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洗澡后,冷静了一夜想来个偶遇的想法失败了,桃夭如愿的找到人还住在了隔壁,他心想:“早知如此昨日就直接进来了,何苦多等一天,白白喂了一晚上蚊子。”
除此之外他还在想,厌灼华方才是什么意思。
就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他们并肩回来,小二见到他们没什么反应,只懒懒的打了招呼。
倒是厌灼华瞧见他,指了指身旁的桃夭说:“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这些天所有开销他包了。”
背着行囊从九重天“离家出走”到京城客栈,再从客栈“四处游荡”到东水城,几天几夜,桃夭都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番。
此时听见这话,他下意识的就想问为何,况且他又没想法,凭什么他要付钱。
就见已经抬脚上楼的厌灼华突然回过头来,对小二道:“因为他要对我负责,你可把他看住了,不然没钱拿。”
桃夭:“……”
小二很是识时务,当机立断就朝桃夭伸了手。
“他是不是……”桃夭坐在屋里方桌旁,手里捏着个空杯子来回摩擦,表情有点赧然:“是不是知晓男子……与男子。”
眉心被过邪无情的扎了一下,此时还有一个极小的小红点留在上面,桃夭伸手摸了摸,那里似乎还有当时厌灼华不假思索抹去血珠的温度。
而且说起被偷看了,他也只是冷静的算着到底是谁该向谁负责,还对外人直说……毫不避讳。
桃夭想,他没想多吧。
此答案一经琢磨出,便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不受管了。
可实则真的是他想多了。
远离了湖边,过邪果真重新安静下来,不再动作。厌灼华此时把它放出来放于桌面,他嘴唇微抿,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可言,手指就在上面不轻不重的敲着。
“殿君,”小索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那厮留下来啊?”
厌灼华闻言没应,眸子里却是起了一层冰渣。
桃夭说他只是随便走走,路上遇到了人形黑影便顺手斩杀做了好事,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如若他只是一阶修仙问道的凡人,那本身没什么问题,可在厌灼华当时把黑影清理干净后打算杀“最后一个”。
那时候桃夭周身瞬间便有了非常强大的力量,释放的不多,顶多一成,可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何种熟悉还没被寻出来源,一件更为突兀的事情便打断了这场清理。
本应即刻刺入桃夭眉心的过邪,没有刺下去!
当时过邪起了异样,周身又有引他来的黑影四处招摇,厌灼华烦躁异常,根本没仔细辨认当时桃夭是不是影子便快狠准的扎了下去。
那种力度与速度收是能收,但压根就没等他停下,过邪剑尖扎破了桃夭一点眉心尝到了血,断剑突然便静止不动了,不仅如此,还异常坚决的带着厌灼华的手往后退了些。
如何下压都压不下去。
千年前那个引领人让他捡了过邪,而过邪又不伤桃夭。
这两者似乎是有什么联系。
怎么说也得先把人留下,真有什么异样直接弄死。
而且也是在见了他之后,脑子里暗地里算了一下那个人形坑,竟还真的对上了!
无耻也,堪比某位天神。
厌灼华沉着面色给自己斟了杯茶,轻抿一口,正经肃然地道:“他看光了我,不应当负责么?”
小索:“……”
她的殿君不干净了。
一夜无梦,外面打鱼的声音未曾停过,几人各存心思。
第二天刚蒙蒙亮,厌灼华起身下楼出了客栈。湖面上的渔民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把渔船泊好,来来回回把甲板上的鱼送回家。
他盯着那些人,似在人群里搜索某道人影,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昨晚那个捕捉黑鱼的老年人。
静静的看那人朝了哪个方向走,又进了哪家的门,厌灼华才淡漠的收回目光,转身回去打算让小索吃早饭。
没成想刚回头就见身后站了一个面容俊朗、一袭白衣的男人。
“灼华,”桃夭笑着上前:“你怎起的这般早?”
厌灼华应他:“你不也是。”
“那不是看你出来了吗。”桃夭两步跟上人的步伐,欢快道。
像是多日来终于睡了个好觉,还是个美梦连连的好觉,神清气爽,活力用不完一样。
厌灼华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需说些什么。
一晚上都在想这人的身份,此时不说话好像也说不过去。可他平日嘴巴是厉害,但却是没有主动和别人交谈的经历,自他出生起除了小索,厌灼华活了多久,身边便空寂了多久,完全没有交友的经验——虽然也许不是友,极大可能是个敌人。
搜肠刮肚半天,厌灼华问:“你不用膳?”
桃夭其实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在九重天时他狂妄自大、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惯了,就连天君都拿他没办法,也就长谈闲来无事能忍他这么久。
可他狂妄是有资本的,放眼望去能以一人之力与无亡界主抗衡的,他不称一个,就无人敢称第二个。
但能打归能打,受到的尊敬虽说也都不假,但他和众神的关系也只能维系到此,加上他嘴巴也厉害,看谁又都像是智障,桃夭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儿。
懒得理。
可他用余光看着厌灼华,感觉他说什么都是对这人的一种亵渎,有些心慌意乱的。
但归根结底桃夭自己也懵,他也不知道咋了,就觉得得小心的顺着。
猛然听到厌灼华说话,桃夭立马转头,条件反射的接:“用,用啊。这不是正在跟你一起回去吗。”
此时离客栈很近了,厌灼华点头,没了词。
不过提起这个,稍微一反应,桃夭像是有话了。
“不对,”他正色道:“这里的鱼像是有些问题,不能吃。你吃了?”
“没有。”话题统一,厌灼华眉心一动,也放开了些:“你也看出了?”
“嗯,”听到没有他显然松了一口气。桃夭点头,表情更加正色道:“昨日来这里也了解了一二,人和鱼都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现在还不好说,他们都没率先下结论。
这里从打鱼业兴起一日三餐就以鱼为主,回到客栈,房间里的早膳果然无可避免的有几道鱼。
叮嘱加恐吓的让小索吃青菜,用完后,厌灼华让蠢鸟留在了客栈,自己和桃夭出去了。
虽说可能是厌弃自己胆子小防止拖后腿,但被独自留在客栈时,小索是懵然不解的。
在人还没出去时,她委屈着声音说道:“公子为何要和这个人出去?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哇,你诬陷谁呢?”桃夭一听不乐意了,怼她:“全天下最好的人便是我。”
他在人间还有数万座战神庙呢,不好能被供奉?
小索:“呸!”
都把殿君看光了还好人,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但这话她不敢当着殿君的面再提一次,怕被扒鸟毛。
厌灼华静静的听着他们互相嫌弃了会儿,谁也没理,径直往外走,桃夭这才即刻跟上。
二人心思各异,厌灼华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桃夭就是单纯的想跟着他。
一路往前不多时,厌灼华便在一处门前站定,他上前抬手敲了敲,待后面响起了极轻极缓的脚步声,才收了手负于背后。
桃夭用余光瞄他,瞧见他面上没什么神色,也瞬间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猛然看去,一青一白还挺像一家。
“吱呀……”
开门的声音几乎没有,伴随着拉的动作门自中间开了一半,一个五十靠后的男人半个身体出现在视线里——正是昨夜的人。
夜里瞧不清楚,如今天亮,倒是让人看的清明了。
男人双鬓斑白,面色发灰,眼皮耷拉着,嘴角微微下垂,看着很是老态。
他道:“敲门做什么?”他说起话来很慢,与常人的语速不太一样。
“哦,”厌灼华光明正大的伸出一只手抵住门防止关合,直入主题:“老伯,昨夜我们见过的。”
“我知道。”男人放下抓住门棱的手,像是没想着关门:“我记得。”
昨夜他捉了一条黑鱼,厌灼华就在湖边蹲着,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鹌鹑。
“既然认识,”厌灼华笑笑:“可否让我进去看看那鱼?你们还没把它做了补身体吧?”
方才的混浊眼神突然凌厉了一分,男人鹰隼般的注视着厌灼华,半晌才慢腾腾的答:“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妖怪。”
自己与厌灼华说话都不知道说何,这男人倒好,说了一大堆还能拒绝不让进去。
桃夭没来由的看不惯,他曲起手指不耐烦的在门上敲了敲,厌灼华只觉得那门震了一下。
“说不准就是呢,”桃夭道:“开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恐吓后男人当即把门拉开,转身就往院里去了,让两位不速之客进来。
“……”
“那鱼是人。”两人还没进去,约是半路不放心殿君重新跟上来的小索,在厌灼华耳边说了这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