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她还不至于去找死。

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跑个路都能遇见仇家。

“请问这位……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傅欢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背后一股寒意直窜脊梁骨,还有些莫名的心虚,让她原本气势汹汹的质问生生转了个弯。

“咳”

想什么来什么,身后的车门被推开,一个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搭在了傅欢的肩膀上,激得她身体一僵。

脚底一软,怎么总感觉更虚了。

傅欢没有回头看,始终盯着前方的人,点了点下巴,“给个痛快吧!”

“傅大人真是有趣。”黑袍男子轻轻哼了一声,若有所指的扫了眼刚出来的人,“不知这位是?”

“他是谁?”安化瑾弯腰从车里出来,直起身垂头靠近,一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垂在傅欢的耳边。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瞬间傅欢就感觉头皮一麻,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侧头快速的瞪了安化瑾一眼,然后正色扬声道:“我觉得你我之间仅仅一面之缘,更没必要叙旧,想要什么直接说。”

话落,觉得肩膀一轻,傅欢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面之缘?”黑袍男人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接着用熟稔的语气,“傅大人真是好记性啊!”

莫不是个痴傻的。

傅欢皱了下眉,侧头朝旁边快速的说了句,下意识的辩解道:“我不认识。”

然后快速的挑起脚边的剑,一手把安化瑾扒拉到身后,指着黑袍男人,语气冷然:“多谢夸奖,我记性向来好。”

“遮遮掩掩的,倒是你像极了见不得人。”

吼完前面后,她微微侧了侧身,看着火光隐匿处的安化瑾,小声道:“阿辞,有没有什么法子。”

话刚说完,鼻间就又是一凉,当下心中暗骂了声糟糕,没等他回应转身掏出手帕动作流畅的按在了鼻子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要动手就给个痛快!

“给傅大人再送些药罢了。”黑袍男子抬手将自己头顶的兜帽拉下去,在火光中露出藏在下面的脸,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拎在手上晃了晃,“毕竟药效很好不是吗?”

傅欢见此顿时一噎,身上感觉到的寒气更重了,直从脚底窜上脑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气血上涌,连手中的帕子都快止不住了。

“欢欢,躲什么。”明明是轻轻的哼声却比夜风还凉。

“没……没有”傅欢压下胸口升起的郁气,小声道:“我只是有口难开,气急攻心。”

“阿辞,你要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傅欢接着一脸认真强调。

“嗯。”安化瑾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动作轻柔的将掖起傅欢鬓角散乱的碎发,“我知道了,也找到了。”

“找……找到什么了?”傅欢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是安化瑾没在理她,视线直接落在了逼近两人的黑袍男人身上,扫过他手中的瓷瓶时,还蹙了下眉。

“就是你吧,猎场之事也是你的手笔。”安化瑾呲笑一声,整个人瞬间鲜活了起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明明己方只有两个人,但安化瑾就像是掌握了全局一般,站在马车上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敢怀疑他口中的真假,至少傅欢信了。

“你是谁?”黑袍男子眼中兴味更甚,反问道,“躲在一个女子背后算什么?”

“不会……”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剑眉一挑,在傅欢二人紧挨着的身上流转,嘴角勾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毕竟这可是周朝的特色。”

傅欢本能的斜了眼安化瑾,发现他脸上没什么不对的神色后,松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血帕扔到地上,顺便用脚踢到车底,随意的敷衍,“你管的太宽了。”

此时的黑袍男人已经露出了全部的面容,虽然火光黯淡,但也不难看出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傅欢的眼睛还算好使,又或许以前的记忆太深,这一眼竟真的从那模糊的眉眼轮廓中觉出一丝熟悉。

真的很熟悉,再加上对方的话,和有些别嘴的口音,想不怀疑都难。

傅欢倒吸了口气,“你,你……你是拓跋一族的!”

不是疑问,是确确实实的肯定。

只不过拓跋一族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

想着自己身上尚未解决的毒,傅欢的心情更差了。

真是狼子野心,贼心不死。

呸出喉间的一抹瘀血,傅欢抬手擦了下嘴角,“看来还是没给你们长记性,竟还敢在我大周的地界放肆。”

“我曾听兄长说辽东的小将军,如今一见果真如他所言。”拓跋余侧了侧头,像是被攻击的人不是他一样,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不过可惜了。”

“傅大人七窍流血的样子他看不到,真是可惜。”他长长叹了口气,指腹从鼻尖滑到勾起的嘴角,活像个呲着牙的毒蛇,紧紧的盯着猎物吐着蛇信子,欣赏着最后的反抗。

“别说他看不到,你更不会看到。”不知何时,傅欢的眼角也染了些许的红色,然后一把将身旁的安化瑾推进车内,稳住身形驱起原地的马,一手持刀,一手握着缰绳,“驾!”

“上”拓跋余见傅欢的举动,挑了下眉,声音没有起伏的抬了抬手,话落,周遭的人就听到命令涌了上来。

刀光剑影,其实傅欢心里的胜算并不大,更何况此时不光是嘴和鼻子,她的眼睛也开始涌上一层血雾。

视线模糊,但依旧咬着舌尖,握紧手中的剑。

她必须撕开一道口子,必须带着安辞离开这里。

“欢欢”

恍恍惚惚中,耳边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明明很清晰,却越来越模糊,有一层厚厚的膜包裹住了她的身体,隔离她与整个世界。

机械的挥动着手臂,做着基本的格挡动作,直到最后调出身体的最后的一丝力气。

因为阻碍,马车并没有如傅欢所想,甚至没向前走出几步。

傅欢对外的感知却在逐渐的变缓,就像生锈了一样,肢体逐渐僵硬,直到她手中的剑被打落,直起的膝盖被踢弯,直到她不得不借助外力支撑身体。

“你怎么出来了?”感受着背后的撑力傅欢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头顶模模糊糊的轮廓。

她看到轮廓似乎动了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停!”

拓跋余抬手叫停,他真的搞不懂,明明结局一定,为什么会有人傻的要多此一举。

“真是可惜啊!”他摩擦着手中的瓷瓶,一脸的遗憾,“我给过机会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把东西给我。”

安化瑾拥着傅欢半跪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拢着身上的外袍为其遮去寒气。

动作轻轻的,手上的动作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你能给我什么?”拓跋余看着安化瑾眯了眯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们的命都在我的手里,你……能给我什么!”

“财富,权势,地位,人脉”火光拉长安化瑾身上的影子,血滴染上了他的脸颊,语调轻轻,在黑夜的映衬下,他像个诱人堕入欲望地狱的恶魔。

没有听到答案,他侧着脸,眼睛远远的落到拓跋余身上,“再或是这个国家。”

“哦?”拓跋余眼神一暗反问道:“无论什么都可以吗?”

“救她,我便给。”安化瑾收回视线,一手轻轻触上了傅欢的脸颊,一手环过她的身体,与其五指相缠,“无论什么。”

前提是你有能力承担我给的这些你妄想的东西。

“那我若是要你的命呢。”拓跋余脸上多出些讽刺,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哪有什么大无畏的人。

安化瑾手掌附上傅欢瞌起的双眼,摇了摇头,“我的命不行。”

“为何?”拓跋余嘲讽道,暗叹果然如此。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安化瑾对他追问有些不耐,但想到他手里的东西,还是暂时耐下性子张口,“我的性命是她的,谁也拿不走。”

包括我自己。

“我可不认为你千里迢迢过来大周没有目的。”安化瑾截断他的话,不给他再次张口的机会,“天逐渐的冷了,慢慢地冰雪降临,万物冻结,你说你们的族人能熬过这个冬天?”

“为什么要来大周,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奉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安化瑾的眸光猛然凌厉,倏地沉声道:“把解药给我,我便有办法护你们一族度过这个冬天。”

拓跋余咬牙,对他的话有些不屑:“我凭什么相信你。”

甚至脸上闪过一丝癫狂,“有傅大人给我们陪葬,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