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保 护

天还没黑,各位“渔民”还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他们也没法这么早去湖上。

再者在金杨家不知不觉就待到了下午,连午膳都没用,思索一番,几人便回客栈了。

厌灼华转头问此时还在桃夭手里的小索:“饿吗?”

掏肺又掏心窝子的吐了眼冒金星那么一次,身体早就被掏空,不饿才怪。可小索想起金杨那张脸,再想起他声线抖动却还是把话说下去了的故事,只觉浑身泛冷,还是恶心。

她疯狂的摇着鹌鹑头,道:“不、不不不饿。”

见惯了她这副模样,厌灼华抬起手顺了顺她的羽毛,眉眼放软了些。就连与她怼架不对付的桃夭见此情景,手上拿她的力度都被收轻了。

不过这鸟是人形时还好,虽然不高但很可爱,但是鸟时是真的圆,滚滚的差不多能算个球,桃夭一只手都捏不住——好像更可爱了。

“啧,”桃夭点她脑袋感叹:“可怜的小东西。”

“呸!”小索抖了抖脖子,凶巴巴道:“你才可怜,今晚去湖上你还不是要公子保护?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能如此说就俨然是忘了这厮用不绝剑时,她还夸别人帅的事了。

“说得对哦。”桃夭点头:“我还没你厉害呢,所以你家公子更加要保护我,得比你多一点。”

小索:“……”

提及此,小索虽忘了中午的事,厌灼华却还记得。

“你那把名剑叫什么名字?”他把小索从对方手里抠出来放在桌子上,给人斟了杯茶。

桃夭立马伸手接过茶杯,随口胡诌道:“少(shǎo)邪。”

“……”静默,厌灼华疑惑:“什么?”

“少邪啊。”桃夭笑的荡漾:“剑的名字。”答完笑的更厉害了,他喝完茶拿着杯子在手里把玩,一手托脸看着身旁之人,道:“灼华你看我们是不是非常有缘啊,连剑名都如此相像。”

一连串的事情叠加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厌灼华也很惊奇:“是有一些。”

“呵呵呵啊哈哈哈……”没想笑,但看人轻而易举就信了,加上如今令他们般配的不止一处,桃夭别开脸忍得辛苦,几丝笑音还是从唇边漏了出来。

和丑八怪打了这么多年,他的剑叫不绝,对方的叫惊绝,其中一字相同,桃夭是怎么想怎么不爽,如今欢快的给不绝改了个名字,还和一人的相似了,他怎么想怎么高兴。

只是他笑的太开心,声音已经止不住了,厌灼华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不然这人为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扭开头笑的不能自已。

如此想着,他便微蹙眉头轻抬起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的看着映在茶里的自己的脸。

双眉偏秀即要入鬓,桃花眼角依旧微微勾起,唇瓣淡绯此时轻抿,面若冠玉是个巧人儿。

没东西啊,还挺好看。

“你……”

“几位客官,天渐晚了,您看要不要用晚膳?”

厌灼华的疑问还未脱口,小二便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他神色怏怏的看着屋里的几人,走路依旧没声,软软的倚在门框上,没骨头似的。

自回来便非要死乞白赖进一间客房的桃夭收了笑,此时也没打算回隔壁,他道:“除了鱼,随意。”

小二探究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下去了。

厌灼华手执茶杯送于唇边,他本来还想趁机问问过邪的事情,桃夭与断剑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不过先被眼前这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现在又被小二打搅,厌灼华瞬时也不知从何开口了。

先缓缓再说,反正人暂时还是在这里的。

只是先不论这些,他倒是把怀疑桃夭就是幕后者的想法暂且放下了。

如若真的是他,过邪应当是他最想拿到的东西,可是没有——但说不准这是对方的利用策略也无可估计。

有待观察。

用过只有甜点和青菜的晚膳,天也彻底黑了下来,毛月亮升到了半空,散发出惨淡的白光。

湖面上又陆陆续续涌上了人,每艘渔船前面都挂着一盏油灯,拖家带口的来了这里。

“刚来啊你们。”一人扬声问道。

“是的啊。”另一人回答。

“这么久了,还是感觉鱼好吃。”

“可不是……”

“……”

他们在说话时,湖里各个方向便适宜的响起吐泡泡的声音。

话说完了,那种原本没什么、此时却如何听都别扭的声响也会停止,只是湖上的人太多,几人间的对话几乎没间断过,所以一时之间耳边好像都被灌满了咕嘟咕嘟。

配上这大晚上的毛月亮边儿,诡异的很。

小索听着他们的对话,没忍住打了一个寒战,小声说:“那吃吃吃的可是人呀!不然就是自己仇仇仇仇人,嚼起来这么带劲,能不好吃吗?”

“……”

桃夭原本还行,从知晓始末到如今就被金杨讲的故事惊了下,其他倒没多大感觉,如今听见小索的嚼起来这么带劲却是把他给哆嗦住了。

“哇,”桃夭揉了揉胳膊,蹙眉看她:“还嚼起来,跟你吃过一样,别说这么恶心行不行?”

小索跳脚:“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一只被保护的小妖没资格发表言论。”

“呸!你也要被公子保护,哪里来的底气呀。”

“啧……”

“……”

他们在这里家长里短谁也不让谁,厌灼华一句也没插.入,他静静的看着所有“渔民”都到位,只剩下一艘渔船还空着——今日被宰黑影的船。

“走吧。”他径直走向那船,轻松一跃上去了,后转身伸手对身后的桃夭道:“夜晚看不清,你小心些。”

正抬脚也想跳上去的桃夭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双眼微睁整个身体一震,左脚当即绊住右脚猛地踉跄了下,差点没让他脑袋朝下栽进水里。

“小心。”厌灼华道。

“啊?”桃夭立马站直整理了下衣襟,有些懵圈,但他此时身体与脑子明显分了家,思绪还未反应,手就已经先一步的握了上去,他小心道:“嗯是,是应该仔细点。”

那手的指节很长,但轻而易举就被全握住了,没什么温度,有些冰冰凉凉的,一经触碰就想让人把所有暖意都给他。

看人安全踩在了甲板上,厌灼华松了手,桃夭不舍的抓了抓空气,他跟在人身后,道:“你手好凉。”

“嗯。”厌灼华随口答:“体性属寒。”

“那将好将好,”听见此话,桃夭两步行至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咧嘴笑道:“我暖和,可以给你暖暖。”

厌灼华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伸了手。桃夭双眸一亮,当即就想把自己的爪子伸出来,没成想下一刻那冰冰凉凉的手抓住他胳膊把他往旁边推了推,道:“别挡,没事就去划船点灯,我看湖。”

桃夭:“……”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爪子没抓稳,小索从厌灼华肩膀上一下子摔到甲板,用翅膀捂着肚子在地上笑的直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个托塔天王呀!”

桃夭:“……”

这小东西有话学话倒是快。

如此腹诽着,他倒没一般见识,任劳任怨的去点灯了,然后使了点小法术让船自己走。

厌灼华从船头走至船尾,船离胡中心越近,他眉头就皱的越紧——过邪又有了反应。

而且方才除了划船的涟漪,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打了旋的朝中心涌去,不多时那里就出现了一个漩涡。

往最底下探去的暗流。

其他船都无事,只有他们的在向那里划!

“什么情况?”桃夭发现不对,又使了小法术想让船停止,可是没用。

他蹲下身扒着船沿往水里看,大群大群的鱼跟在周围,各个都是逐渐向人长的人脸。

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喝水,其实就是在露自己的人形牙齿。

湖上的“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他们也时不时嘴巴不合的说,任谁看见心情都不太好。

这些形状的鱼大抵便都是人了。

虽说知道,但这密密麻麻的,桃夭还是看的头皮一麻,他霎时站起来去船尾找厌灼华,道:“灼华我害怕!”

“知道了,”厌灼华眼睛不离水,对后面道:“你带着小索跟在我身后,别大意。”

晚间时就提议不让他们过来,但一个两个都不听,厌灼华无法,只好两个一起护着。

除了人,有一种不是人脸的鱼在往湖中心去,他们身体一扎随着暗流朝深处游,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过邪反应越发大了,隐隐要有冲破神识桎梏现身的可能。

看来这里和那个百万具尸体大坑有着潜在的联系。

由于太过专注,他的侧脸在月色和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凌厉又柔和,像能生生刻在人心上一样。

青衣的腰带严丝合缝的紧紧扣在人腰上,致使那细腰不知被盈盈一握能不能握全。

想与做不一样,待反应过来时,桃夭就已经伸手抓住了厌灼华青色腰带的一角。

“怎么了?”察觉到触摸,厌灼华回头看他,问:“害怕?”

“……”看清自己又做了什么的桃夭手和神色都是一僵,如若不想被打就应当立马松开,但他身体却是反其道而行又紧了紧抓衣服的力度,摇头:“灼华,你的过邪呢?”

不提还好,一提反应已经接近剧烈的过邪徒然冲破神识,霎那间出现在了厌灼华手上。

厌灼华蹙眉,他不知桃夭问过邪为何意,只是本不愿再怀疑他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

果然,是利用策……!

怀疑与不怀疑还没交战一个回合便彻底落回了无法怀疑,厌灼华看着桃夭从他手里拿走过邪,干净利落的再次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比第一次更甚,他彻底怔愣住了。

“不认主的玩意,喂它一口。”伤痕快速的长住,桃夭重新把过邪塞入厌灼华手里,说道:“这船不太对劲,防身。”

不仅如此,他还莫名的拉起厌灼华曾被过邪划伤的手,朝他手心轻吹了一口气,认真的说:“划的挺疼的,给你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