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溪将手中的医疗箱放在了程渡身旁的桌子上,就不再理他了。
但看到程渡不小心撞翻了两瓶药,又不太适应地用左手给右手上药后,谢溪又心软了。
他的目光频频瞥向程渡,却没有上前帮忙。
倒是程渡,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和谢溪聊天。
程渡问道:“秦夫人是谁?”
谢溪怔了怔。
“你睡着了之后一直念叨的是这个名字。”程渡手一伸,招呼谢溪过来,“麻烦谢老师帮我打个结。”
明明刚刚还看到谢溪面色不虞,这会儿又能坦荡地要求谢溪给他打结……
这个人真奇怪。
但谢溪却什么也没有说,抿了抿唇,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程渡露出一个懒散的笑容,朝他伸出了受伤的那只手。
“你回来的时候有人看见吗?”谢溪看着程渡手腕上绑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干脆给他拆开了重新包扎。
里面血肉翻出,看得谢溪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人看到。”程渡嘴角弯了弯。
谢溪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认真,程渡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谢溪正低垂着眼。
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紧张时会轻轻地颤抖。
程渡看了两眼就主动挪开了目光。
谢溪:“放松,你别崩那么紧。”
将绷带撕开之后谢溪才发现程渡的伤口很深,像是被树枝划伤的一样。看着都觉得
痛。
谢溪轻声道:“你的伤口很显眼。”
就算程渡平时戴手套可以挡住手腕上的包扎痕迹,但细心的人还是能发现。
更何况山庄的人是侦探了。
谢溪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瞒他们?”
“瞒?”程渡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瞒?”
程渡的语气坦荡,“我外出探岛的时候受伤了,有什么问题吗?”
“……”谢溪的手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替程渡完成包扎的最后一步,才道:“没什么问题,很合理。”
“谢老师这是在担心我?”程渡收回了手,用另一只手撑着脸,笑道:“还是说,谢老师下意识地为我保守秘密?”
谢溪:“你不要这样叫我。”
程渡对谢溪的称呼一直很奇怪,听见别人对他什么称呼也会跟着叫。
一开始是跟着闻少玉叫前辈,后来又跟着林声意和慕宁叫谢老师。
没个正形。
谢溪做完最后一个步骤后将医疗箱收了起来,说:“就叫我谢溪。”
“行。”程渡懒散地应了声,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问题,“秦夫人是谁,是因为她,你才不喜欢女人的?”
谢溪沉默了几秒,“我也没问你外出干什么了,而且……我不是GAY。”
“谢溪,正常人不会看着一个男人脸红。”程渡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溪。
程渡发言极度危险,谢溪攥紧了拳头,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女人。”
程渡:“哦。因为秦夫人吗?”
又回到原本的问题了。
程渡瞥了谢溪一眼。
明明是一副很想倾诉但是又很警惕的样子,像是一只误入狼窝还没被发现的兔子似的,走一步看三步。
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破绽百出。
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对程渡反感,倒像是想在程渡那里掰回一局一样。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想到这些,程渡的心情有些好。
他拿出了些食物放在桌子上,说:“过来吃点吧,你是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谢溪的身影僵了僵,却诚实地走了过去。
刚才还没觉得,程渡一说他才发现自己也挺饿的。
房间内的时钟显示晚上十点,他竟然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十点……
谢溪拿起了食物,沉默着吃着面包。
程渡看他这幅“口嫌体正直”的样子,笑道:“老是做噩梦?”
刚刚睡梦中的谢溪,显得很惊恐。已经回来了一个小时的程渡,将他那点梦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程渡说:“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
谢溪吃面包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程渡。
对方一脸认真。
“你先说是什么秘密。”谢溪垂下眼睫,表面上云淡风轻。
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他早就想搞清楚程渡的真实目的了,但无论是原书还是自己这几天来的观察,对于程渡一直是一无所知。
自从他活下来了之后,他好像与鸢尾山庄的杀人事件整个抽离了一样。
“其余那三人并不是为了委托金来的,慕宁正在写一本暴风雪山庄类型的推理小说,来这里是为了取材。”
“闻少玉认识靳川,并且很崇拜他。”
“林声意是被开除的。”
程渡这次一点都没有含糊,也没有趁机提一些奇怪的要求,直接将三条重磅信息说了出来。
谢溪直接听呆,张了张嘴,嘴里一块小面包也顺势掉落在了桌面上。
程渡优哉游哉地喝了口水。
“等、等等!”谢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渡嘴角挂着笑,“我就是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实告诉你而已。”
谢溪深吸了一口气。
这又是条原书中没有提到的信息。
现在仔细想想,原书中更多的是去呈现谜面的绚丽,重点也是在诡计,对于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只是一笔带过。
就像他知道慕宁是小说家,但程渡却告诉他,慕宁最近的作品是暴风雪山庄一样。
他被原书迷惑了。
原书确实详写了一些东西,但同样的,也略写了很多,比如程渡刚刚说的身份背景。
“怎么,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程渡看着谢溪的脸瞬间惨白,好心地将声音也放轻了一些,“倒也不必这样,毕竟你脑海里那些只是推测。”
“那你呢。”谢溪突然开口,看着程渡,“每个人来这里都有目的,程渡,你的目的是什么?”
程渡愣了一下,随后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我没问你目的,你也不要问我。”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谢溪抿了抿唇,心道我哪里知道“谢溪”的想法。
但按程渡的说法来看,所有人来到这座小岛都并非那么简单。
或许这就是解开原书为何死了那么多人的关键线索,但是……程渡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告诉自己,还有……程渡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些也很有问题。
谢溪正想着,就听见程渡屈起手指在桌面轻叩了两下。
“自从来到鸢尾山庄,我就总做梦。”谢溪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想到他与程渡约好的事,表情迅速恢复如常,小口地吃着面包。
但他的眼神里却有着一丝迷茫。
谢溪说:“不是什么噩梦,就一些童年往事。”
“那你的童年一定很有趣了。”程渡的手指动了动,“至少你谈到这件事时,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喜悦。”
喜悦?
谢溪愣住了。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