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把贺眠带到了综合教室。
这里10点钟所有人都会到齐,目前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除了她因为韧带没法练舞以外,其他学员还在舞蹈教室排练。
钟欣特地帮贺眠把设备架好：“贺老师,你在这直播就行。这隔板屏风一拉,画面看着就不乱了。一会儿人来了还能给大家一个惊喜。”
“嗯。”贺眠浅笑着坐下。
钟欣站在屏风外安静地待着，没敢打扰他和粉丝的互动。
算了算时间，钟欣这才编辑了一条微博发了出去。
——原来，越认真的人越不配有姓名。
配图是一张所有学员训练打卡的表，所有人的名字都涂了,只留了毛芸。
表上每一个打卡时间毛芸都在。
对比全部学员的,毛芸可谓是全勤。
打脸节目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刚的人了。
10分钟后，凌多找了过来。
钟欣还没来得及开口，凌多已经怒吼起来。
“钟欣，你那微博什么意思？”
钟欣瞥了一眼屏风后，贺眠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刚才还在有说有笑，此时已经噤了声。
“导演,你管的真宽,我发个微博也碍着你了？”
“你这属于泄露节目内容，是违约的！”
“不巧，当时节目组发给我的录制合同我一直放手机里,要不要我给你念念我们的权责？”钟欣把微信收藏打开面对着他。
“如果我这条微博属于违约范围的话，那我欢迎你们来告。”
凌多一把拨开她的手，“你少在这给我废话,把微博删了。”
“我不。”
“钟欣，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有脸给吗？”钟欣不为所动，“你们可以恶意剪辑，颠倒黑白，那我也可以给大家一个真相。”
“真相？你以为谁关心这个？毛芸现在糊到地心那也是怪你！”
“所以啊，我公开她全勤的实锤了啊。”
凌多越发火大，“你信不信我这期就让你淘汰？”
“哦？是吗？那我挺好奇的，你打算怎么让我淘汰？是剪我不配合训练，还是剪我打压其他学员？”
“呵，要淘汰你，用得着这些嘛？我今天能让毛芸糊，明天也能让你糊！”
钟欣对于他的恐吓丝毫没放在眼里，同样也表示不可能会有退让妥协。
剑拔弩张之际，屏风后忽然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
凌多愣了愣。
随后，贺眠走了出来。
“哦，我也好奇，凌导打算怎么让她淘汰？”
凌多傻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哆嗦道：“贺眠？你……你怎么在这里？”
“正好直播。噢，还没关呢。”
贺眠指了指手机。
凌多的脸瞬间就白了。
凶狠地瞪了钟欣一眼，这个绿茶！居然算计他！
钟欣摊手，一脸莫得感情的样子。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我咯。
“贺眠……其实，我们就开玩笑呢。”凌多急忙笑着打哈哈。
贺眠看向钟欣，“但是她没有笑啊。”
“真的，我就是恨铁不成钢故意吓她呢，你也知道现在这些成员太不让人省心了，刚才她说那些你别当真啊。”
“那我不听她的，你说给我听听吧。”
“……”
凌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贺眠虽然还在笑着，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自己又理亏在先，他哪敢真当着贺眠的面说？
这说得清嘛？
更何况，他现在还开着直播！
“唉，舞指那边还得开会，我得先过去了。等一会儿你直播完了我们再聊哈。”
凌多几乎是落荒而逃。
钟欣看他跑那么快都惊呆了，都不来洗白两句的吗？
这导演也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贺眠：“看来今天还有不少事情，等一会儿再给大家开直播吧。大家拜拜。”
贺眠挂了电话。
钟欣90°鞠躬感谢：“贺神我今天其实是故意找你的，利用了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贺眠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想来恐怕以目前的形式，也只有找他是最有用的了。
来的路上顺便看正片的时候他也挺奇怪为什么毛芸会这么作，毕竟和他印象里所认识的就像两个人一样。
这种事情业内见得多了，大部分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有她，这么傻乎乎的往腔口上撞。
如果今天不是他在，恐怕下一期被淘汰的，的确有可能是她了。
“就算你想针对的只是某一个人，但他也代表了整个节目组，跟节目组作对不是明智之举。”贺眠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圈子很小，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和节目组闹不愉快，更何况算来还是别人的事情。”
“知道你还要这么做？”
沉吟片刻，钟欣抓了抓头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毛芸是第一个，那我也依然有可能是第二个。所以，我就当提前预防了吧。”
“你倒是看得通透。”
“我啊，大概会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总是希望这个圈子能干净一些，给那些努力的人一点机会。所以……嘿嘿……不想忍。”
贺眠微微一怔。
如果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家里的事情曝光，贺眠听到她这么说，怕是要笑掉大牙。
毕竟入行以来，资源咖，仗势欺人，打压同期突出自己，那可都是她的日常。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他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真正明白，一个机会有多么的重要吧。
“没想到……罢了，在这圈子，善良有时候也会害了自己的。”贺眠叹息道。
钟欣笑了起来，“贺老师，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啊，进可婊退可莲，只要需要，我人设说变就变的，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即便某一时可能觉得我很惨，但我早晚也会反击回来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啦。”
对面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单纯的傻气，偏偏在这份傻气下又有无数光影交叠在她眼眸深处。
是那种绚烂又想让人握住的光影。
贺眠的心口忽地一瞬莫名发烫起来。
看她走去开门，这才注意到她后脑勺贴着纱布，担忧道：“你受伤了？”
钟欣摸了摸头：“哦，你说这个啊？没什么，毛毛雨。指甲盖那么大的。”
“我看一下。”
“不用。”
贺眠已经走了过来。
钟欣惊了一下，对上贺眠紧皱的眉眼。
“真不用，都好了。”
“我看看。”贺眠眸色一暗，坚持道。
钟欣赶紧把那纱布撕了下来，在他面前甩了甩头：“我就是故意贴着做样子的。”
“……”
贺眠本来还有些不放心，但此时门忽然打开了。
学员们鱼贯而入，看到贺眠，一个个激动的跑了过来。
钟欣赶紧往后撤了撤，看着被学员们包围的贺眠，明眸皓齿，温润儒雅。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都受不了，贺眠却一如既往的耐心含笑。
看看，看看，真想让意尘来好好学习一下，人家咋对女孩子的。
全天下也只有他动不动就想着弄死人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
再不离婚更气人。
想到这钟欣就烦躁起来。
忽然还有点期待意尘这个飞行嘉宾赶紧来，不然她都没机会表现了。
想想都心塞。
算了算日子，他也该来了吧……？
*
综合教室学员到齐以后便开始上课了。
节目组一片风平浪静。
外界却因为贺眠的直播，舆论一直在发酵就没停下来过。
再加上异乡和盛海在背后的推波助澜，等他们这堂课上完了，节目组已经被撕到了热搜第一。
甚至包括卫生巾当天的事情，也透过某些“知情人”的嘴说了出来。
#黑天鹅孤儿剪辑#
#黑天鹅黑幕#
#黑天鹅奉献#
一系列相关的话题居高不下，撤下一个又新上一个。
投资方头都秃了，谁能想到标榜着公平公正，全民票选的《黑天鹅》竟因为一次小小的直播翻车。
华林那边反应再快也赶不上网友对这类事情的刷帖速度。
凌多还在等着和贺眠单独聊聊呢，投资方这边就已经派了人过来，跟他解除合约了。
导演被强制辞退，同时节目组也发出申明对凌多的行为进行谴责和追责。
而卫生巾那边本来这几天还和节目组闹脾气呢，忽然舆论的火势烧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们也不得不因为舆论的压力选择低头，主动邀请毛芸来拍摄这个中插广告。
毛芸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毛芸啊，你这次运气真是够好的，要不是碰上贺眠，怕是你这期注定要被淘汰了。”制片组的人意味深长地拍着毛芸的肩膀感慨道。
“现在你的排名一路都涨上来了，继续加油啊。”
毛芸愣愣地点了头。
回到综合教室，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空白的状态。
直到下课，所有人都去往其他教室，毛芸才鼓起勇气走到了贺眠的面前。
“贺老师。”
“嗯？”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哦，不用谢我。帮你的人是钟欣。”贺眠温柔却又疏离的答道。
毛芸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贺眠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在笑着的。
可能跟他天生笑唇有关，任何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透着一股子温柔。
可是，你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却也同样能感觉到他的距离。
让人难以靠近的距离。
只是，不知道如果没有距离，贺眠又会是什么样呢？
正出神，钟欣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看到毛芸也在，冲她点了点头。
随即又看向贺眠。
“贺老师，这是你给我的？”
“嗯，治疗韧带康复有用。”
“我有药，就不用啦。”钟欣把药箱还了过去，实在不想欠贺眠太多人情。
贺眠眼神一暗，“留着吧。”
“……”
钟欣把药箱放了下来，“哎呀，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贺老师别忘了你的东西。我先走了。回见啊。”
说完，钟欣捂着肚子溜走了。
贺眠：“……”
毛芸的目光从贺眠身上收了回来，这一刻，终于知道，这份距离消失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让人嫉妒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意尘：我就知道你想我了，等着，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