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魂铸仙梯的修真老祖05

耳边的风声呼啸,韩易坠落同时,也终于看清了到底是什么在往飞舟上攻击,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尾,上面漆黑的鳞片泛着凛凛金属般的冷光,周围还有一层暗红的不详雾气笼罩。

那蛇尾虽然击打在飞舟之上,但舟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将整个飞舟护得严严实实,连外侧的装饰都没有一丝损毁。反倒是那条尾巴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在半空中剧烈地翻滚。

韩易心生疑惑,但那剧烈的下坠感很快就提醒了他:想这些一点用都没有,他马上就要死了……

在上方似乎有一个黑点渐渐接近,韩易意识到什么,死死地睁大了眼。

——那个黑点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韩易张开嘴,冷风呼啸地从口腔里灌进来,连呼吸都被冲得困难起来。但是他却一字一顿、极艰难地叫出了那个名字,“……阿、越。”

泪水从眼角涌出,很快就厉风吹散,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脑中响起一道声音“抓住我”,韩易只呆呆愣愣地看着时越伸出来的手臂,他的手还被厚厚的布条裹住……还是他早上帮忙缠的,鼓鼓的、一点都不便于活动……

他心底涌着一种沉甸甸的情绪,又酸又涩。

父母兄弟、邻里乡亲一夕之间尽皆惨死,韩易觉得自己也该在那一天死去……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世界,一直停留在那日的夜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火。

但是现在……

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有人……愿意救他……有人担心他……

……阿越。

韩易艰难地伸手,抓住了时越的手腕。

他想活……想和阿越一起活下去……

但是,那仿佛没有尽头的下坠感提醒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韩易抓紧了那只手腕,缓缓地闭上了眼,唇边勉强扯出一丝似哭的笑来。

——虽然没有和爹娘死在一起,但是和阿越死在一处……

似乎也好……

*

时越还不知道那小屁孩满脑子都是“死啊死啊”的不良思想,他这会儿正在找法子安全落地。

这个世界总不至于把他亲儿子摔死,肯定有办法安安稳稳地落下去的。

但是他紧急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什么能缓冲的东西。

两人正下方是一片开阔的湖泊……但是这高度,要是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掉下去,别说湖了、就是下面是海也不好使啊!

时越头疼地四处寻找,突然意识到什么,侧头看向身边那巨大的蛇身。

那蛇身似乎感应到时越的视线,空中剧烈翻腾之后,那身体一点点缩小,硕大的蛇脑袋对准了两个人,说是蛇也不太准确,它头顶生冠,形状奇异、乍一看就像是书生常戴的冠帻。

……原来是“升卿”

【蛇之善者惟升卿】*

不过这条升卿情况明显不太对,本该黄褐色的瞳眸这会儿一片猩红,竖瞳缩成了一条缝隙,嘴巴张开,尖牙上泛着凛凛的寒光。

升卿是无毒的,那牙自然也不是毒牙。

可是这会儿的涎水顺着那尖牙往下淌,黑雾萦绕其上……时越一点也不想试试它现在到底还是不是无毒的。

一人一蛇对视着,不知不觉,那急速下坠感缓了去。两人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

紧闭着眼的韩易久久没有等到想象的疼痛,但身侧的风声确实停了。

韩易疑惑睁眼,入目是一片空旷,如镜的湖面上,只有他和阿越两个人直身而立。

原来,地府……是这模样吗?

韩易连忙转头去看时越,他仍旧穿着“生前”的衣服,连手指上布条的位置都没有变。不同于他的探头探脑,阿越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是他一贯的平静。

不管什么时候,阿越总有一种不慌不忙的气质在,好像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就像是……启爷爷。

那可是十里八乡里最有名的老者了,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当过什么大官呢。

韩易正这么想着,就见时越突然转头看他,问:“会水吗?”

韩易还蒙着,不明所以地点了一下头,下一刻两人脚下突然漾起了一片涟漪,脚下踩实的感觉一下子落了空、噗通一下落到了水里。

韩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胡乱扑棱着,一直到被时越强制按住了动作,又托着脑袋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他才总算多了一点能沟通的冷静,他抖着声音开口,“阿越,咱们要……要干什么?”

地府的话,应该有奈何桥吧?但是现在这里没有桥,难道他们要游上岸?

韩易一激动,这想法就不小心就传到渔老那里,本来安静装死的渔老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传音催促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那时小子走就是。”

有些妖兽生来便是吉物,得天地之所钟,升卿便是其中之一。遇到这种妖类,修士一般是能帮则帮,就算就帮不到也少有伤害的时候。毕竟修行一道本就逆天而行,谁也不想再给自己在加一点难度,别的不说,就是渡劫时的劫雷,多出一道来,就足够多少修士魂飞魄散了。

现在这条升卿明显遇到什么麻烦了,这种能帮忙的好机会,当然要赶着往上了。

那时小子难得愿意带着这个小傻子一块儿,这小蠢货还在这儿问东问西。

韩易难得觉得这老头子的话很有道理:跟着阿越走就是……阿越总不会害他的……

时越正想着怎么跟的韩易解释如今的情况,但还不待他开口,韩易不知自行脑补了什么,立刻就表示“我什么也不多问、一定乖乖跟上”。

时越:……

虽然、但是……怎么觉得这次天命之子这么好骗啊?

水下的腿被冰凉的鳞片扫过,是那条升卿正在催促。

既然这小孩已经自我说服,时越也不再磨蹭,和韩易比了个跟上的手势,便一下子扎进了水面。

升卿已经缩小到人的手臂粗细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一小条,在水下很难辨认,也亏得时越神识够强,不然早就跟丢了。

韩易则憋着气跟在时越后面,丝丝缕缕浅淡的红色从身侧划过,韩易循着那痕迹看去,视线最后落在时越被包成一团的手上。

阿越手上的伤……

但是,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阿越手上的伤还没好?

察觉到这小子的想法,渔老一阵无语,免得这小屁孩再闹出什么笑话来,他总算大发慈悲地给他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时越似有所觉地回了一下头。

不过,毕竟偷听人家谈话不太礼貌,除了第一次没有准备之外,那之后韩易和渔老之间的谈话,时越都是主动避让开来。

这也是为何渔老先前认为时越还是个普通的凡人。

……

游过了相当长的一端,就在韩易已经憋不住气,咕噜噜地往外吐气泡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有一层透明的结界笼罩之上,两人一穿过结界,周遭的水一下子消失不见,那浮力骤然消失,韩易一进来便五体投地,摔了个大马趴。

渔老在路上试探了几次,确定那时小子确实听不见自己和这小倔驴之间的对话后,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沉默,有恢复了那唠唠叨叨的话痨本性,这会儿看见韩易出糗,更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面是蹲下身来扶他的阿越,一面是来历不明还总是看不起他的奇怪老头子。

韩易抿了抿唇,在心底又把那怪老头的好感度往下拉了一截。

从那结界穿过之后,沾水的衣服也变得干爽。韩易看着阿越伸过来的手,包着手的布条上布着凌乱的血迹,因为通过结界,这血渍已经干涸成暗红色。

韩易看着,又忧心起这布条会不会跟裂开的伤口粘在一起……如果这样,那今日换药的时候,伤口又要撕裂一遍了。

他这忡忡的忧虑之感很快被渔老感觉到了,那吊坠上的光芒闪烁了两下。

想到这小倔驴怎么都不跟着他学符咒,渔老感受了一下这小子的心情,顿时计上心来,“叫你跟老夫学符咒你不学,不然这点小伤、一个活骨生肌符下去,早就好得利利索索了。”

韩易心底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还是很有戒心,他一时没有答话。

渔老等了半天没等到这韩易认错,心里纳闷: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这小子这会儿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的,听他这么一说,不该是痛哭流涕地求他再教一遍吗?

渔老正纳闷间,韩易已经跟上了时越,两人往那破庙的方向走去。

时越抬手要推门,韩易看着他的伤手,连忙抢先一步上前,那破败的门经受不住他这前冲的力道,上半边的门轴一下子断裂了开,半扇门斜斜地吊在门框上。

正不安地绕着这座破庙转着圈的升卿一顿,蛇身立起,向着韩易嘶嘶地吐着信,配合着他身边涌动的黑红雾气,就是它下一刻冲上来袭向韩易也毫不奇怪。

——好像天命之子都有种本领,随时随地都能惹上麻烦。

时越经历过类似的事实在是太多,这会儿心态倒是十分平和,他往前迈了一步,按着韩易的背压着他一块躬身道歉。

升卿在原地嘶了一会儿,周身的黑雾仍旧翻涌,甚至比刚才更浓了许多。

虽说确实带着歉意,但是,时越还是稍稍直起身来,以便随时抵挡这条显然不大正常的升卿。

不过那条升卿还会向修士求助,显然是理智尚存,这会儿两方对峙片刻,升卿飞快地游了走,重又回到了结界外的水域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蛇之善者惟升卿”出自《粤雅堂丛书》

渔老:这是你对待金手指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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