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瞧见白凝霺眸底的愕然,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目光渐生寒意:“我听父亲说,当时陛下本欲选一旁支的宗室之女,朝臣也都同意了。”
“可是不知为何,隔天,朝中重臣都奏请陛下下旨该表姑为和亲公主,说旁支的宗室之女血统不纯正,无法表达诚意。甚至有老臣意欲撞死在殿前,以逼迫陛下。”
陛下能怎么办,他不过初登皇位、宛如一霍家的傀儡,即便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撞死,但有心无力。
白凝霺闻此,想到方才楚太妃的神情,心中钝钝地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如鲠在喉。
为何?
当然是霍家担心惠和公主会像长公主一般,嫁入世家、成为皇伯伯的助力。
故而以“血统不纯正,无法表达诚意”为借口,再联合几位朝中重臣上演一出大戏,逼迫皇伯伯做决定。
楚澈瞧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声线平淡:“世人皆以为‘惠和公主水土不服,病死他乡。’殊不知,表姑初到蛮夷之时,与新婚丈夫也算琴瑟和鸣,婚后一个月便有了身孕。可惜生产时难产,导致胎儿出生时便夭折了,表姑为此也元气大伤,最后郁郁而终。”
“但是,皇姑祖母说,后来表姑的陪嫁告诉她,表姑的胎位之前一直很正、胎儿也很健康,所以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白凝霺眸光微动,眉头紧锁,这怎么和姨母当初生大公主时的情形那么像……
她忍不住问道:“楚哥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导致……”惠和公主难产、客死他乡。
楚澈轻笑一声,抬起的眼眸沾染上无可褪去的嘲讽与冷意:“是霍家。他们命产婆暗中做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会难产。”
白凝霺愣了愣,眸光闪动,惠和公主出嫁后近身伺候的都是陪嫁,能暗中做手脚的也只有产婆。
只是,霍家为何要这般?
惠和公主已经嫁到了蛮夷之地,对他们已经不会构成威胁,为何还要害死她的孩子?最后甚至间接害死了惠和公主。
白凝霺拧着眉,双眼转来转去,白嫩的脸蛋苦恼地皱成了一团,宛如一个包子,让人忍不住揉捏一番。
楚澈见此,心中抑郁顿散,抬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眉眼舒展,唇边挂着一丝笑意,清俊文雅:“都过去了,别想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霍家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白凝霺错开脸,张口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楚澈的食指,一双杏目圆溜溜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可恶,又捏她脸,哼,咬死他。
楚澈看着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一圈明显的红痕,不由哑然失笑。
他以前觉得她生气起来像只小奶猫,没想到还是一只狗。
抬眸瞧了眼白凝霺的背影,追上去,柔声哄道:“霺儿乖,别生气了,我送你回去?”
白凝霺思考片刻,绷着脸,拼命抑制住扬起的嘴角,矜持地点点头:“那就有劳楚哥哥了。”
楚澈眼神的笑意渐渐染上嘴角,假装没有看见她弯起的唇角,抬脚率先离去。
他的小姑娘心中还是有她的,只是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主动扑到自己怀里呢?
白凝霺看着他的背影,眉眼弯弯,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屁颠屁颠儿追了上去。
嗯,人还是要抢的,问题是要怎么抢……
*
白凝霺端正地坐在马车里,思绪不由飘远。
惠和公主的胎儿一直很健康,结果最后难产、胎儿出生后便夭折了。姨母当初生大公主时,也是这般。
所以,姨母会不会是像惠和公主一般,身边的产婆被收买了,从中做了手脚?但是又有谁会这么恨姨母?
莫非也是……
白凝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无法自拔,突然马车猛地一个急停。
车中众人都被闪了一下,檀香反应快,立刻扶住白凝霺:“郡主,你没事吧?”
白凝霺回过了神,收回思绪,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我没事。”
檀香确定了白凝霺无事后,顿时生怒意。她掀开帘子,眉毛紧紧皱着,看向车夫面容严肃:“你怎么驾车的你?若郡主有了什么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车夫当然担当不起,他自己也下出了一身冷汗、都把衣服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若是郡主真的磕到碰到了,丞相大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为此,他也会被赶出白府。
车夫干笑着给檀香赔罪,又苦哈哈地看向楚澈,希望他帮自己说说话,因为这真不是他的错。
楚澈控制身下马匹移至车前,透过帘子向里边打量。他见白凝霺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吩咐道:“檀香,你进去陪着霺儿,此事我来解决。”
檀香微微一怔,抬眸瞧见拦在马车前的沈亦安,心下了然,低头回到马车中。
白凝霺见此,眉头微蹙,正打算问檀香发生了何事时,,突然听到车厢外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惊扰了郡主,是在下的不对。在下特地在此等候,是为了先前对郡主言语方面的冲撞而道歉。”
声音有些耳熟。
白凝霺掀起帘子欲出去瞧个究竟。
檀香拉住她,劝道:“郡主,楚将军说此事他来解决,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妙。”
白凝霺略略一想,便懂得了楚澈的用意。
“淑慧郡主的马车被一男子拦住”,怎么看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她再露面,难免有心人会借此做文章。
车厢外
楚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沈亦安,面上笑意不达眼底:“不知沈公子这般拦在郡主的马车前,所谓何事?”
沈亦安抬头瞧了眼楚澈,面色淡淡:“楚将军,在下欲向郡主道歉,还请你不要插手。”
“道歉?”楚澈弯了弯唇角,双眸中带着一点冷意,“沈公子,你这像道歉的样子吗?你如此拦在霺儿的马车前欲至她于何地?”
“你若真心想道歉,便应该去白府,而不是冒然拦在此处,败坏霺儿的名声!”
沈亦安攥紧双手,俊雅的面孔通红。
他并未思及此处,只是单纯地想向白凝霺说声抱歉。
他出宫后,听妹夫说了霍婕妤对白凝霺的所作所为,发现她并非不是不尊敬生母。只是屡次被利用、被伤得千疮百孔,还如何尊敬。
楚澈看他满面通红,冷哼一声:“沈公子,还请你让开。”
沈亦安固执地仰面看着楚澈,拦在马车前未移开半步,执着道:“将军,此事还请你不要管。”
他离宫后,白凝霺的容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拦在此处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言语道歉;还有一方面就是想再见见她。
楚澈不怒反笑,眉宇间已然带了一丝薄怒,扬起手中的鞭子挥向拦在马车前的沈亦安。
“这事本将今日管定了。”
声线暗含怒意,他的小姑娘岂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可以窥视的。
“啪”的一声,这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沈亦安的右膝上。
沈亦安右腿一软,单膝跪地,双手撑地。他抬头瞧见楚澈眸底讽刺的笑意,心中憋了一口气,咬牙站起身,与楚澈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未有半点示弱。
“将军息怒,我家郡主拖我给沈公子带了几句话。”
檀香撩起车帘,走下马车,缓步移至沈亦安面前,福了福身,淡淡道:“郡主说,她确实是不及公子有教养、懂得尊重母亲,所以她从未将公子的话放在心上,故而公子也不必特意拦在此处道歉。”
沈亦安垂下头,面色微白。
什么不记得,只是从未把他放在心上罢了。
檀香未理会他,自顾自道:“郡主还说了,公子若真想道歉,那便回去管好自己和沈夫人的嘴,不要四处乱咬舌根、败坏她的名声,否则她定不会顾忌半点霍少夫人的面子。”
沈亦安双颊通红,向着马车拱手作辑道:“郡主放心,在下会回去管好母亲,不会让她到处乱说。”
他不得不佩服,白凝霺把他母亲的性子摸得万分透彻。以他母亲的性子,真有可能会四处张扬、逼着她嫁给他。
檀香微微颔首,欲转身回马车。
“檀香姑娘,”沈亦安鼓起勇气喊住她,面色涨红,“可否帮我转告郡主,请她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若我还是如今这般……”
“沈公子,你好大的脸啊,我家郡主与你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她凭什么给你两年的时间。”檀香轻笑一声,眼角眉梢俱是嘲讽,“霍婕妤属意你,那让她嫁去,干我家郡主何事?”
唇角微微弯起,看起来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全然不知自己吐出的话语有多伤人:“沈公子,肖想我家郡主,你也配?”
沈亦安面色惨白如纸,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如此讽刺过,而且对方还是一小小的婢女。
他咬牙说道:“檀香姑娘,莫欺少年穷。你怎只我两年后不会有一番作为?”
檀香懒懒地扫了他一眼,平淡道:“哦,那你和昭仪娘娘说去,郡主的婚事又不是我一个婢女管的。”
说完转身回到马车上。
楚澈冷冷地斜睨了傻站着的沈亦安一眼,命车夫驾驭马车绕开他。
霍婕妤竟然欲撮合霺儿和这二世祖?这么大的事情,霺儿尽然还没有告诉他!
他心中此时酸得直冒泡,他护了两辈子的小姑娘自己还没娶回来,就有人开始窥视了。看来他以后需要把她看得紧一些……
楚澈摸摸下巴,暗想,要不以后多翻几次墙,探望一下霺儿?
作者有话要说:白凝霺:好呀,欢迎来访!!随时欢迎,求之不得!
=w=
你们说,如果白泽这个伪妹控知道自己好友窥视自己的宝贝妹妹,会怎么样?
今天就酱,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晚安,么么哒~
ps:这里有个连环局,作者君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谋划了……鞠躬抱歉……
还有,霍家除了霍言风和他妻子,没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