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骤然多出了一个温热的身体,让姜轻霄怔愣了半瞬。
反应过来后,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不敢用手去推怀中的青年,只得半边身子用力,想要往外挪。
可此时的青年,好似一条蛇,两条长臂将她缠得紧紧的,不仅发着细碎的颤抖。
更是不住地焦声求她,“轻轻别走,我怕......”
闻言,姜轻霄停止了挣扎,无声低叹了口气后,心里感慨他怎的如此胆小。
口中却在柔声安抚,“你怕什么,我在这儿呢。”
青年闻言抬头,由于二人此刻离得极近,姜轻霄清晰地感知到,方才在柳惊绝抬头的瞬间,有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什,轻巧擦着她的侧颊和耳畔而过。
察觉到那是什么后,姜轻霄直觉得那片皮肤,逐渐发起烫来,又热又痒。
“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叫。”
青年伏在她耳边,紧张地小声道。
只听他话音刚落,隔壁便又传来了一阵吟哦,较之前的那声要更加的清晰。
在寂静的夜里,甚至有些凄厉。
曾随着师父为人接生过的姜大夫,自然懂得隔壁此时正在做些什么。
可此刻她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与青年讲。
“轻轻你听,他又叫了,是有人在害他吗?”
柳惊绝说着,不由地攥住了姜轻霄胸前的衣襟,声音愈发得紧张起来。
见姜轻霄迟迟不出声,隔壁又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柳惊绝曲起了手臂。
“不行,我得去救人!”
他说着,便要坐起。
姜轻霄闻言,瞬时睁大了双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扶住了青年的腰部,将他重又摁了下去。
敏.感至极的腰部,被女人这么不经然一碰,柳惊绝顿觉腰眼一阵酥麻,差点像隔壁那男子似的,宛转泄出声来。
他抿紧了唇,顺势紧偎在姜轻霄的怀中,强压下身体的情动,故作疑惑地问道:“轻轻,怎么了?”
话毕不久,柳惊绝便听到女人僵着声道:“他们在......行房,你莫要去打扰。”
闻言,黑暗中的青年眯了眯眼,眸色如晕不开的墨,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面染欲色,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清澈无辜。
“轻轻,什么是行房?”
闻听此言,姜轻霄一怔,纵使再心如止水,面皮也快要烧透了。
她万没有想到柳惊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柳惊绝见她不应,随即又追问道:“那怎样才能行房?”
说着,他又挨近了些。
二人一时间呼吸交缠,心跳声也相互应和着。
嗅着面前女子呼吸时溢出的浅香,柳惊绝舔了舔呼之欲出的尖牙,眸中一闪而过的翡色。
少顷,语气纯然地发问,“轻轻与我,可以行房吗?”
他话音清浅,落在姜轻霄的耳畔却犹如惊雷一般。
“不可以!只有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行房。”
话音落后许久,房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隔壁的动静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销声匿迹了。
“哦,我晓得了,轻轻讨厌我。”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闷滞,充斥着委屈与失落。
姜轻霄闻言,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那便是喜欢我喽?”
柳惊绝迅速接道,语气轻快,像是在特意等她似的。
姜轻霄抿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又回答不出青年方才的那句话,思来想去,唯有沉默。
有时候,沉默是默认、是无声的否认、亦是不确定。
柳惊绝深知这一点,但一颗心仍被女人这短暂的沉默拉扯得泛起疼来。
黑暗中,他惨然一笑。
又......太过心急了啊。
柳惊绝强忍着留恋,一点点收回圈着姜轻霄腰身的手臂,就在他准备翻身背对着女子时。
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耳畔,落下女人的一声轻叹,无奈中又蕴含着一丝连主人都无法察觉的宠溺。
却被柳惊绝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别多想,我没有讨厌你。”
闻言,柳惊绝克制不住地扬唇,心中的疼意散去,继而从裂缝中源源不断地渗出蜜意来。
他回身牢牢地牵住了姜轻霄的手腕。
紧靠着她的手臂与肩膀,感动又餍足地闭上了眼睛。
小声地回道:“轻轻。”
“我也不讨厌你。”
不仅不讨厌,反而是......喜爱极了。
第二日,两人重又回到了响水村。
经过柳府一事,姜轻霄对于送柳惊绝回家这件事,变得更加谨慎了些,甚至花了些银子去找镇上专门寻人的来帮她打探消息。
一连过了十几日,都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
这日,阳光大好,姜轻霄正坐在院中晒太阳看书。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看完一页,打算翻下一页时,后背突然被人抱住了。
那人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肩膀,上半身紧紧地贴住了她的脊背,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
“唔,找到你了。”
青年说这话时,还用光滑的侧脸上下蹭了蹭,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慵哑,尾音上挑,透露着主人的开心与惬意。
姜轻霄眨眨眼,发觉出青年自桐镇回来后,便愈发变得不拘小节和黏人了些。
像他这样不在乎女男之别地抱住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起先她还会耐心地劝告他,这样做不好,若是被旁人看到会有损他的清白。
可每次看到对方那无辜又纯然的神情,都会让姜轻霄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最重要的是,即使将道理给对方讲透了,青年表面应下了,下次还会再犯。
当她再次提醒时,对方又会眨眨眼,委屈又歉疚地解释他只是忘记了。
反复多次后,姜大夫妥协了。
心中想着任他去吧,只要将大门关紧便好。
即使被人撞见了,她来解释就行。
姜轻霄合上了手中的书页,将其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抬手轻轻握住了青年伶仃的手腕,把他牵到了自己的面前。
温声问道:“醒了?”
自打柳惊绝的风寒好后,他便比先前更加嗜睡了,通常要到下午才会醒。
青年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她面前,没有松手,修长的五指反而十分灵巧地与她十指相扣。
“嗯。”
他说完,还弯起眼睛笑眯眯地望向她。
见状,姜轻霄试着往外抽出被他紧扣着的右手,发觉不仅抽不出反而刺激得他越扣越紧后,随即放弃。
她发现,柳惊绝好似对肢体接触有着莫名的执着,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药都喝完了吗?”
姜轻霄接着问道。
柳惊绝点了点头,接着瘪瘪嘴,眼睛湿漉漉地望向她,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好苦哦。”
他说着,还轻微晃着两人相缠的手。
神情落在外人眼中,像极了男子在向心上人逞娇。
闻言,姜轻霄将放在石桌上的瓷盏打开,里面是一碗果脯。
是她下山为一位卖果脯的村民诊治时,没收医药费,向对方换来的。
简单告诉他是什么后,姜轻霄浅笑着言道:“尝尝?”
柳惊绝捻起一颗放进了口中,片刻后陡然皱起了好看的眉。
“哇,好酸。”
他苦着脸说道。
姜轻霄闻言微微睁大了双眼,心道怎么会,附近的村民都说那家人做的果脯,是出了名的甜。
随即也拈了一颗放入了自己口中。
果脯入口的下一瞬,一股浓郁的属于甘果特有的清新甜味随即溢出,越来越浓。
姜轻霄抬头刚想说不酸啊,便撞见面前的青年正弯着眸子,笑意盈盈地着看着她。
剪水般的曜黑的眼瞳,在冬日金阳的照耀下,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着细碎灼眼的光。
发觉被人诓了后,姜轻霄眨眨眼,也有些忍俊不禁。
随后,她轻咳一声抿唇,顺着柳惊绝的话反逗他:“确实好酸,不如全丢掉吧!”
说着,姜轻霄作势起身,去拿石桌上的瓷盏。
柳惊绝闻言,瞬时间慌张了起来,跟着她的动作站起,只听嘭的一声轻响,二人的额头撞到了一起。
“呃,好痛。”
柳惊绝捂住头痛呼出声,再抬头时已然是满眼泪光。
姜轻霄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瓷盏后,拉开了他捂头的手腕,蹙眉说道:“快让我瞧瞧。”
柳惊绝闻言放开了手,随后接着她的力道,顺势倚进了她怀中。
姜轻霄对此毫无所觉,全神贯注地查看着青年额头的伤势。
见到柳惊绝那光滑饱满的额角处,虽有些泛红微肿,但并无大碍后,她才缓缓放下心来。
“还好撞得不狠,揉揉便好。”
将淤血揉开,第二日便不会泛青了。
姜轻霄说着,将微凉的掌心搓热,轻轻地贴了上去,缓慢地揉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后,姜轻霄估摸着可以了,刚想收回时却被柳惊绝抓住了手腕。
“轻轻......”
青年倚在她的肩头,微微抬头,一双柳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因为蓄过泪,此时他的眼角被泪渍得绯红,连带着眼尾处的那颗剔透朱痣,也泛着晶然的水光。
他又开口柔声唤了句轻轻,尾声却好似带着一把软钩,在姜轻霄的的心上颤巍巍地划出了一道痕迹。
“要吹吹才能好。”
青年说着,微微仰起脖颈,将受了伤的额角努力地靠近她的下巴,眸中满是希冀与滢滢的恳求。
姜轻霄抿唇,微微垂眸与青年对视。
由于二人离得极近,呼吸相闻见,她甚至瞧清了柳惊绝那双漂亮的柳目中,清澈的瞳孔自瞳心向外延展的纹路。
好似一汪黑色纯洁的海洋,沉静又深邃。
鬼使神差般地,姜轻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