觉眼?前一黑,双手扶住桌案,才没有重新跌坐下去,“朕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吗?”
“今日伺候贵人的苏嬷嬷一时疏忽大意,被贵人寻着了空子,一头撞在廊柱上,当场气绝身?亡,只留下一封血书。”
那人颤颤巍巍地呈上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还带着淡淡的幽香,上面是娟秀的血色小字。
李福全?接过,目光却不?敢往上落,只恭敬地呈递给皇帝过目。
皇帝越看越怒,这月夕公主临终留言,口称在大曦受辱,却不?得公道,不?愿被人视为手中玩物,自尽以示忠贞。
这封血书若是流传出去,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有谁看过这东西?”
那人闻言,顿时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负责伺候贵人的几位嬷嬷都看见?了,还有就是奴才,奴才也见?过了。”
皇帝阴沉着脸没说话,那人又?急忙道:“苏嬷嬷在查验贵人的情况时,发觉贵人最近常挂在腰间的一个玉葫不?见?了,奴才先一步来报讯,几位嬷嬷尚在找寻。”
皇帝眼?神一厉,“你们就是这么看顾人的?”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那人的额头重重磕下,完全?跪伏在地上,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李福全?见?皇帝气怒得厉害,劝解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玉葫,那位的东西可不?好流传出去。”
当然,重要的倒不?是那么一件小物件,而是怕这物件上有不?该传出去的消息。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喊了禁卫军统领上前听命:“封锁皇宫,今日谁都不?能出入!”
说着,他又?指了指地上跪伏的人,“带上他,还有另外几个嬷嬷,去寻那玉葫,先去玉明殿搜,若是搜不?到,就彻查皇宫!”
宫里的动静极大,距离上次彻查还未有多?久,宫里人可还记得上次的血腥,顿时人人自危。
昭阳宫这边也有人搜查,上次便?死了好几个宫女?,如今看见?这禁卫军,不?由心里发慌。
顾瑾瑜倒没什么顾虑的,放开了让他们查,这禁卫军顾忌他的身?份,对他还算客气。
等?这些人离开,几个胆子小的小宫女?顿时瘫坐在地上,直呼庆幸,她们都是知晓的,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没做,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宫里面,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丢了性命的人多?了去了。
珍嫔挥散伺候的人,小心道:“阿瑾,你可知这回搜查是因何而起?”
“母妃为何要问我?这些日子凝华在宫中陪伴母妃,母妃知晓什么,凝华便?知晓什么。”
珍嫔被他看得讪讪,外边又?传来通传声,却是皇帝要召见?顾瑾瑜。
珍嫔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猛地一变,顾瑾瑜倒是淡定?异常。
就在顾瑾瑜要离去前,珍嫔突然道:“阿瑾!”
顾瑾瑜并不?回头,淡淡道:“母妃所言之事若非要事,不?如等?我回来再说,免得父皇等?急了。”
说完,他并不?等?珍嫔回应,率先走出昭阳宫,那前来传口谕的太监见?状,急忙跟上。
顾瑾瑜抵达养心殿时,皇帝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背后的门被人关上,殿内的视线猛然一暗,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凝华拜见?父皇。”顾瑾瑜似无所觉,恭敬行礼。
半晌,皇帝才言道:“凝华,你一向最得朕喜爱,因为你最守规矩,比其他人更让朕省心。如今你虽然出嫁,可依旧该谨记,你先是皇家之人,才是静安王之妻。”
顾瑾瑜回道:“凝华自当谨记,时刻不?敢忘怀。”
“不?,你不?记得了!”皇帝回首,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情有几分可怖,“朕知晓你对明钰心存怨气,可你不?该放任外人迫害自家兄长!”
“凝华不?敢!”顾瑾瑜面露委屈和怨愤之色,“凝华承认自己心存芥蒂,四?皇兄不?顾兄妹之情欺我,母妃要我处处忍让,甚至……甚至父皇也不?曾考虑凝华的想法。凝华心中有怨,可更欲求得自在!凝华谨记父皇之诺,勤恳做事,不?曾有犯上之心!”
皇帝眼?中厉色一闪而逝,紧紧盯着他,目光有如实质:“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曾知晓静安王所做之事了?”
“凝华所知之事已尽数报予父皇。”
皇帝沉凝半晌,才道:“不?,你知道,且你心系大曦,不?欲静安王为一己之私而扰乱朝纲,特意供出静安王之罪状!”
顾瑾瑜心头微震,他没想到皇帝竟想让他作伪证,若是他做了,皇帝自有办法让其成真,若他不?做,正是证明他之前所言不?实。
皇帝见?他不?语,神情愈发威严,“你不?愿?”
顾瑾瑜面上不?见?心虚,神情倔强,直言不?讳道:“凝华只是在想,此事若成,那父皇会如何安置凝华?若要凝华自我牺牲,以此来挽救两位皇兄,凝华自是不?愿的。”
“此举并不?单单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维护皇室威严,你也不?愿?”
“不?愿!”顾瑾瑜正声道,“两位皇兄互相争斗,闹出这种种事端,父皇不?愿惩治凶手,反而让凝华承负这一切,何其不?公?”
“放肆!”皇帝怒斥道,“你身?为大曦公主,享受着大曦为你带来的一切,就该为大曦有所承负!”
顾瑾瑜垂首不?语,他举证静安王,不?但没好处,反而会因为他乃静安王妃而受到牵连。
哪怕皇帝赦免他,可他的名声已经坏了,他又?早与兄长闹翻,与母妃生了隔阂,无人帮衬。
就如皇帝今日所言,为了皇室尊严牺牲他,来日,亦是如此。
若他真为女?子,在这对女?子严苛以待的世?道上,恐怕最后也唯有自绝或是在庵堂了却残生一途。
他暗自冷笑,这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盘,为了避免四?皇子或是二皇子一家独大,威胁到他的地位,皇帝便?要拖他出去当替死鬼!
皇帝见?状,又?缓和了语气,言道:“朕也非要逼你,只要你举证静安王,日后朕定?会妥善安排你,先前答应你之事,也可允诺,只是要晚上几载罢了。而且此事一清,你母妃也可借此摆脱嫌疑,不?必再困于昭阳宫中。”
顾瑾瑜依旧不?言,似不?为所动,皇帝心中有些恼怒,正欲说话,外边突然传来李福全?焦急的声音。
“陛下,奴才有急事禀告!”
皇帝微微皱眉,李福全?一向得体知礼,若非真的有急事,也不?会在此刻出声打扰,故而他暂且将?顾瑾瑜放到一边,让李福全?进来。
“回禀陛下,月夕公主一事彻底传开了!”
就在皇帝得知月夕公主死讯的那一刻,那枚玉葫却已被人送到了四?皇子府。
色泽清翠的玉葫内部中空,轻轻摇晃,有细响传来,细细一看,便?发觉玉葫首端有一圈细痕,顾明钰试着一拧,上端便?被拨弄开。
他试着倾倒,玉葫内部便?滚落出一个木珠,上面依旧有细痕,顺着弄开木珠,可见?一张纸笺,上面是娟秀的血色小字。
顾明钰看毕,先是震惊中夹杂着狂喜,正要唤人来,动作突然又?是一顿。
若上面所言为真,他固然可借此洗脱嫌疑,可也因此知晓了皇帝的丑事,即使他拿出这东西,最后恐怕也落不?得好。
更何况这物件来历不?明,他也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但要他将?这东西毁去,他又?下不?了决心。
思?来想去,他召来一位死士,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都是交由此辈去办,但他暗中培养的死士不?多?,不?是紧要事情,他也不?会出动他们。
细细叮嘱了一番,看着人离开,他又?派人时刻盯着长安城内的动静,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
长安城内颇有名气的茶室内,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父抢子妻的故事,这等?扰乱纲常之事,一些实在不?堪的富贵人家或许私底下有,但也绝不?会闹到明面上。
所以说书人这故事一说开,听的人既惊奇又?愤怒,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其中还有人煽风点火,不?多?时这消息便?传遍了大半个长安。
原本关于月夕公主的事就在长安城里私下流传,很快便?有人将?这故事与四?皇子府发生的事联合在了一起,这么一想,众人心惊,这父、这子分别指的又?是谁?
明白人都心惊肉跳,皇室丑闻什么的,他们可不?想知道,可如今却没得选择,他们也只能庆幸,知晓这事的人不?少?,皇帝就算想迁怒,也得考虑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