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屠 城

没了最根本的诡异来源,人也可以救了。

询问了金杨后,厌灼华打算让过邪去寻是“非人”的人,找到杀了,这样湖里的人大抵便能变回原形了。

“过邪为何会怕你?”真正实行前夕,厌灼华还是开口问道:“你与它有过节?”

知道别人害怕,他还非要把它拿在手里把玩,桃夭边玩边随口答道:“我是人它是东西,我能跟它有什么过节,在梦里打过架吗?”

不认主,那想用它就必须得喂它鲜血,这次让它寻妖物之前,厌灼华就说了他自己来,可桃夭才不会听。

这不,他嘴上答应着实际动作还是把过邪骗过来了。

只是这次聪明的不止他一个,厌灼华随时盯着他呢,他不想无缘无故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一个人产生那么多联系。

但此次他们两个都低估了过邪。只见桃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划自己手心,厌灼华更以雷霆万钧之发想出手阻止,直到过邪剑刃突然收起,卷了刃手心当即碰到一堆“废铁”,二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手还不尴不尬的横在半空,过邪就这样卷了两边的剑刃,老老实实的待在桃夭手里。

视死不如归。

“不是吧,”这副情景太过神奇,桃夭去掰它剑刃掰不开,干笑两声,说道:“它为了不被我的血玷污,都吓得卷壳了?”

厌灼华:“……”

像是已经接受了桃夭的存在,过邪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加上它学会了应对策略,不伤他不喝他血,真是像极了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

可桃夭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指着过邪说:“你别以为你卷壳了就万事大吉,你敢划灼华试试,我给你放一升我的血浇你身上。”

果然,此话一出,过邪又开始发抖了。

厌灼华很是惊奇,他倒没有自己的兵器不听自己的反倒听别人的而吃味,只是很新奇疑惑:“不曾有灵,还能懂你话中意思,之前应当是把好剑吧。”

桃夭摇头不解,见偷袭失败,他随手把过邪还给了厌灼华,让他试试这东西还会不会伤他。

到了亲爹手里,过邪缓过来了,极慢极慢的开了刃,泛着冷光,还是那么锋利慎人。

二人对视一眼,厌灼华懂他言外之意,当即点头,伸手便狠狠握住了过邪的剑身。

在此期间桃夭的神色尤为紧张,唯恐这物什当真再一次伤了厌灼华,如若真的,那他也真的敢放一升自己的血吓死它!

意料之外也是预料之中,平日里无比尖锐的剑刃、只要一碰到厌灼华就几乎会迫不及待划开他手心的过邪,如今却像是生了锈一样,如何都割不开那脆弱的皮肉。

冷剑在自己手里很是温顺。

时至今日,厌灼华才有一刻觉得过邪真的是自己的兵器。

没有鲜血这个契机喂养,它也跟自己产生了联系。

收服了这个,清剿“妖物”也不可再等。

那些把人变为鱼,而自己伪装成人生存的妖物,每一个都和神没剑有天大的死仇,过邪断剑只需稍微分辨便能知晓哪是真哪是假。

在又一晚来临时,“渔民”开始按部就班的出来,还没彻底登上渔船,过邪就飞至身前没有一丝感情的刺穿了人的眉心。

一个接一个,一剑又一剑。当即,映着灯光的湖面血弥满天,半个湖都被染成了不是红的杂色。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屠城。

不出片刻,各路妖魔鬼怪开始一一现出原形,水里的人头吓得四处逃散,边逃边惊恐的张大嘴巴“求救”。

有了过邪对抗昔日仇敌,和无所事事悠闲待在客栈的厌灼华桃夭不同,金杨似是不怕这些难看的要命的怪胎,只面色平静的站在湖边看着这一场杀戮。

邻里街坊、往日同窗、至交好友、心仪之人……熟悉的面孔体会不到他的痛苦,还在肆无忌惮地闪现着。

“……”

子时,正是深夜,湖面上开始逐渐趋于平静,烛火落了一船,最终也没有烧起来。

遇到一点水便偃旗息鼓了。

所谓渔民解决干净,过邪又到城里敲响了各家各户的门,一个妖物也不会留下,最后一个被解决的,正是客栈里接待厌灼华他们的小二。

走路没声音,无脚似的,全身软的没骨头一样,人脸蛇身的小二被刺穿眉心时,发出了张狂骇人的笑声。

但过邪又不知怕是什么,它只更加凶狠的把人捅了个对穿。

“……”

“哗啦……哗啦……”

“咳咳咳……”

“……”

从屠城至平息,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湖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动静,一个紧接一个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们全身湿透,跪在岸边剧烈的咳嗽调整呼吸,眼睛怔征的盯着湖面似在出神。

浓郁的夜色中,成百上千的人在岸边待的哪里都是。

蝼蚁一般,渺小的令人可怜。

“呜呜呜呜……”

“……”

不多时,大难不死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悲鸣的呜咽,那声音压抑极了,像是被谁生生捏住了心脏,想大声喊疼痛哭,却又害怕哭的狠了会让自己更疼。

可这道嘶鸣明显是道开端,由此方才不敢哭出声的众人此起彼伏的抱头痛哭,他们跪在地上,双手捂脸,眼泪却还是不太听话的从指缝间流出来。

一时间竟分不清落在地上的到底是水还是泪。

“我的孩子……”

“呜呜呜呜啊啊啊……”

“爹——娘——”

“……”

故人已逝,悲痛却留。何况这里的人不知有多少是亲口吞下了自己的孩子父母与至亲。

东水城一千一百二十三户人家,每家不说五代也有两代,最少也有五千人口,此时就只剩下水里的这些,三分之一不足。

而城里没来到湖上的又有多少呢,没来的又有几个是生人呢。此城,少说十年不会再有欢声笑语,多则这里的人都齐全的死去,换上新人后代,大抵才方可涅槃。

桃夭就着窗口看向大湖,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厌灼华无甚表情,落座于方桌旁执杯轻饮,一点也没有被渲染到,冷漠的不像人。

而小索起先被过邪的杀性吓到,害怕的缩成一团,如今又被湖边的人所影响,她张嘴大哭,哭的不似鸟形瘫在了桌子上。

“老天爷呀!彭——我可算是回来了!”突然,伴随着磕磕碰碰,楼下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天边泛起了一道鱼肚白,快要天亮了,真正的小二满身是水的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毕竟是住的别人的客栈,如今真人回来,是应当去看一下。

反正今夜都如此了,睡是睡不着,多走走也是好的。

只是刚行至楼下,小二抬头看见厌灼华,还哭的满是眼泪的脸立马转换成了见到客人般的笑。

他又哭又笑道:“姑娘,您是在这儿住店吗?”

厌灼华:“……”

难受悲伤气氛全数垮没,几乎已经快把自己眼泪哭干的小索扇动着似乎跟眼睛一样肿了的翅膀,打算安慰安慰殿君,猛然听到这句,膀子一沉倏然下垂砸在了地上。

以为这人也是难受,只是喜欢不动声色,跟出来也打算哄哄厌灼华的桃夭闻听此言脚步猛顿,眼角眉梢一瞬间就挂上了憋不住的笑意。

应当是想起了他见灼华的第一面也是如此,当时厌灼华还骂他眼瘸呢,怕此时他再说出更不好的话吓到凡人,桃夭忙咳一声,走至人身旁抢在他前头义正言辞的对小二说:“你是腿瘸了?我家灼华是男儿身,你见过谁家姑娘这般好看的?”

厌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