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 行

第三天刚破晓,公鸡打鸣喊得脸红脖子粗,成亲用的唢呐声锣鼓喧天的震起来,与抖来抖去的鸡冠子融合,特别喜庆。

“来来来。”达官贵人门前已经列了好多人,站在扶梯上的向下喊:“大红灯笼给我!”

下面的人应了一声,连忙抱起半人高的红灯笼递上去。不出片刻,破晓的天色亮如白昼,灯火通明一片。

街道上也有人忙活,几尺红绫从这家酒肆的窗户传到那家客栈的窗户,缠缠绕绕,红绫球随风摇曳,映了人满眼的鲜红。

入目之处无不是十里红妆,百里红毯,千里喜庆。颇有些波澜壮阔,令人应接不暇。

“哎,这是做何?”有早起的樵夫渔民砍柴打鱼回来,疑惑了:“是哪位姥爷家的女儿要出嫁,所以才这么大阵仗吗?”

“嗨,哪是啊。”穷的揭不开锅的人也在挂小红灯笼,笑的嘴巴合不上,忙里偷闲回道:“你还不知道吧,南征将神妄初赢了那个丑八怪!打的他好惨呢。”

“真的?!”咣当几次震响,柴禾清水落了一地,同时还传来大喊:“婆娘——妄初赢了!天神胜了!快买灯笼红绫庆祝一下!!”

红绫东扯西扯,在人头顶两丈高的地方绕的都快遮住天空了。唢呐更加卖力直逼震耳欲聋,似乎天下苍生都被解救了般狂喜。

“真的,修真侠士带回来的确切消息,说丑八怪被打的落荒而逃。”

“满身血污惨不忍睹,惨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丑八怪要栽!”

“他蹦哒不了多久了!”

“……”

不怪他们会如此高兴,无亡界主这个名讳太招人恨,众人做梦都想有人将他降伏。

后来降伏的人是出现了,该被降伏的却是没动静,倒是战争四起不断,还未有一次是分出输赢的。

今日这一幕实属不易,确实应当大张旗鼓的鼓捣下。

昨晚清洗一番脱下玄衣扔掉面具的厌灼华坐在窗前,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象,听着那些风言风语,堪称面无表情。

当时他和妄初身后的小兵小将都死的干干净净,只剩他们两个大魔头在干架,最后他还在妄初那熊人身上刻了三个字以示侮辱。

没想到堂堂战神输了不敢认,还疯狗似的反咬一口诬陷他。

“妄初赢了?”他摩擦了下杯壁,冷笑自语:“行都不行,还赢?下流天神。”

其实这事还真怪不得妄初,现在他也是一脸愁容。

天神界有处住所叫不败方阁,是妄初的居住地,据说他数万年前刚被人冠上不败战神.的.名号时,年少轻狂让天君给他的寝宫赐名,便是如今这个,当时还引发了好大一次笑话呢。

“不是,长谈!!”不败方阁里传来妄初绝望的声音:“你搞什么?我跟你说了打斗结果不是让你乱传谣言,什么我赢了他输了。你看见本将神身上了么?我、不、行!”

他口里的长谈正是当今天族太子。

未来储君此时正面带贴心的看着妄初,他看着好友扒开衣服狠戳着锁骨下方那几个字,字体指甲大小,潇洒遒劲有力,是好字。

长谈嘴角眉梢都控制不住的上扬,好像就快要憋不住了。

“我……”妄初忍住没骂人:“你笑什么?”

“把衣服合上吧。”长谈压下表情说:“不雅。”

妄初:“……”

作为天神别说几个字,就是全身上下都是疤,只要制伤的东西不特殊,那让其消失便是一挥手的事情。

但丑八怪那个狼人太狠了,当时趁其不备,先往他身上拍了一张麻符让他一时半刻全身酥麻,接着再在他身上画下这几个字,又拍了一张定消符让字体永久的刻在上面。

遭其奇耻大辱的原因,妄初回来后左思右想——是因为他之前想掀丑八怪的面具。

可最后丑脸没看到,还落了一个不行的名字!

妄初是越想锁骨下面就越疼,疼得一抽一抽的。

“我也是为了你的名声。”长谈忍笑,说道:“不然打了这么多年,你不但突然输了,还……你的庙可能就要被推了。”

名声?他一个战神只为了给六合带来和平,香火要不要又有何关系。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君上,你不觉得你这是在使我的战神庙加速消失吗?”

长谈蹙眉,一时不解。

只是过一会儿他就解了。

“这个妄初太过分了!”酒肆里,厌灼华听着众人普天同庆,没说话。刚来没多久的小索却是忍不住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似的抖着:“他怎么敢颠倒黑白诬陷殿君!小人也!”

如此说着脸都气红了。小索是个很小一只的姑娘,还不到厌灼华胸口,长相可爱,头上顶着两个丸子头发。

她是只鹌鹑精,被别人养了一段时间,后来便跟在了殿君身后,厌灼华于她而言是主子,也是兄长。

“既有颠倒,”厌灼华抿茶,不咸不淡道:“那纠正过来不就好了。”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一绝,双眉斜飞入鬓,清秀隽长,桃花眼眸似挑似落,几绺青丝搭与双肩,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无瑕疵。

茶水滚入喉咙,他喉结轻微的上下滑动,带着股性.感。

“对啊!”小索一拍脑门儿,转身就走:“殿君我去去就回!”

“嗯。去吧。”

“……”

当日,街上红彩灯迷了不到半天,新的消息便又从六界传出来了。

当时战况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连妄初被“侮辱”都被传了出来。

“妄初……竟然输了。”

“什么——?!”

“这次是真的,妄初没赢,他输在了丑八怪手上。”

“呜呜呜呜啊啊……为什么……”

“……”

哭声叠加不多时便惊天地泣鬼神,实在扰耳,厌灼华颇觉有趣的看着那些忙活了大半天才挂好红彩的众人,把东西奋力扯下来开始换白的。

当即雪白千里,犹如霜降满天。

下午赶在天黑之前卖鱼回来的渔民见状,惊了:“这……这哪家的达官贵人故去了?”

“不是啊。”往门前挂白灯笼的下人哭成了泪人:“妄初嗝……妄初天神没赢,他、他嗝……输了。”

“……啊?!砰!”木桶摔落成了两半,几条鱼张着嘴在空气里挣扎的喝水,还吐了圈泡泡。

“不但输了,”下人还在哭,这次却是哭的撕心裂肺:“他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