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半山腰处安静的云栖庭院里不知从何处幽幽地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铮……铮铮……”
低调而奢华的卧室里,秦柏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你大爷的!又来……有完没完了!”
那个新来的邻居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是日也弹夜也弹,没完没了的!
最痛苦的是,这特么的还是个新手上路,弹奏的那叫一个难听啊!
他本身出身极好,音乐方面的天赋也不算低,经过从小的乐器学习和演奏会欣赏,现在绝对称得上很有音乐素养的。
从隔壁开始联系弹琴开始,他那敏锐的听觉就将琴音不知觉地收入耳中自动辨别,就像是古时流传着曲有误周郎顾的那样。
然而现在令人吐血的不是他错了几个音的问题,而是那琴音从一开始就不对啊,根本就是完全不成曲调!
这简直是要逼死对音律很挑剔、高要求的秦柏,以往稍微差一点点的音乐演奏都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最重要的是……那张正被弹奏的琴并不简单,很有可能是上了品阶的法器,每一道琴音都能隐隐地引发空气中一丝丝能量的波动。
“草(一种植物)”
秦柏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这一天天的,从那个小子搬来开始就没消停过,白天就算了,还经常大晚上也不停手。
最令人窒息的是他还忽略不了,这种能够引动能量反应的琴音已经隐隐涉及到音修的领域,会让他本能地戒备起来,根本放松不下来。
夜夜不得安眠,神仙也得暴躁,更何况秦柏的脾气可委实不算好。
丝丝恶意从他心里不住的涌现,他现在实在有点生气了。
“你大爷的,要不是那天亲眼确认过你是个普通人……”秦柏努力遏制自己脑子里各种各样不好的想法。
他早在那个新来的小子弹奏第一下起就猜到那琴非凡琴,然而弹琴的他看过了却又偏偏只是个普通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机缘。
华国地广物博的,每年都有几个幸运儿机缘巧合下走上修行的道路,也不算是稀奇。
让他苦恼的是就算他得到了机缘,也没有正式踏入修行的门槛,现在还是个普通人。
偏偏超管局的头条禁令就是:绝对禁止任何修士对普通人动手!
而紧接着第二条:非战时或紧急情况其他的任何时候都禁止动用术法手段!
要是动用非凡手段引起的能量波动被检测到,惩罚最轻的也是写报告,严重的从关禁闭到废除修为不等。
他现在实在是不好对那个新邻居动什么非凡手段。
毕竟他平日里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修为堪堪步入二阶的豪门浪荡公子哥,为了能明面上来凑热闹,他来这边也是专门打过招呼登记现居住地址的。
超管局为了管理这些属于危险人物的修士,所有二阶以上的去哪里都会有人专门关注登记的。
这样的地方只要一检测到什么异常能量反应,分分钟就会有人冲过来。
这说来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犯不上像先前夜探盛德南路那样动用幻息指环,掩盖身份。
想用些普通人的手段吧,在超管局的眼皮子底下又不能出格,人家也只是老老实实在家弹琴,就算报给物业,那么远对普通人来说也实在称不上扰民。
尤其是那个小子他还根本都不带出门的,就跟对上个把头缩回去的乌龟似的,麻爪了,无从下手。
秦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得憋屈地告诉自己,就再忍3天,就3天!这小子要是还没完……
他有一丢丢咬牙切齿的想着,那我可就要不讲究了!
……
且说那边的余航,他全然不知自己的邻居已经快要遏制不住自己了,还在一边回忆着梦中老者对“树”陆陆续续的教导,一边认认真真地弹奏着琴曲。
自从那天他跟着那个欣喜不已的经纪人回去干脆地付了全款,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和原来房东说好了,就从那个租来的房子搬来了这里。
随着梦中的时间渐渐推移,老者传授的知识越发的深奥起来,从最开始简单的琴道起源、演变的历史介绍,到后来的各种曲谱、指法等等。
不过……老者的身体也慢慢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云莫明地透着凄美的意味。
老者的身躯已经佝偻了,他弯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一处清明澄澈的湖水旁边。
不过走了一会,他已经到了寿命尽头的身体却疲惫不堪,喘着气慢慢地把负在身后的琴取下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有点不舍却又很心满意足,“我今日大限已至,将去也。
余生有幸,能得你相伴。只望你以后能够修得正果。”
他环顾着这处钟灵毓秀的灵韵之地,认真的对琴灵“树”说:“这里是我为你挑选的少有的有灵气残余的蕴养之地,想来待你从沉眠中醒来就能修成人身,得道在即了。”
“树”默不作声。
他也只能无奈一叹,“唉……”
此前树曾经明言自己要与他一同归于天地。
然而老者实在不忍“树”自断琴身随之而去,只能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传承留于琴身之内,让他为自己寻找传人,希望以此打消他的念头。
好好活下去,作为器灵,他的命还长着呢。
又让他于挑选的灵气浓郁的湖水中沉眠,时间是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和思念的,待他醒来,想必一切都会过去的。
最后一刻来临之际,老者心有感悟,他轻柔地安抚着“树”的琴身,在夕阳的余晖下化成灵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临死前,老者主动散去一身修为融入琴身,还将自己修行了一辈子养出来的半颗独属于琴道的顶级天赋—琴心融了进去。
然而老者没想到的是“树”一点都不稀罕长生,不愿孤寂地活下去,老者形神刚刚消散,他便也自散了灵智随之而去。
他本是一株懵懵懂懂的桐树,生死关头有幸得到老者援手得以以器灵身份新生,被悉心教导养育,老者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更像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至亲!
孤零零地像活着也没有意思,惦记着老者的托付,他还将自己所有的灵韵与老者的传承和那半颗琴心融合,为琴身留下了梦中传道的法门。
一阵光芒过后,失去了器灵而暗淡了许多的琴包裹着自己体内一颗有着少许残缺的琴心沉入了湖底。
老者和“树”都走了,梦境中只留下了余航在琴身中。
看着随着岁月更迭,剔透玲珑的琴心慢慢被蕴养的补全了缺口。
看着沧海桑田,几次地壳变动,原本广蔚的湖泊慢慢变小、移动方位,沉在水底的琴也被露了出来,又被层层泥沙深深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