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闻少玉看着胶带，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指纹？”
慕宁冷冷地看着胶带，抿唇不语。
闻少玉继续说：“你比对一下。”
“不需要比对，椅子挪动了2寸，以及。”慕宁又撕开了胶布，粘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我不用触摸板。”
草，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溪咬了下舌尖。
他正是因为怕慕宁发现自己动过鼠标，才用触摸板的，结果，对方压根没有这个习惯。
但按照慕宁这椅子挪动了两寸都能发现，估计动不动鼠标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不是你的指纹是谁的指纹，谁闲的没事动你电脑啊。”闻少玉不以为然，坐到了离书桌很近的那张小床上，但刚一坐下，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
“今天就只有一个人没出去。”慕宁的声音有些冷。
与此同时，谢溪心里也一咯噔，似乎知道了慕宁要干什么。
“前、前辈？！”闻少玉有些不可置信，“前辈干嘛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慕宁的眼神暗了暗，“你觉得什么人能杀死靳川，又有什么人能将靳川的死做得悄无声息。”
“你没有证据！”闻少玉握紧了拳头，声音也提高了些，“再说了，前辈的动机是什么？！”
对啊，动机。
闻少玉好样的。
我他妈哪来的动机？光是应付程渡一个人就花光了全部精力，还有时间来搞你们？
慕宁的话实在有够离谱的，要不是谢溪死死地按住自己，他都要冲出去反驳了。
还好，有闻少玉替他辩解。
但慕宁马上又说，“动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需要动机吗？”
他勾了勾唇，将椅子转了过来面对着闻少玉，“你崇拜谢溪，应该很了解他吧，仔细想想他平时接的案子都是什么类型。”
谢溪：“……？”
谢溪怔了怔，下意识地也跟着回想了一下原主接的委托类型。
豪门血字杀人事件、山村古尸杀人事件、马戏团畸形人事件、童谣杀人事件。
他的身体僵了僵，好像突然明白了慕宁要说什么。
果然，慕宁马上开口了。
“谢溪，十六岁成名。“成名案是一起家族伦理谋杀案，之后所接触的案子，”
慕宁用手点了点太阳穴，似乎是在思考，“也大多是这种类型的，正儿八经的帮助警方这种事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多数时间是自己接委托上门，至少可以说明，嗯，他会筛选委托。”
“细数谢溪曾经的案子，你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他喜欢恐怖猎奇、荒诞不经的谜面。”看着闻少玉越来越苍白的脸，慕宁勾了勾唇，“谢溪是个跳脱出社会规则伦理，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很聪明，同时也很危险……这一点你比我更有数。”
是的，闻少玉比慕宁更清楚。
他喜欢谢溪好几年了，谢溪的案子他比慕宁更加清楚。
他记得谢溪的每一个案子，包括细节。
经过慕宁这么一提醒，仔细回想一下，谢溪确实对这类型“情有独钟。”
而且慕宁后面对谢溪的看法，就算闻少玉嘴上想反驳，心理已经认同了大半。
天才，又有点人格缺失。
曾经闻少玉觉得是谢溪身上的魅力，但经过慕宁的点拨，他开始动摇了。
但他依旧坚持着。
闻少玉攥紧了拳头，“通过接案子的类型，来判断前辈是凶手，你这根本站不住脚。”
“当然。”慕宁说：“我只是想向你说明两点，1.今天在别墅的只有谢溪一人，2.谢溪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暴风雪山庄，不过是披着本格皮的社会派而已。”慕宁撩了撩眼皮，冷冷道：“就算将前面的诡计描写得多么绚丽，在最终章，都逃不过动机两字。当然，大多数推理小说都是这样的，不过。”
“普通的杀人事件针对的是一个凶手与一个死者，而在暴风雪山庄内，是一群人，杀了一个人，而被另一个人审判。”
“所以，最终回到的起点依旧是对人性，对死者与受害者的心理剖析，借以描述作者的内心想法。”
闻少玉皱了皱眉，问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第二点。”慕宁说：“也就是你要的动机。”
“但是有一种人，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有一点比较相同的是，他们剖析的不是社会现象，而是作者内心的梦魇。”
闻少玉：“什、什么意思？”
“从解开谜题到创造谜题，你觉得，需要多少个步骤？谢溪经历了那么多离奇的案件，你说，他会不会想创造一个？”慕宁说：“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或许林声意会告诉你，什么叫无差别杀人和人类最原始的恶意。”
“这就是动机。”
闻少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溪也下意识地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谢溪直呼好家伙。
慕宁不愧是推理小说作家，短短几句话就将谢溪描绘成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心理扭曲变态杀人犯。
但闻少玉仍在挣扎，“……这只是你的猜测。”
慕宁：“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其实也很好解决，如果要确认谢溪有没有做只需要比对指纹。”
“……有点难。”闻少玉沉默了几秒，“比对指纹需要专业的人与技术。”
“不需要。”慕宁微笑地举起了手中的胶带，“我们来个简单的方法，让谢溪的手按在这块胶布上，看吻合度。”
“如果确定指纹是他的，那我说的一切都成立，他会按照我写的小说进行杀人。”
贼喊捉贼！
谢溪快要忍不住了，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声来。
慕宁根本就是在和闻少玉玩语言陷阱，哪怕原书谢溪就是这样的人，那也和按照小说杀人没有什么关系，而是慕宁故意在引导。
他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样，我说的，”
慕宁的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程渡的声音。
程渡：“你俩在吗？”
“在。”闻少玉立马回答，起身去开门了。
果然程渡正站在外面。
慕宁将椅子转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的程渡。
“下去帮个忙。程渡说：“搬个东西。”
“啊，怎么又要干这种事？”闻少玉苦着一张脸趴在门上直嚎。
“两个人都要去？”慕宁眯了眯眼。
“当然了。”程渡笑了一声，“麻烦你俩都下去。”
屋内沉默了几秒。
接着便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
可以走了。
谢溪松了一口气。
他又在床底下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都走远了之后才从床底爬了出来。
刚刚在床底下躲得太久，谢溪的膝盖都有些麻了。但现在也管不了太多，他先是从猫眼里确认了一遍门外没有人后，才猫着身子悄悄的离开。
-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谢溪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鸢尾山庄常年无人居住，自然也不会经常打理。虽然在他们来之前一个月，委托人差人做过一次清洁，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床底下灰尘又多又厚，还有毛絮，谢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来。
程渡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
谢溪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不停地揉着鼻子。
他的小脸脏兮兮的，额发上还挂着一团毛絮。
程渡的眼中满是笑意，“回来没看见你就猜你是去慕宁他们房间了，小少爷第一次钻床底吧？”
谢溪敷衍地“嗯”了一声，没太注意听程渡话里的意思，他沾了点水拍在脸上，用卫生纸擦拭着脸上的脏东西。
等擦完，谢溪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转头看向程渡，“是你帮我引走他们的？”
“不然呢。”程渡倚靠在门上，眉梢一挑，“你看到了什么？”
“一部未完成的小说。”谢溪伸手拿下了粘在额发上的毛絮，“比较值得在意的一点是，靳川的死法与他的小说完全一致。”
“哦？”程渡抬了抬眼，“有点意思。”
谢溪无法把全部的内容告诉程渡，比如接下来几人的死法也与慕宁的小说一致。
不过光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但可惜的是你被发现了。”程渡说：“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慕宁的手里拿着胶带，应该是沾过指纹了。”
“嗯。”谢溪应了一声，又继续擦脸的动作，“他们还说要找机会比对我的指纹。”
说完，谢溪叹了一口气。
程渡反而笑了笑，“这些倒都是小事。”
“嗯？”谢溪不解地看向程渡，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有了目击证人。”程渡稍稍站直了些，“他的电脑被碰过，也有闻少玉给他作证，那么按照小说杀人，他完全可以说是被凶手看过了小说。”
“等等。”谢溪皱了皱眉，问道：“你早就怀疑慕宁是凶手了？”
“凶手？我不在乎这个。”程渡的语气漫不经心，“倒是你，溪溪。”
程渡说：“你才比较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