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直接说吧,想让做什么?”萧娘没忍住笑了一下,傅欢本来也没想为难她,听到想听的自然而然的转过了身,“萧姐姐,我如今目不能视,不能随意走动,外面的消息也转不进内院。”
“我想让你打听打听我哥到底在做些什么?”
萧娘刷地想起傅清那副油盐不进的笑面虎模样,有些为难,“这……”
傅欢正了正坐姿,“怎么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你哥哥一直替天子办事,为人又精明得很,我恐怕摸不出什么消息来。”
“这样啊!”傅欢眉宇间划过一丝忧愁,试探道:“那打探打探安辞归京的时间,会不会容易一些?”
萧娘闻言都是松了口气,保证道:“这个容易,等下次来就告诉你。药都快凉了,抓紧喝。”
傅欢点了点头,端起药碗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萧娘看着空余的药碗,长长的舒了口气,拜别傅欢,出了院子后,就看到了树下长身而立的傅清。
先是一愣,然后扯着嘴角,没好气的绕过他,“喝光了。”
“说其他的了吗?”傅清嘴角掺着笑,阳光在他的脸上着色,衬得仿若坠入凡尘的谪仙。
萧娘脚步微顿,停了片刻,“她问了安化瑾。”
“嗯。”傅清掀起眼皮,神色未变的应了声。
“你该不会是想……”萧娘不知想到什么,张口劝道。
“陈兄在外面等你。”傅清向旁边歪了下头,黑眸幽幽的落到她身上,提醒道。
“你……”萧娘顿时感到气竭,怒气冲冲的走远,“随你的便,到时候小傅怨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她不会怨我的。”傅清视线移到院门处,笃定道。
……
安化瑾被押送归京,声势浩大,一路上受到了不少挤兑,不是缺衣少食,就是断水谩骂。
不知道以为自己对他们做过什么要遭雷劈的坏事,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的恶心嘴脸。
白皙的手腕上带着镣铐,身着囚衣,散着头发,明明受尽刁难,却依旧淡然处之,仿佛如今落魄之人不是他一样。
林延伸进囚笼把水袋递给他,“安公公不怕吗?”
安化瑾闻言难得的掀起眼皮,“怕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糟的。”
“更糟的?”林延有一瞬间难以想象,眼前的人经历过什么会比此时更糟。
“你想知道?”安化瑾轻声反问。
林延虽没说话,给出的反应确暴露了他的想法。
安化瑾见此挥手打掉他手里的水袋,冷笑,“可是咱家不想说,你可以滚了!”
“大人,他什么态度啊!”一旁的侍从见水袋掉落车底,那已经成了阶下囚的安化瑾又一脸的张狂,顿时替林延不忿。
“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他连凤凰都不是,顶天了是只臭孔雀。”
林延从地上捡起水袋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面无表情的看着说话的人,“既是孔雀也比你好,以后说话注意点。你怎么能保证着落难的孔雀不会再翻身呢?”
“安总管可是出了名的记仇。”
安化瑾算他识趣的掀动眼皮赏了他一眼后,便动了动酸痛的肩膀把身体转了过去。
“大人您愿意帮他说话,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领你的情啊!”侍从出言讽刺有些阴阳怪气的,毕竟他也是宫里过来的人,早就看不惯安化瑾那一副作派。
“你……”林延张了张嘴,他一生中最难应对的就是这样的人,就像讲不通道理一样,棘手得很。
背过身的安化瑾自然也听出了林延的话中的为难僵硬,他勾了勾唇,抬头眯起眼睛望着京城的方向。
他输了,终究还是玩不过周王。
…………
傅欢夜间就寝的时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总是压着一股气,就是静不下心思。
就在她准备起身,摸索着去桌上给自己倒杯凉茶压压火气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的门被人推了一下。
接着便是鞋面压在地面上微弱的声响。
傅欢蹙着眉,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放进袖口里,侧头警惕的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
“嘎吱”
房门被推开,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傅欢只觉得一阵风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是谁?”她扬了扬下巴,听着明显加重的呼气声,攥紧了手心里的匕首。
“大人。”来人顿了一下,压声回道:“我是秋洛。”
“秋百户?”傅欢闻声反问,“你怎么证明你是她?”
“不需要证明。”秋洛抬脚想要上前一步,后有纠结的退了回来,站在原地,“我就是来给傅大人您送消息的。”
“什么消息?”傅欢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继续问道。
秋洛从袖口掏出一枚玉佩,放到了房间的木桌上,“安总管的。”
玉质与桌面清脆的触碰声在房间里响起,“这是信物。”
“他让你跟我说什么?”傅欢换了一种姿势。
“安总管传信说,让傅大人你以后好好的生活,不……不必在挂念着他。”秋洛的声音轻飘飘的落近傅欢的耳朵里,不由得让她身体一绷。
外面的夜风透过门缝,带进一丝冷意,傅欢塌上退了退,垂着头神态失落,一直挺立的肩膀塌了下去,“是吗?”
“是”秋洛应了一声,嘴唇动了动,看到傅欢的反应,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
傅欢打断了她,侧头朝她露出一抹笑,“就这些吗?”
“啊?”秋洛被问得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想了半天才确认道:“就这些。”
“好吧!”傅欢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秋百户你可以走了。”
“那……那我就不打扰傅大人了。”秋洛转身临出门前,向外的脚突然顿住,似乎是傅欢的态度过于平静,她心中有些不安,想了想转头补救道:“因为安总管说这事太紧急,所以在下才夜闯傅府的,还请大人不要责怪。”
“嗯”傅欢若有似无的点头,算是应下了。
……………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傅欢才缓缓下地,摸索着走向桌前,找到那块儿说是安化瑾让秋洛带给她的玉佩。
攥在手心里,摩擦着上面的花纹,感受着玉面的质感,拇指按压着侧面篆写的小小安字。
拧紧的眉始终没有松开,另一只手解开眼上束紧的绸带,眼睛因为受风产生一种剧烈的灼烧感,带来的阵阵刺痛狠狠地戳上傅欢的心。
她半靠在桌面上,徒然生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这都是假的。”
安辞不会说这样的话,那个家伙死都要拉着自己一起,又怎么会主动放手。
她唯一不懂得是秋洛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带着这块玉佩。
萧娘第二天来送药的时候,就对上了傅欢红肿了一圈的眼睛,“你这怎么弄的?”
傅欢挥开她的手,“有消息了吗?”
萧娘被问的一愣,挤着眼睛调笑道:“你怎么还记得?”
傅欢反问:“你忘了?”
“这倒没有。”萧娘眼睛向周围转了转,“最迟明晚就会被押送至刑部。”
看到傅欢突然沉默,萧娘不赞同的问道:“你不会是想去见他吧?”
言罢,就见傅欢的脸朝她的方向转了过来,急忙摆手,“事先说好了,我帮不上忙的。”
“不,你帮的上。”傅欢朝她露齿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
“你……你确定?”萧娘有些不可置信,“要提前治好的话,需要加很重的药,而且……”
傅欢语气坚定,“我知道,不过没事的。”
“行,那我尽快把药材准备好。”萧娘声音明显低了下去,面露难色。
“萧姐姐,不要告诉我哥,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好吗?”傅欢将手边的药碗端起来,特地嘱咐道。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