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谢晏行一直等到天黑都未见李沁阳再出来,倒是那雨越下越大,早将他的衣发都淋湿了,也没?见个人过来问?上一句。

眼看?着?房内点起了灯,依稀听?见一点声音,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听?得谢晏行那颗心越沉越痛,终究是负气走了,一路在雨幕里横冲直撞地回了住处。

谢晏行浑身湿哒哒地出现,让住处的侍者惊讶非常,想?这梁国王叔平素克己,此时回来浑身湿透不说,脸色还极其难看?,像是跟谁吵了一架,还气急败坏的样子,凶相毕露。

谢晏行大步进了卧房,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门,看?得侍者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

如此到了第?二日?早晨,梁国使臣前来找谢晏行商量春蒐结束后?的行程,但叩门多时不见回应,便自行进去房中?,却见谢晏行趴在案头一动不动。

使臣走近,轻推谢晏行一把,才发觉他衣服还是湿的,惊道:“王叔?王叔?”

谢晏行昨日?因李沁阳之故大为失落,便一人关在房中?,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隐隐有些睡意,此时被?吵醒,他颇为不爽,哑着?嗓子道:“何事?”

扶额转了个身,谢晏行背靠着?案头,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四肢也没?什么力?气。

使臣见状,立即宣来太医,又唤侍从帮谢晏行换了湿衣裳。

太医看?过后?道是谢晏行淋雨受凉,问?题不严重,喝了药休息就好。

使臣见谢晏行如此,劝道:“此次使越不甚顺利,但已与?越王商议好签订结盟国书,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至于那长公主……王叔何必执着?,不过一介女子,梁国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吗?”

谢晏行虽在病中?,可听?使臣非议李沁阳,他那前一刻还涣散迷离的目光顿时精聚,扎在使臣身上又冷又锐,显是动了怒。

使臣被?他看?得脊梁生寒,但一想?他这反常举动,还是大胆进言道:“王叔是梁国柱石,王上还等着?王叔回去主持大局,王叔若因一个女子伤神?伤身,如何对得起王上……”

“你是在教本?王做事?”谢晏行沉声打断,不怿之色逸满眉眼,“等签订了盟书你们先回梁国去,本?王还有其他事处理。”

使臣仍想?劝说,可也深知这摄政王叔的脾性,索性不做言语,就此退下。

谢晏行染病之事很快传了出去,李沁阳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差人去找陆若仪时不见了那姑娘的影儿,陆渊渟还道陆若仪说是去找李沁阳了。

侍女将消息回禀给李沁阳,李沁阳大概猜到了实情,亲自去谢晏行住处找人,还真发现了陆若仪的身影。

“若仪。”李沁阳一把抓住陆若仪便拉着?她要?离开。

陆若仪不肯就范,试图从李沁阳手中?挣脱,两人轻微推搡起来,恰是遇见了悻悻出来的梁国使臣。

李沁阳早先傲慢已让使臣颇为不满,此时在谢晏行住处外见这越国长公主,只以为她原先故作矜持,更是看?不上这矫揉造作的女子,故讽道:“长公主既来了,何不大方进去?在这儿与?人扭捏,委实不雅。”

陆若仪此时巴巴看?着?李沁阳,是想?求她进去一探。

李沁阳懒得与?使臣争辩,此时只抓紧了陆若仪的手,暗中?用着?劲儿要?将这丫头带走,竟是理都未理那阴阳怪气的使臣。

使臣正为李沁阳的目中?无人而气恼,却见谢晏行身边的侍从匆忙出来,他大骂一声,就此扬长而去。

李沁阳见状略喜,拉着?陆若仪要?走却被?那侍从拦住了去路,她怒道:“让开。”

“王叔听?长公主到访,特让奴婢请长公主入内一叙。”

陆若仪听?得是谢晏行的命令,不禁求李沁阳道:“公主姐姐。”

李沁阳道:“梁王叔还有力?气下令,身体该是无碍,我就不打扰了。”

然而侍从依旧拦在李沁阳跟前,唯唯诺诺着?深躬道:“请长公主体恤奴婢,去看?一看?王叔吧。”

李沁阳根本?不想?见谢晏行,便执意要?带陆若仪离去。

那侍从立即跪在李沁阳面前,陆若仪也坚持不愿走,求李沁阳道:“公主姐姐,我就进去看?看?梁王叔,看?完就走,好吗?”

李沁阳对陆若仪再有耐心,可见她如此执着?终是动了怒,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扬声责怪道:“凭他染个风寒你就要?来看?他,他连门都不让你进去,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的谢大哥早死了,哪怕是三?年前,他也不是你的,如今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晓得吗?”

从来只见李沁阳对自己温柔宠爱,此刻见她言辞具厉,陆若仪已是吓得不做所错,怔怔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女子,怯道:“公主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我只是……”

“陆若仪你听?着?,你是越国公卿之女,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高门,你不必为了一个昔日?的阶下囚如此作践自己。他谢晏行还只是梁国王叔而已,哪怕他当了梁王,也不值得你这样低三?下四地来看?他。我越国哪怕是女子,也是有骨气的,知道吗。”李沁阳说到激动处身体开始发抖,再去拉陆若仪时才勉强缓和了一些,道,“好了,跟我回去。”

李沁阳正要?走,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她下意识地知道是谁便拼命挣扎,然而她到底不是谢晏行的对手,轻易就被?他拉走,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谢晏行的卧房。

门被?用力?关上,谢晏行将李沁阳箍在自己与?门扇之间?,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克制着?因她在外的那一通发泄而涌动起的怒意,问?道:“月奴,你就真的恨我至此?”

他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是风寒所致,却惹不来李沁阳半分心疼,反而是他这强硬的做派令她厌恶,此时目光交汇,她的眼底都是冷的。

“我说了,你不点头,我不走。”

“与?我何干。”

他一手绕去她腰间?,李沁阳立即伸手推他,可她力?气太小根本?没?办法从他身边挣脱开,只能感受那只手从后?腰一路顺着?她的脊梁向上,停在她的背心,问?道:“三?年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没?了,你能打听?到的,就是所有的一切。谢晏行,你要?我来看?你,现在看?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能。”

李沁阳抬手又是一掌掴在谢晏行颊上,毫不犹豫:“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想?跟你有瓜葛,不想?再跟你纠缠,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宣布国婿死的那一刻结束了。当年我不愿意远嫁,如今也一样。要?我跟你去梁国,除非你抬着?我的尸体去。”

她说得决绝,盯着?谢晏行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温度。她方才和陆若仪说的那些,也是这些年来告诫自己的话。

她是越国长公主,应该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当初那样的意乱情迷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她也不会再去相信什么山盟海誓,毕竟她已经因为自己的无知和痴傻跌过两次,再不会有第?三?次了。

她越是这样尖锐,谢晏行就越难过。风寒扰得他本?就昏昏沉沉,不及往日?头脑清明,此时再听?李沁阳将他全盘否决,他只觉得心底痛苦如排山倒海而来,击碎了心底那最后?的一道防线,一点坚强都捡不起来了。

他抱着?李沁阳,埋首在她颈间?,贪恋着?曾经这只属于自己的幽香,蹭着?她雪颈上的软肉,试图唤起昔日?温柔,想?再听?见她的嘤咛低语,便只是轻轻的一声,也能让他知道他的月奴还在。

李沁阳被?他抱得难受却没?法推开,只能任她将自己抵在门扇上,承受着?他整个身子带来的压迫,那身体温度高得很,像是火一样能将她烧化了。

如此纠缠多时,李沁阳感觉到谢晏行的力?气小了一些,人也仿佛是挂在自己身上一般,她试着?去推他,稍稍费了些劲儿就推开了,眼看?着?谢晏行直接倒去了地上,显然是晕过去了。

李沁阳唤来侍从照顾谢晏行便离去,之后?两日?都未曾再相见。

春蒐将近尾声,李沁阳已全无兴致,没?事的时候就去行宫外的河边钓鱼,等着?这件事结束了便马上启程回淮地。

成玉与?李沁阳一块坐着?,见她若有所思,眉间?总有愁绪,关心问?道:“公主还在担心陆小姐吗?”

“那日?我话说得重了些,想?来是吓着?她了。”李沁阳忧心道。

“公主也是为她好,而且有陆大人从旁开导,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公主放心。”成玉安慰她,说着?便见谢晏行又过来了,他提醒道,“公主,梁王叔过来了。”

李沁阳神?情一敛,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他说。”

成玉依言退下。

谢晏行见李沁阳身边位置空着?,很是自然地坐下,拿起鱼竿陪她钓起了鱼,道:“那日?是我烧糊涂了,若有冒犯的地方,你想?怎么罚我出气都行。”

“你赶紧回梁国,我什么气都出了。”李沁阳望着?河面,像是对虚空说话。

谢晏行垂眼,两人一阵沉默,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跟她谈,道:“我已经亲自去找过陆若仪。”

李沁阳这才将目光落去他身上,却是恼道:“我不是让你离若仪远一点,你还去找她?”

“就是因为答应了你,我才要?去找她说清楚。”谢晏行不满李沁阳如此误会自己,可又不能冲她发脾气,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若再不明白,我也无能为力?。你若还要?怪我,我……我也是冤枉。”

不光是他跟陆若仪,就算是和李沁阳,他也将话都说清楚了,只是李沁阳偏要?迁怒于他,他实在无奈。

三?年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如今他处处在李沁阳面前赔小心,说没?有半点委屈是假,便只在李沁阳不那么生气的时候才敢外露一些情绪。

说到底还是情难自控,只因眼里心里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