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淡淡的月光落在地上,一个背着长条状包袱的青衣男子在山野中胡乱地穿行,手中还拿着一葫芦酒喝着。
包袱的角落里不知露出什么东西,随着男子的走动中一晃一晃的。
婆娑的树影下有黑影在攒动,见了在空中晃动的东西,心生好奇,跟上去凑近撩拨,刚一碰上便被一道金光灭杀得无影无踪。
乔里觉得夜晚的山路与白日不同,道旁的杂草比平日里多了许多,高了许多,他拿着砍草用的柴刀比划了一下终究没想起来原本是什么样子。
沿着山路上山,一路上树木繁杂遮掩前路,走走停停,花费近一个时辰总算摸到家。
只是这荒野中的院子与平日里看起来也有些不同,腐烂到摇摇欲坠的篱笆旁,是一人高的野草,几只点着绿色荧光的虫子在悠悠地飞。
“嗝~我记得前几日不是这样的…”他打了个酒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左瞧瞧右瞧瞧这就是他家,这山上就他一家,没半点毛病。
他醉醺醺地想,到家就成,不管那么多。
最多碰上什么山魈野怪,伤不得人性命。
想起喝酒时的几个朋友讲起这些的神态,若是碰上美艳妩媚的狐女能良宵一度,嘿嘿。
他只能扶额,纯粹是话本看多了。
经过铺着细石的小路,推开家门,是收拾得尚且干净的桌椅,墙角的柜子上堆着各色的杂物,虽摆得东倒西歪,但并不显得杂乱,自成一番规律,内室用一面竹屏风隔开。
老友第一次来他家就笑道,也就乔里你有这本事,东西乱糟糟地摆出个人样。这时候他只能在边上状作无奈地笑笑。
在路上折腾近一个时辰,又喝酒的他早就渴得要命,摸着黑,就着夜色倒杯茶壶中的水喝。
放了四五天的水仍然是滚烫的,冒着水汽的模样让人愈发得渴望喝它,他小心地吹了吹,生怕自己颤抖的手将水打翻,就杯沿喝了一口。
“还是在自己家好!别人家规矩多,自己一个人住才自在。”他自顾自地感叹道。
待喝过水后,他打开背一路的包袱,徐徐露出的是一把剑的模样的东西,精铁打造的剑身泛着金属的光彩,修长的剑身带着动人的魅力,还有特意配上的红色剑穗。
不愧是一把好剑,不枉费他磨了城中的王掌柜整整三日,又花费纹银百两,才叫他卖给自己。至今还心疼钱财,倒是这完美的品相化去他大半的心痛。
他用柔软的指腹细细地抚摸着剑身,感受剑身冰凉的触感,平整光滑的表面带着不同于娇嫩的肌肤一般光滑。
哎,可不能叫自己手弄花的剑,他怜惜地想道。
不甚清醒的他确实是忘了,他一个凡夫俗子怎能摸花一把剑呢。
他一边把玩着剑,一边走到用竹屏风隔着的内室。
内室的墙上、柜子和架子上竟然玲琅满目地摆满各色的剑,大小、长短、颜色不一而足,大都是世间叫得出的名字的剑,只有最中间的架子上摆着的几把剑,让人叫不出名字,但观其品相,竟比那些世间有名的宝剑更上一层楼。
这整间屋子的剑叫爱剑之人瞧见,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何处先放,这手不知该往何处先伸,激动的难以自拔。
他小心地将手中的剑放在架子的一角上,望着整室的剑,他顿生一阵餮足。
他自己就是一个铸剑的工匠,铸剑的手艺极佳,可惜不知是不是造诣未到,所铸之剑最多仅为上品,未出极品之相,叫他好一番纠结。
世人皆好美妾,在他这,这屋中的剑才是他的妻妾,被妻妻妾妾围着的样子只叫他满足。按理来说应当雨露均沾,架不住他的娘子才情夺人,照例先看看他的娘子。
正中央的架子上郑重地摆着一把长剑,黑色的剑鞘,朴实无华得直叫他捶胸顿足,配不上他的娘子。又想到那日拔出那把剑的时候,摄人神魄的模样夺去他所有的心神。
他缓了缓激荡的情绪,迷迷糊糊地想起今日看见的异常,松了一口气,只要娘子没问题就行。拿起掸子仔细地将剑鞘上的灰尘,一点一点地扫掉,又拔出剑凑近了看,检查有无磕碰的痕迹。
正当他沉迷于娘子的美貌中,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你还知道回来呀?”一个似人非人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咬牙切齿地问道,扭曲的声音如十二月的凉风吹过后颈,叫他抖了抖身子。
差点就将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他抱着剑坐在地上庆幸地想还好没事,左右看看,见并无人影。
“你——你——你谁呀!”
当下是一阵寂寥,窗外也无风过的痕迹。
他站了起来,四处寻找。
“狐——妖鬼魅我可是不怕的!狐女可别来找我,更别找我一度良宵,我——我身上可是有道长送的符篆的!”
他瞬间联想到在路上的玩笑话,心想莫不是这么倒霉,说什么就来什么。又在身上一通翻找,衣领扯松,连里衣都翻了个遍,半晌也未见到那张辟邪的符篆,急得满脸是汗。
“是这张吗?”那声音带着笑意又问道。
点点光华在暗处聚集,逐渐化成一个仅着白色纱衣的男人,鸦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有一缕细发不甚乖巧地垂在秀丽的脸旁。
乔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道,这非世俗的美貌,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莫不是。
狐男?
这人捏着一张黄色的符篆赤脚走到他面前,递给他看,重新又问了一次,“是这张吗?”
“你!你!你!你从哪里拿的符篆,这辟邪的符篆怎么对你没用!”他惊道,老友素来在他心目中法术高强的形象瞬间碎裂成渣渣。
说好的一切狐妖鬼魅碰了这符便会烟消云散呢?老友这个半吊子的道士,拿着假东西骗人。
坑死他也!
“刚刚你落在地上,至于这符篆本就是对我没用的。”那人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恶劣,将手中的符篆撕成两半,“就是,这样的没用。”
“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
要么是这精怪修为太过高强亦或是老友本就是个半吊子,这可怎么办。
打是打不过的,只有求饶了,酒后还没有完全清醒脑子咯哒咯哒似的转动,只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紧紧地抱着剑,面上做出悲愤欲绝的神情,凄厉地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动我娘子还有我的小妾们!”
“哦?”那人倒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地东西,不知是他的求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娱乐到了他,笑着问道,“这荒郊野岭的可没有女人,哪里来的你的娘子?哪里来的,你、的、小、妾?”
“我怀里的这剑,这满屋子的剑便是我的妻妾,只求狐男你好生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满屋子的剑。”他吓得缩在角落里一抖一抖的,只差眼泪都落下来了。
狐男是什么东西,那人暗道,睡了几千年成了老古董不成?
他百思不得其解归百思不得其解,但纠结不是他的性子,更加不耽误他继续威胁,“若是我不呢?你将如何?”
“我——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那你便不要你的娘子了?”男人带着玩味的笑容继续问道,“若是你死了,我便可独自占有这满屋子的剑,你这妻妻妾妾可要易了主,坐在别人的怀中娇笑连连。你呢——想想我抛尸到何处好,抛在山岗,叫大虫吃了可好?”
“不行!不行!”乔里死命地摇头道,“这样可不成。”
“不行也对,叫大虫吃了太过干净,不若抛在一个连猛兽都够不着的地方,烂得皮酥肉烂,骨上生蛆,尔后不知叫什么虫子抬走,如何?”男人被自己生动的的脑补娱乐到了,点头赞叹道,“不错不错,就这么办。”
在乔里看来,男人分明就是一个吃人的魔鬼。
“不行!不行!”他更加摇头,摇得头昏脑涨,“你可不能杀我。”
“你若说出个缘由说不定我就答应了你,不杀你。”
他想到满屋子的剑就成了别人的,不由悲从中来,一时脑子犯浑道,“我可是有满屋子的剑要照顾的,落在别的人手里,我的娘子就成了别的人的啦!”
“你在乎的就只是这满屋子的剑不成?”
“是极是极。”乔里哭丧地点头道,“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只要别动她们。”
那人靠近,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比在他的脖子上,碧色的眼眸带着杀戮的光芒,“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杀你。”
凉凉的,质地坚硬,铁定是兵器,一瞬间他的思绪不知道飘飞到哪个传说上,是针还是匕首,亦或是飞镖?
“嗯?你答不答应?”那人见他神思恍惚又问道,手中的兵器更加逼近,脖颈处微微有刺痛,怕是已经扎进肉里了。
乔里哀声道,“答应答应,别动我的娘子!”
“那就,成为我的娘子如何?”男人微微一笑。
乔里羞愤道,“大仙大仙,你莫不是眼神不好使,山下的城中美娇娘多的是,怎么偏生要了我?”
“就问你答不答应?”男人的的兵器更加逼近,作势真的要杀了乔里。
“答应答应!”他泫然欲泣,“别动我娘子。”
“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男人的眸色变得深沉,微微暗示道。
乔里心中警铃大作,想挣开男人的束缚,只是身上软绵绵的反倒倒在了男人身上。
“这样?那我不客气了。”男人抱着乔里,从乔里的指尖取了一滴血。
乔里看着他只取自己一滴血,忽然来了困意,悠悠地倒了下去,内心生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