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胆敢?”浓郁的夜色中,渔船上都挂着一盏明灯,黑鱼被倒映在湖面上的火光照的慎人,厌灼华冷漠的注视着它,语气冰凉。
黑鱼听罢疯狂的摆了摆尾巴,似是在表达另外一种意思。
厌灼华蹙眉,他蹲下身想仔细观察一下这水里的物什,还未瞧仔细了,面前只听“哗啦”一下,黑鱼便被一道渔网兜住拖走了!
他待的岸边明显就被人早早置了渔网,黑鱼便是直接入了陷阱。
一个五十靠后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站在渔船顶端丢下浆,把渔网往自己那里拖,面上笑吟吟的露出一口白牙。
“嗨呀,竟然是条黑鱼,明天给你补补身子,也给小渔补补。”老渔民提着只有一条黑鱼的渔网对身后道。
与他年龄相近的妇人笑着点头,她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如果不是孙儿,那便是老来得子,小渔说的大概便是他。
渔网被放于甲板上,黑鱼很惊惧似的摔着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睁大的眼睛像极了人眼。
厌灼华站起身,静默。在烛光的照映下,那男人在甲板上没有影子,不止他,他妻子也没有。
岸上站着厌灼华这样一个上天谪仙出尘不俗的人,渔民都像没看见,抓了鱼便划着船走了。
“殿君,公子……”待人走远,小索小声说:“那鱼有点儿像人。”
“嗯。”厌灼华应了。
怪异的感觉有,但今夜注定是无成的,他们又没船,只能明晚再说。
这里的湖好像就是为了专门养鱼而存在的,客栈小二说过渔民每晚成批结队打鱼的日子都持续了一年多,可湖里的东西却并未少,只多不减,无穷无尽似的。
就如现在,厌灼华在湖边又待了片刻,期间经过他脚下那片水域的鱼就有不少。
个别确实像人。鱼眼本是长在它们头的两边,可方才游过去的有几条眼睛已经在向中间聚拢,嘴巴也呈现出了人唇形的样子。
尤其是那即像笑又像挑衅而露出的一口白牙特别吓人——人的牙齿。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好看。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的小索吐出了厌灼华的心声:“太丑了。”
厌灼华:“嗯。”
“殿君快把脸转过来让我瞅瞅洗眼睛!”
这话很受用,厌灼华当真把脸扭向了小索的方向,让她好好描摹。
没船去不了湖中心,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厌灼华转身打算往回走,只是下一瞬他便动作一顿,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
动作又快又突兀,小索察觉到,问道:“怎么了?”
细细感受了一番,以自己神识为鞘的过邪轻微的震着,竟是真的是断剑在动!
厌灼华眉头紧蹙,道:“过邪。”
“啊?”小索不解。
残剑怎么了。
几千年前的百万具大坑还犹在眼前惊疑不止,同样的不甘嘶吼一股脑儿的涌了过来。
脚踝发沉发重,和那次被无形的手抓住拖入深渊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是有东西想把他往湖里拉!
虽然并不强烈,但感知确实存在。
可那次他不明情况自己松了手与那百万大白骨前辈交了手,又顺便捡了过邪,可这次他并不愿在放任自己去九死一生。
厌灼华瞳孔深处的猩红一闪而过,他沉着脸看向一侧,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树林那里有几道人形黑影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不管不问了几千年,原以为是个没智商的,没成想没什么神识的黑影也改变了策略,终于沉不住气了。
前几日在路上本是要往东南走,只是那段路几米远就有一个影子,厌灼华不厌其烦见一个宰一个,也不随他们意的来了东边。
就是如此他们还是把他引过来了!
过邪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很久,用它时除了需要喂一次血,从没有过任何异样。可现在它动了,不但动了,还已经冲破神识的剑鞘隐隐的出现在了厌灼华手中。
就如这里有与它最为紧密相连的物什。
回头往深沉的湖面上看,被倒映的灯光发白发灰,泛着死气,正中间的湖面出现了一个一米左右的漩涡。
又湍又急,往最底下探去,但并不引生人,众多渔民也像是没发现一样。
这湖下定是不安生。
过邪这个东西没拼全未见全貌说不了正邪,但一把残剑的威害都如此大,厌灼华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偶尔用用残的就挺好。
所以他也没打算顺着这个引领人的意思让他如愿。
只是不理不睬,似乎也不能置身度外。
“呀,殿君!”这时,小索明显也看见黑影了,道:“是黑、黑、黑黑黑影子,它们怎么又来了。”
“好说,”过邪冲破桎梏,他也没打算管,直接让剑出现在手里,锋利的剑刃划破手心鲜血直流。厌灼华抬步朝黑影走去,目光冷然:“来找死的。”
人形黑影看见他来了,身体一震忙慌着各处逃窜,冷剑从手里飞出,毫不留情的一个一个把这些扰人的玩意儿钉死在树上。
他们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张大嘴巴刚露出惊惧没五官的黑脸,就转瞬化为了一滩水渍顺着树干流了下来。
有点儿恶心。
解决了三个,不远处的树后还有一个,那影子像是贴树站着,露出了白色的衣衫一角。
“啧,”厌灼华抬手舔了一下蹭到拇指上的鲜血,过邪的冷光映着月光照到他眼睛上,眸色转红即逝,无故在他脸上画了分邪性。他轻轻的往那棵树后走,道:“还会换装呢。”
话音徒然一变由温和转为凌厉,手起剑落,厌灼华闪至树前,看都没看就狠狠的朝那“影子”的眉心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殿君是人是人!”察觉到情况的小索吓得眼睛一闭,怕鲜血溅到自己脸上,尖叫着捂住了眼。
冷寂的杀意还未褪,剑尖刚碰上那人眉心正中,厌灼华手便猛顿,与紧贴树干而站的人脸对脸眼对眼了。
劲风擦着脸过来时,桃夭眼神骤冷释放一分神力抬掌就想拍人,在听到小索尖叫的那一刻又霎时停住,此时那手便不上不下的卡在半空。
厌灼华瞄了一眼他的手,道:“是你?”
桃夭随着他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知看出了什么。他突然就把手收了回来放至胸前,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揪紧领口衣服煞有介事道:“美人你如何这么凶?吓到我了!”
厌灼华:“……”
“我去!怎么又是你!!”听到耳熟的声音才把眼睛睁开的小索,看见这厮的瞬间便不好了,“这还凶?你敢说我家公子多少钱一晚,没吓死你就不错了!”
“……”
桃夭自知理亏,加上他原先找过来就是想致个歉让自己的形象好一些——其实就是想跟过来,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方才要不是小索提,他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
“哇!”本想说些好话的桃夭突然惊呼,眼球向上看,抬手虚虚的摸了一把眉心:“这、这破了吧?还不凶,都把我搞出血了。”
“……”
眉心确实是破了的。过邪的剑尖碰到了一点皮肉,虽说及时往后拿了些,但太过锋利,当即给桃夭正中眉心点了一下,此时那里有颗血珠冒出来,比朱砂艳。配上他那张脸,好看极了。
所以厌灼华说了:“小娘子,你有点儿好看。”
“……”
以“姑娘”其人之道还至了“小娘子”其人之身,不亏。
“眦睚必报。”桃夭嘟囔,不过看一晚上多少钱翻篇了,他也乐的被眦睚必报。
只是下一瞬像是无法直视那颜色,厌灼华别开目光伸手用拇指擦去了那眉心一点红,桃夭直接被他擦懵了。
抿紧唇瓣表情紧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副样子真奇怪,厌灼华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后收了过邪,手上已没有任何伤口血迹。他转身朝客栈走,边走边随口问道:“你为何在这?”
直过了好半天桃夭才从那指腹下清凉的体温里回头神来。他哦了一声,连忙跟上。
还没见过几面,直接说来找你不太好,说不准还能被当成图谋不轨打死,而且他又没什么想法,就是道个歉就走了。
“随意走走,”桃夭说:“一路上见到这种人形黑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顺手解决了几个,然后就走到这里了。”
“哦。”厌灼华没应,小索替他答了。
“灼华,”桃夭两步追上去与他并肩走着,额头眉心像是还有温存,他指了指自己那小伤,“你都把我伤了,是不是得负责一下啊。”
“呵。”听到这句,厌灼华倒没忍住冷笑了一声,桃夭不懂他笑什么,只是被他笑的后脊发凉。
还未说话,就见厌灼华停下脚步,棱角分明却相当柔和的脸转过来,他盯着桃夭似笑非笑似能杀人道:“我一晚怎么说也要五万银两起步,你昨晚看了我那几眼粗略算下也得五百两,你这眉心一颗小血珠子顶多值一两,还找我负责,良心呢?被小索吃了?”
桃夭:“……”
“那人形坑长的真像你。”厌灼华假笑道。
桃夭:“……”
“什么?!”小索显然想起了昨晚的动静,震惊:“他昨晚竟敢偷看公子洗澡!!!”
桃夭:“……”
有口难辩也没法辩,接下来厌灼华一句咬牙切齿的:“应当是你留下来对我负责吧。”再次直接把他给拍懵了。
他来时想好的,他没什么想法,就看看,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