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

听了李沁阳的话,谢晏行只觉得莫名其妙,可真要说喜事,他倒是有一件,只是跟李沁阳无甚关系,说出?来怕她也不在意?,

见谢晏行扭捏起来,李沁阳催促道:“有就说,没有我就回去了。”

怕她又丢下自己不管,谢晏行还想跟李沁阳一起再坐会儿,便立即拉住她道:“虽因?葛青裴跟元谨闹了不愉快,可拜那帮宗室所赐,元谨那小家伙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先前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我们重归于好了。”

这也是李沁阳数日来的心病,唯恐因?自己之故导致他们叔侄之间生了嫌隙,此时听谢晏行这样说,再看他确实舒展开了的眉头,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神情跟着轻松了一些。

发现李沁阳眉眼间的变化,谢晏行往她身边坐了一些,凑去她跟前笑问道:“你在担心我?”

李沁阳登时嗔了他一眼,想要走,却没料到他一早就拉住了她的手?,按着不让她动。

李沁阳挣扎了几下,听谢晏行道:“陪我坐会儿吧,就一会儿。”

今日这阳光不算大?,再知道谢晏行跟谢元谨冰释,李沁阳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也就不与他犟,安静坐着了。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谢晏行可算是记住了李沁阳想学吹筚这件事,当?真亲自教他,就是技法不怎纯熟,看来也是个?半路出?家的。

看谢晏行一面自己研究,一面教自己,虽是认真得很?,可到底有些窘迫,李沁阳不由?笑出?了声,真真被?那人听了去。

谢晏行才不像在李沁阳面前被?下了面子,立即解释道:“原是会吹的,只是多年没练过,难免生疏,你得容我熟悉熟悉。”

李沁阳知他从来就是这般好胜,遂不与他争辩,又见忆盈在一旁看着谢晏行,她将侍女唤来跟前问道:“忆盈你会吹吗?”

忆盈从袖管里拿出?一支筚便吹了起来。

筚的音调低沉婉转,忆盈又吹的是一首颇为哀伤的曲子,只是一小段下来,已经勾得李沁阳心底一阵心潮不平,想起不少往事,目光跟着黯淡下来。

谢晏行见她神伤,立即让忆盈停下,道:“换首欢快点的,长公主多愁善感,听不得这些哀怨的。”

“欢快的不会吹,奴婢也只会这一首。”忆盈垂着眼,好似故意?顶撞谢晏行。

李沁阳倒是觉得新鲜,想来忆盈的心性该是处处顺着谢晏行,怎么就突然逆了他的意??

谢晏行又怎会听不出?忆盈言辞间的幽怨,想他将忆盈送来李沁阳身边,这心思玲珑的侍女早该明白?是何意?,如今居然当?着李沁阳的面呛自己的声,是想证明什么,他会不知道?

只听谢晏行拍案,竟将案上的茶水都?弄洒了,也惊了李沁阳的神,这人变脸变得快,真是让她不适应,尤其这会儿对忆盈怒目相?向,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忆盈听声已经跪下,跟方才一样低着头,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也没有任何起伏,全然不惧谢晏行。

李沁阳看她这反应,倒有些慷慨赴死的气魄。

“你先走吧。”李沁阳对谢晏行道,“我跟忆盈有话说。”

谢晏行原以为忆盈有分寸,可今日看着倒是他高估了这侍女,再一想她跟李沁阳几乎朝夕相?处,是不是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教李沁阳听了,真是让他有些后?悔。

见谢晏行不走,李沁阳干脆站起来,与他说了一句“不许跟来”便带着忆盈离开。

忆盈不知李沁阳是何意?,却也不会因?李沁阳今日救了自己而有所改变态度,毕竟那是她和谢晏行之间的事,又或者从头到尾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李沁阳悠悠开了口,仿佛闲聊一般,并没有因?谢晏行动了怒而影响心情,道:“他过去也这样喜怒无常?”

“偶尔会。”忆盈回道,“政务太重的时候,或者是夜里不知做了什么噩梦,一时间控制不住脾气便会像刚才那样。”

“做噩梦?”

“嗯,做噩梦。”忆盈重复了一声,给李沁阳肯定的答案里依旧满是挑衅和示威,宣誓着她跟谢晏行共同拥有的过去,她知道很?多李沁阳不知道的事。

“做的什么噩梦?”

忆盈眸光一黯,抿紧了薄唇不曾回答——那是她独有的关于的谢晏行的回忆,即便谢晏行的梦里没有她,也是不能?告诉李沁阳的。

李沁阳未在这件事上多计较,也没多看忆盈,继续问道:“那么了解他的脾气为何还要故意?激怒他?”

自是想要证明自己是不一样的,从她被?安排到李沁阳身边的那一刻,很?多事就都?变了。她以为的特殊根本从未存在过,在谢晏行的眼里,她只是一个?他顺手?救下的可怜人,再顺手?收在府里当?了侍女,跟其他下人没有区别。

若真要有,就是那些她曾经专注花在他身上的细心和周道被?谢晏行理?解为她天生就是这样妥帖的性子,所以在李沁阳需要这样一个?侍女的时候,她就被?谢晏行毫不留恋地割舍了。

李沁阳明知故问,并不是想要借此羞辱忆盈,反而是因?着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想要让这侍女从这件事上明白?过分执着不见得是好事。

她曾经也是这样坚持着内心的想法,以为苦苦地熬下去终能?等到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可现实给了她过于沉重的创伤,一直到谢晏行出?现,将她彻底从那一份早就溃烂的感情里拉了出?来,虽然之后?她跌进了另一个?深渊里。

可李沁阳不是个?会说话安慰人的性子,更不愿意?将自己的过去告诉别人,便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一问,没再多说什么。

忆盈看着眼前窈窕沉静的身影,她就像李沁阳看她一样,并不喜欢,也不讨厌,彼此能?相?安无事不过是各自保持着底线,又或者是因?为谢晏行至今还没能?完全获得李沁阳的谅解,他们两个?僵持,她和李沁阳之间就还能?保持平衡。

“你想回他身边就回去吧,反正我准备回越国了。”李沁阳道。

所有人都?默认李沁阳来了梁国就是要跟谢晏行在一起的,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就连忆盈都?在等着他们彻底破冰,打破现在僵持的局面,到时候她或许就能?从此时的困境里走出?来,又或者走向另一条她从未想过的路。

可李沁阳忽然这样说,忆盈竟不觉得高兴,就好似一场比试进行到一半,对手?忽然退出?,即便是赢了也索然无味,甚至觉得这是李沁阳施舍给她的。

“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吗?”李沁阳问道。

忆盈摇头。

“我想带些梁国的民间特产回去,也算不虚此行。另外,动静别太大?。”

“不告诉王叔吗?”

“走前会告诉他的,现在不是时候。”

忆盈说不准李沁阳如果真走了对谢晏行而言是好是坏,毕竟如今谢晏行的心思有很?大?一部分都?移到了这越国长公主身上,万一她走了,谢晏行会不会疯还真说不定。

李沁阳倒是没这么多顾虑,她本就跟谢晏行说好了是来游玩,况且她还带着梁国使臣的印鉴,谢晏行再舍不得她走,总不至于强留。

得了李沁阳的吩咐,忆盈还算尽心,只是总拿东西?进府里必定会引起谢晏行的怀疑,因?此她特意?带李沁阳出?去挑,去建康城里最地道的铺子,找最李沁阳最中意?的东西?。

如此过了几日,外人看来李沁阳跟忆盈的关系突飞猛进,谢晏行是当?真被?冷落了。他每每回到府里,李沁阳都?不在,不是下午回来就是用了晚膳才出?现。

这一日李沁阳又跟忆盈出?去玩得晚了,回来时瞧见府里人各个?噤若寒蝉。

“王叔该是生气了。”忆盈提醒道,“奴婢就不陪长公主过去了,先去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好。”

看着忆盈匆匆离开,李沁阳只道这侍女果然是再清楚不过谢晏行的脾气,只将那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

李沁阳到了住处,果真见谢晏行正坐在堂中,端端正正的身影跟尊雕像似的,只那眉眼里氤氲着挥不去的隐怒,震得堂中的烛火都?跟着扑朔起来,确实有些骇人。

李沁阳默然走近堂中,听见谢晏行沉声斥道:“倒是还知道回来。”

见他隐忍着不满多时才终于憋出?这一句,李沁阳不知怎的倒是有些体谅他的委屈,走近他身边道:“我才知道建康城里好玩的多,就多玩了一会儿。”

“日日早出?晚归,我回来见不到你可是急得很?。”谢晏行去拉李沁阳的手?,见她挪了一步就避开,连日来的憋屈终是忍不住了,盯着她问道,“怎么又突然躲着我了?”

因?为知道再留下有些事就可能?控制不住了,她本就不在越国,周围都?是属于谢晏行的气息,她怕再放任下去就要违背了自己来梁国的本意?,更怕一不小心过了界,覆水难收。

她不想回到过去那样心惊胆战的日子里,尤其是她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谢晏行,更不应该再多去了解。

“没躲着你。”李沁阳回避着来自谢晏行的注视,“你想多了。”

“那你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你这几天在想什么?”

李沁阳定了定神,才勉强让自己有勇气去回应谢晏行的视线,可那目光太灼热,只是一接触便将她烫伤了一般,迫得她立即扭过头,转身就要走。

谢晏行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不顾她的挣扎便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箍着她的身子,钳住她的双手?。

许是因?为烧了好几日的怒火终于一点点透了出?来,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眼神灼灼地盯着李沁阳,道:“真就这么狠心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