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二公主?

厅中贵女面色都不由一变,她究竟是何许人也?竟与二公主较好。

白凝惋轻轻一叹:“你这又是何必呢,惜儿?”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白凝惜眨眨眼睛。

白凝惋摇头默叹,心知无论她如何劝说,她这个妹妹都不会听,只是看着她认真道:“惜儿,你不要忘了霺儿是陛下亲封的淑慧县主。”

白凝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暗含着的嫉恨。

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年要不是她突然被大哥接回了白府,那入宫的就是她,成为县主的也会是她!

这些明明都该是她的。

厅中贵女的神色都闪烁不定,面色略略有些苍白。

外室之女?身份低微?

人家自幼在宫中长大,深得圣宠,身份尊贵着呢,哪里是她们口中的“外室之女”。

有些贵女对白凝惜不由心生怨怼,要不是她方才故意做出那种表情,她们怎会错过这样与淑慧县主较好的机会。

最后悔的莫过于傅亦然。

她此刻瘫坐在椅子上,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颊旁,红唇紧抿,眸中情绪慌乱中带着几分懊悔。

她先前出言不逊的竟然是淑慧县主、白泽的亲妹妹。如果白凝霺将此事告知白泽……

傅亦然有些懊恼,又有些恼火白凝惜方才不说清楚,如果不是她,她又怎会误会白凝霺、得罪了白泽的亲妹妹。

*

这厢被一众贵女惦记着的白凝霺正和二公主坐在傅家的花园里喝茶吃点心。

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横在花园中央,屏风的那边的便是男宾。

“霺儿,你那二婶有没有欺负你?”二公主陆温柔捏起一块茶点扔到口中嚼了嚼。

白凝霺抬眸,笑弯的眼睛里似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她们欺负不了我。”

陆温柔松了口气,虽然母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她依然担心霺儿回白家后会被欺负。

毕竟霺儿的身世委实有些尴尬。

白凝霺往椅背上一靠,慵懒的春日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似有是为她镀上一层光辉。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这种天气最适合在院子,躺在软榻上洒太阳了。

白凝霺冲着屏风扬了扬下巴,打趣道:“公主,你过去看看吗?好挑选一位驸马回去交差。”

向来潇洒肆意的陆温柔此刻双颊竟然飞起两朵美艳的红云,眸中水光潋滟,似嗔似怒:“休得胡说。”

她母妃这次打发她过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让她相看一下世家子弟。

她也不小了,尽管父皇、母妃都舍不得她,但她也确实到了出嫁的年纪。母妃的本意是不看身世、不看地位,只让选一位她喜欢的。

可是母妃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可是对方再过数月便会成婚。

陆温柔眸中满是哀伤,最可悲的是,她这份感情连告诉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白凝霺见此,心思微动,正襟危坐,担忧道:“公主,你还是放不下他?”

陆温柔神色一顿,旋即朗朗一笑:“霺儿,你在说什么?”

白凝霺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说:“别笑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陆温柔眸中晦涩不明,双手捂住脸庞,声音沙哑:“霺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凝霺微微摇头:“我和你一起长大,你与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姑母还多。我发现你的目光经常尾随霍表哥,还向我旁敲侧击他的喜好。”

前世,她这位闺中密友对霍家嫡子、霍言风倾慕于心,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人。若不是霍言风成婚那天,她大醉一场,险些连她都瞒了过去。

“霺儿,你说我是不是傻。”陆温柔放下双手,脸上挂着泪痕,“明知道不可能,还放任自己陷入其中。”

白凝霺心下不忍,陆温柔看起来洒脱,但身在皇家有太多的不得已。

她眼中微微发涩,硬生说道:“公主,霍言风不适合你。”

陆温柔抬眸看着天边的春日,凄楚而笑,刺目阳光直射心底,灼烧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伤口,疼痛难耐:“我知道。如果我这份感情被霍家知道,便会成为了一把指向二哥、四哥的刀子。”

她母妃出自白家,她和他注定只能是敌人。

白凝霺怔了怔,不由内心苦笑,公主都懂的道理,可惜她前世偏偏就是不懂。

她最后可不是变成了一把指向二哥、四哥的刀子……

陆温柔摸了一把脸,神色稍稍平静,爽朗一笑:“不说了,我不信我堂堂大齐公主除了他就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驸马。”

白凝霺抿嘴笑道:“我泱泱大齐,青年才俊齐聚,一个驸马还是能找到的。”

陆温柔扬眉一笑,朝气蓬勃,丝毫不见方才的哀伤:“今年的春闱快开始了,说不定未来的状元郎便是我的驸马。”

白凝霺眨了眨眼,勾了勾唇角,她觉得非常可以。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状元名曰许子墨。她前世有幸见过这位状元郎几面,哥哥经常提到他,颇的皇伯伯赏识,想来姑母也不会不同意。

*

回到靖国公府,已是午后。

白凝霺与几个姐姐一起前往敬安堂向白老夫人汇报今日在傅家的所见所闻。

白凝惜全程脊背绷直,生怕白凝霺将傅家身份误导之事如实告知祖母。然而,白凝霺对此只字未提。

从敬安堂出来后,她抬眸小心看了白凝霺一眼,见她正眉开眼笑地与白凝雪说笑。

咬了咬牙,想上前拦住她。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又没有做错,她说了她是她的“妹妹”,那些贵女误会了干她何事。

当下心里一松,趾高气昂地扶着侍女去母亲那。

白凝霺看着白凝惜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和前世一样,白凝惜总揪着她不放,这便不要怪她。

前世,白凝惜四处宣扬她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她,害得她被长安城中贵女孤立。这一世,经过今天这一遭,想必在场的世家女都把她记恨上了。

不知道,当白凝惜意识到被长安城世家贵女孤立时,心里的滋味又是如何呢?

白凝霺扬了扬嘴角,向白凝雪欠了欠身:“姐姐,我听说潇儿在武场练功,我去看看他。”

白凝雪柔柔一笑:“去吧,小心点。”

白凝霺道了武场,便见她那幼弟正紧抿双唇蹲马步,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至下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双腿之间放了一个漆木镂空花卉香炉,香炉里燃着三株香,皆已烧了大半。

而罪魁祸首则似个老大爷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个二郎腿,好不惬意。

“霺儿,你怎么来了?”楚澈抬眼瞧见白凝霺,立刻放下腿,又变回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眉眼温和,唇角含笑。

白凝霺假装没注意,浅浅一笑:“我来看看潇儿。”

楚澈斜眼看着白潇,心下不爽,他以为霺儿是来看他的呢:“他呀,还要有一会。”

“楚哥哥,是你在教潇儿武功?”

楚澈澹澹而笑,看着白潇淡淡道:“白泽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教白潇武功,左右我并无大事,便过来教教他。”

他不会告诉霺儿,其实是他有意无意在白泽面前提了一句“朝中局势紧张,涉及之人皆需要小心”。白泽当下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白潇年幼,如果有歹人入侵,第一个擒的便是白潇。

白凝霺心下微动,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见已快烧到尽头,便道:“楚哥哥,让潇儿休息会吧。”

楚澈挥手命人撤走白潇腿间的香炉。

香炉撤走,白潇立刻坐倒在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双腿轻轻发颤。

白凝霺掏出手绢为他擦汗,眉宇间尽是心疼:“潇儿,你还小,不必那么勉强自己。”

白潇摇摇头,小脸紧绷,义正言辞:“哥哥说,我是白家的男子,要保护姐姐和母亲。”

母亲。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记起楚澈昨日说的话,不由徐徐问道:“潇儿,你想母亲吗?”

白潇的眸中一片茫然。

母亲?

他记事起便只有哥哥、大姐、四姐,大姐一边管家一边照顾他,哥哥教他读书写字,四姐时不时从宫中跑出来探望他。

他从未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他想,或许母亲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吧。

白凝霺见他眼中的茫然,心中抽痛,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了,姐姐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姐姐和你师傅有话说。”

白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楚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凝霺看着幼弟的背影,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她这辈子是和“母亲”二字无缘了,但是潇儿还小,他和她不一样,他的母亲很爱他。她不能因为内心的胆怯而害得潇儿一生无法见到亲生母亲。

“楚澈,你说我是她心中的结,可若是她不愿见我该如何?”

楚澈怔了怔,笑道:“她不愿见你,那她难道连她儿子都不愿见吗?”

白凝霺蓦然太起眼帘,见楚澈眸底一片笃定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下下腾然一松。

“楚澈,谢谢你。”

楚澈抬手夹了夹她的鼻尖,声音满是宠溺和欣慰:“傻丫头,你是白泽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白凝霺抬眸不期然撞入楚澈黑色眸底,浓浓的情意似一张网罩住她,让她避无可避。

白凝霺心弦微颤,躲开他的视线。

真的只是当作妹妹吗?

“县主,县主不好了。”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

白凝霺认出,她是姐姐身边的人。

“县主,檀香姑娘被二夫人罚了二十大板,现在他们正围在观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