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霍太尉看清崔婆婆的容貌,面上神情有些迷茫,冷声说道:“郡主休得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崔婆婆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讽:“霍太尉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向着坐在上首的宣和帝磕了一个响头,说道:“陛下,草民曾是霍府的家生子,当年霍婕妤还待字闺中时,草民便在她院子里当值。草民曾亲耳听见霍婕妤说自己是假怀孕,打算生产之后抱一个弃婴过来滥竽充数。‘生产’百日之后,原本霍婕妤是让玉嬷嬷去找符合年龄的弃婴,但是那个时候玉嬷嬷恰好跌断了腿,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草民的头上。”

崔婆婆弯腰伏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凄厉:“草民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还请陛下明鉴!”

“一派胡言。”霍太尉神色镇定自若,垂在地上的双手却紧紧攥起,“陛下,老臣真的不认识她。”

崔婆婆被他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气笑了:“霍太尉,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数次从刀尖下救了你的拜把子兄弟梁书?”

霍太尉眸光微震,面上神色顷刻间破裂。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梁书。

“呵,看来你还有一点良心,不枉费我夫君当年那么信任你,更是甘愿放弃了海阔天空,跟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崔婆婆眼角渗出愤恨的泪水,满是沟壑的面容上又苍老了几分,“我夫君根本就不知道滥竽充数这件事,结果就因为娶了我为妻,便被你列入了必死名单,一路追着我们不放。”

“霍太尉,你还有心吗?你根本没有!”

白凝霺看着崔婆婆撕心裂肺的模样,一瞬间有些怔愣。

梁书,她前世在霍家的祠堂上见过这个人的灵牌。

没想到他的死因是因为这个。

霍太尉如同魔怔了一般,跪在那边一动也不动。

他年少游学时曾遇到贼人,是梁书救了他。

梁书是江湖中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一来二去,他们二人就成为了挚友。后来,他回长安之时,向梁书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邀请他同自己一起回到长安。

起初,梁书是拒绝的,表示护送他回到长安便离开。结果一路上,他那个庶兄拍人多次拦截围杀他。梁书见此便改变了注意,决定留下佯装成他的侍卫保护他,直至他继承家业。

但是谁能想到,待他继承霍家后,梁书爱上了他妹妹院内的婢女、娶她为妻,离去的时间也一拖再拖。

那件事发生后,他也纠结过,但是他担心梁书知道了此事告发他。

他最终还是把他列入了名单里。

他这么多年一直深深的自责中度过,哪怕他违背祖制将梁书的灵牌放在霍家祠堂中,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愧疚。

霍太尉面色惨白如纸,他很在意梁书这个挚友、这个兄弟。

但是他更在意权利和地位。

他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后再也放不下它,只得为了它背弃梁书。

站在队伍中的萧将军见霍太尉迟迟未语,眉头微微蹙起,斜跨一步躬身出列:“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可凭借这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定夺,还需要询问一下霍府的其他下人。”

“陛下,此事老臣可以作证。老臣曾在霍婕妤身边见过她,也见过梁公子与她携手去静山寺上香,神态举止亲昵,关系绝非一般。”

萧将军循声望去,看清站出来作证的大臣,怔愣了一瞬,心中诧异。

傅家在这种大事上从来不插手,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今日怎么……

他勉励笑道:“陛下,那有傅御史作证便可。”

傅御史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白凝霺,面上神情自若。

他也不想参合此事,但是他那姑母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淑慧郡主,不然就不认他这个侄子。

他心中默叹,这种“欺君之罪”岂是那么容易保的?他只能看情况帮了。

宣和帝点了点头,瞧着霍太尉淡淡道:“霍太尉,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霍太尉苍白的面色缓缓绽出一抹笑意,他俯身说道:“陛下,此罪臣认了,但是罪臣不相信白丞相和靖国公对淑慧郡主的身世半点都不知,否则郡主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郡主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又知而不报,是欺君在上!还请陛下明查!”

他既然已经逃不掉了,那他拉几个垫背的,未尝不可。

“霍太尉,你说错了。父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世,他们又怎么告诉我呢?”白凝霺一脸认真地瞧着他,“你想啊,若是他们知道后,又怎么会数十年如一日地对我这个假女儿、假妹妹疼爱有加?”

霍太尉微微怔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总不可能是我们霍家人告诉你。”

“霍太尉,你怎么知道是你们霍家人告诉我的?”白凝霺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语气诚恳,“是霍庶妃告诉我的。我好奇之下便差人去查,昨天才查出来,今日就击鼓鸣冤了,我真的不是知情不报。”

她伏地道:“陛下,崔婆婆昨日才进的长安,你若不信,可以差人去长安的同乐客栈查看入住记录。”

字字句句,滴水不漏,振振有词。

宣和帝摸了摸下巴,这说的他都快相信了。

不过,他知道这个丫头忒坏,她铁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在等着机会一举扳倒霍家。

啧,他要不要配合一下?当作不知道?

霍太尉沉若滴水,聚雪凝霜一般:“郡主,老臣很是好奇你是如何查的?你不妨说出来让老臣听听。”

白凝霺倏然抬头瞪向他,意欲反驳,忽觉手背一热,她转头见楚澈冲她安抚地一笑,朗声道:“霍太尉,是微臣帮郡主查的。”

楚澈拉着白凝霺一起伏地,声音平稳,分辨不出情绪:“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数日前得知了霺儿的身世,并未想着上报,反而一直隐瞒,微臣知罪。”

他微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陛下,霍家谋害皇嗣、谋害惠和公主和微臣的父亲也是实情,还请陛下明鉴。”

白凝霺转身从檀香手中拿过装着霍家罪状的证据,高举头顶:“陛下,这是霍家谋害姨,额,昭仪娘娘和大公主的罪行,还请陛下明察,以慰大公主的在天之灵。”

陆温沉瞧见那个木盒,神色怔忡,喉结上下滑动,缓缓闭上双目,攥紧双拳。

霺儿,还真是……傻的可以。

宣和帝拿起木盒中的证词,越看面色越难看,怒意不可抑制地从心中串起。

“啪”他把盒子一合,站起身,狠狠地砸向霍太尉,“砰”霍太尉额头绽开一个血红的花朵。

宣和帝扶着龙椅捂着胸口,面庞因为愤怒而通红。他指着霍太尉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喘着粗气,良久后,他跌坐回龙椅上,悄悄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花。

“来人,把霍太尉带到大理寺审问,傅御史带朕督办。”

话音一落,朝臣皆愣了愣,撩起长袍跪地道:“臣等遵旨。”

霍家,算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陛下,”霍太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道,“楚将军和淑慧郡主也有罪,你不能厚此薄彼!”

宣和帝脸庞遽然迸出寒光似的冷笑:“朕就是厚此薄彼,你能如何?”

“恨吗?痛吗?”旒冠上的珠帘晃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放心,朕不会现在就杀了你,朕会让你多活一阵子,好好尝尝朕当初的心情!”

霍太尉被人拖了出去,神色灰败,死死地盯着宣和帝坐着的那把龙椅,那个他筹谋了一生的愿望,最终全化为了乌有。

宣和帝瞟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楚澈和白凝霺,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楚爱卿,你知情不报的确有罪,但念在你这么多年中心耿耿、捍卫大齐边疆的份上,朕便既往不咎。”

“微臣谢陛下恩典。”楚澈跪在那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悄悄地握住白凝霺的手,执意道,“但是,陛下,霺儿在此事中也算是受害者,还请陛下从宽处理。”

“陛下,”白泽躬身出列说道,“霺儿并非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世,还请陛下恕罪。”

宣和帝撑着额头,眸光无奈。

他想饶了这丫头,毕竟他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但是他饶了她,却重惩霍家,此事无法向朝臣交代,也无法将白家从这件事情中摘干净。

白凝霺磕了一个响头,跪直身子:“陛下,霺儿自愿放弃郡主之位,并从白家族谱上除名。”

神色淡淡,好像全然不是再讨论自己的罪状。

宣和帝盯着她瞧了半晌,见她眸光执拗,只得顺着她说道:“朕准了。”

白凝霺面上一喜:“民女谢陛下恩典。”

*

退朝后,白凝霺击鼓鸣冤告御状一事,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传遍了长安城。

特别是有不少贵女在得知她丢了郡主之位、又没了白家这个靠山后,暗地里颇为幸灾乐祸。

白凝霺对于此事毫不在意,在她眼中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若那个人真心待你,便不会在意你的身份地位。

“白凝霺!”

白凝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楚澈的身后,小心探出半个脑袋,讨好地笑道:“哥哥,我听得到,呵呵……”

白泽一张俊脸黑如墨汁,抬手就要把白凝霺从楚澈背后捞出来:“白凝霺,你长能耐了你,做这些事情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哥,这是在宫门,咱们现在不是兄妹了,男女授受不亲。”白凝霺整个人缠在楚澈身上,任由白泽怎么扒都不动分毫。

白泽听了,怒火更盛:“你还知道这是在宫门?快从景湛身上下来,这成什么样!”

白凝霺抱得更紧了,颇有自知自明地说道:“不要,松手你就要打我了,楚哥哥不会打我。”

楚澈配合地举袖护住她,眉眼含笑,眸底神色挑衅。

白泽:“……”

想骂人。

信不信他明天再她记回族谱去!

“咳咳,白姑娘,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请你前去一聚。”

白凝霺送开楚澈,福了福身,面露尴尬:“李嬷嬷。”

李嬷嬷微微颔首,掩饰住眸底笑意:“姑娘请。”

她抬眸瞟了一眼楚澈,又道:“楚将军也一起吧。”

白泽:“……”

好气哦,他也想去,他也担心霺儿。

作者有话要说:白泽:不行,做不成恋人,至少要做个哥哥,我要把霺儿记回族谱!

陆文轩:呵呵,做梦!

=w=

天凉了,霍家是时候凉了。小天使们记得加衣服哦~

其实这章还是有点没写好……QAQ

作者君从来不会洗白反派什么的,只是觉得人都有心里最柔软的一块、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霍家的霍兰芝,心中柔软的一面就是她对陆温舒的爱。

霍太尉,便是和梁书的兄弟情。

ps:闺蜜(三次元)说她被梁书&霍太尉萌到了,要写个衍生耽美。

我:???

打扰了,告辞,只是随便写的一个设定,人名都是随便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