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桃夭捏了捏过邪锋利的剑刃,当真薄如蝉翼,不杀神只屠魔便是把好剑,不可多得。
无剑灵便无人回答,过邪只是没法抑制的打着颤。
“那就去把你上半身的兄弟放出来吧,”桃夭弹了弹剑身,四周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铮——’,他道:“反正它是剑柄,你是最底下那段,想合体也不太行。”
言罢便遵循厌灼华的不再管束,桃夭眼神一凛,护好身旁之人,足尖轻点跃上数米高的棺材,手起剑砍,每落下一次铁链便被斩断一条。
四周霎时便“叮叮当当”的传来铁链断掉的声音,比打铁声强不了多少。
百道锁链一一落地,惊起了千具尸骨“诈尸弹跳”,幸而只是恶作剧般的跳了两下,又瞬时大力的躺了回去。
这一动不得了,散架了好多。厌灼华嫌弃的看了眼,连忙跳开躲开一只因零散飞过来的白骨腿。
“……”
“剑柄那么小一物什,”桃夭从棺材上跳下来,说:“竟用这样一个百人棺来镇压,天上如何想的?”
提起天上那个,厌灼华来了精神,立马接道:“傻叉天君呗。”
桃夭:“……”
亲耳听到天君被骂,还不能出言辩护,有些不太好,可再看厌灼华眉梢微动似有神采的模样,他却当即倒戈理所当然的想,是挺傻叉。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天神。
“刚来时我敲了,”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厌灼华掩饰性的咳了声,开口道:“里面很实,应该不止剑柄。”
桃夭点头,先收起过邪,不绝便在这空旷的湖水下亮出了刺目的光,只见桃夭先拉着人离远了些,才扬手劈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剑痕迅速朝棺材掠去,“砰”地一声惊天动地,棺材上出现了几道裂缝,紧接着便是从最外层一下子炸开了。
露出了里面和方才相差无几、却明显只是小了一些的棺材。
铁链与第一层青棺都被破坏,平衡已然不在,被人为毁坏的阵法的豁口一角,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再朝头顶上的湖面涌,而是当机立断的调转方向向着中间几位来客而去。
最表层的数具尸骨也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没脸的以头骨示人,有脸的依旧是死时的那副表情,他们提着手里的各种兵器,犹如活了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呵,”见此情景,厌灼华轻笑出声:“我还以为过邪怕你,棺材里的又与过邪有关,征服了被镇压的便一切好说,今日我便能免于一战呢。不过好像还是不能。”
没有意料之中,也没有意料之外,只是随机应变的了解了各种情形,所以才会笑。
可那笑低低沉沉的,带点懒散,又带点玩味,勾的人心里发痒。
桃夭不自觉的多看了他一眼,随之笃定道:“能。”
能免战,不必动手。
闻言厌灼华疑惑,收起轻笑看他。
手上力度放松,逃避又或大把杀性在前,过邪转瞬间便从桃夭手里飞了出去,无一丝前戏交流,凶狠且精准的捅着那些妖物的心脏。
一剑一个,死不留魂。
“话本上说,”第二道不绝剑鸣发出,第二道青棺也被劈出了裂痕,桃夭道:“任不战未死时,手执神没剑杀了很多六界的邪祟妖魔,可不同凡人,这些东西死后若不是三魂七魄都散去在天地再找寻不得,那便是怨气冲天定要与把他们杀死的人或物生世不解仇恨。”
“后来任不战死了,”里面叠叠层层竟还未见底,伴随着第四道青石棺被劈,桃夭接着道:“神没剑又无法炼化销毁,天……天降这才寻了往日被它所杀的尸体尸骨,放于它被镇压之地与其相互制衡,这才万年安定。”
地上尸体已有一半都起了身,密密麻麻的,无数嘶吼从他们嘴巴里发出,当真像数十万年前六合还未分的古战场场景。
炼狱那里,寒棺这里,神没剑竟是杀了这么多人命,怪不得那大蜘蛛说他们已跟这把残剑争斗了太久,也怪不得过邪杀性极大,不认主还不好控制。
可为何桃夭能知晓这么清呢?
第七道青棺炸开露出里面的第八道棺材,这时的棺材大小只能装下数十人了。
不绝剑鸣再起,桃夭随手斩杀了一个想接近厌灼华的狐狸精,道:“所以如若真是神没剑,那过邪便能与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你不用动手。就算它没那么厉害杀不了这万具妖物,也还有我在呢,总之,你好生待着便可。”
又一次,细想他如何知晓的思绪被突兀的打乱打散,厌灼华微怔,心想,我一个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无亡界主如今是被……保护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心下却是有些涨涨的,厌灼华又想,萍水相逢,还不晓得龙阳,这人脑子果然有问题。
问题还大了!
直到被桃夭护着斩杀了想靠近他身边的不知道第几个粘人精,厌灼华忍不了了,抬头就想讥讽让他收收毛病。
但此时不绝剑痕发出,第九道棺破了,直到这时棺材才是正常的,只能装一人。
天降真的是傻叉,一层一层的竟是连套了十层,只为一把剑柄。
如数破完,桃夭径直走向棺,他面色沉静严肃,莫名的显出了一股冷硬,现有正事,厌灼华先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嘴毒,也走向了他旁边。
“这里面……”二人并肩而立,话音戛然而止。
厌灼华站在桃夭右边,侧头看着人侧脸时自然而然能看到他左边的耳垂,他一时断了话头,不吭声了。
不知道怎么弄的,桃夭左耳垂那里不太完整,有一个米粒大的半月牙形的缺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而削掉了一小块肉。
地面上像是已经天光大亮了,光线照到了数百米深的他们这里,那耳垂上的缺口很小,此时却有一丝丝光从那里穿过打在桃夭脸上。
柔和熟悉极了。
“怎么了?”意识到身旁没了声,桃夭笑着转过头来,有些兴奋道:“我是不是很好看?”
这样说着他连眼睛都笑弯了,表情欢快神气,就差再问一句是不是你中意的样子。
厌灼华摇头,收回目光问:“你既然看话本知晓这把剑知晓的那么清楚,听你说它应当是不好的,否则不会被砸断剥灵也要被镇压,那你为何还要把它放出来,不是应该阻止?”
“不帮它你不是出不去吗?”桃夭看着他,理所当然。
“……”厌灼华抿唇,道:“就因为这个?”
“我得带你出去啊。”桃夭理直气壮:“你不出去我也不。”
厌灼华:“……”
有故静默,有一瞬间厌灼华竟觉得他有些招架不住桃夭这个人。
“那你不怕它再次作乱,扰的天下不宁?”厌灼华蹙眉,问他。
这次,桃夭算是奇了,他说:“过邪在你手里不是一直在行侠仗义、横扫不定吗?”
厌灼华:“……”
此话可真是太有道理了,无从也无法反驳,也是由此他也真的觉得自己招架不住桃夭。
“况且,”周围一身正气的过邪正在大杀四方,把先前就已经死在自己剑下的又杀了一次,桃夭看了看,甚是满意的说:“话本只是话本,很多都是噱头,不能一概而论,做不得真。你看它多正义啊。”
更况且谁都说这把剑弑神,那他就是神,过邪前前后后划了他两次,只顾上吓得抖如筛糠,也没见得怎样。
厌灼华:“……”
“那如果,”厌灼华想了想,跟他唱反调:“你把它的残体找出来,过邪要是再变成神没剑了呢?”
第一个过邪说的是如今的残的,第二个神没剑说的便是合体完整的。
手下“砰——”地一声,最后一道棺被桃夭一掌拍碎了,果不其然,正中就放着一把婴儿手臂粗,一手多长的剑柄,最下面还有几片当时没被砸干净而残留的剑身,看起来锋利慎人。
通体为银色,周身散着淡蓝的冰色光晕,真真是“冰清玉洁”地好苗子,怎么看都不像坏的。
“如此好办,”不顾全体发抖,桃夭自顾自把东西拿起来,道:“那就棒打鸳鸯不让他们在一起,拆散他们!”
不必拆散也注定得是一体的神没剑被捏住命运的剑柄,过邪起了感应吓得当的一声落在地上,顿时被几百只脚踩在了下面,起都起不来。
厌灼华看不过去,掰开后爹的手指头把剑柄拿过来:“你吓到它了。”
后爹变亲爹,百只脚下的过邪不堪受辱,“嗖”地一下冲破桎梏,无比利落的斩杀着妖物,方才踩过它的还被它特别记仇的多捅了一剑。
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