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谢晏行有意讨好的话语就在李沁阳耳边打转,那气息吹着耳根有些发烫,李沁阳不知怎的有些手抖起来。

谢晏行捕捉到她这一点异样,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道:“仔细看着,等你罚我呢。”

这满是挑衅的口吻听?得李沁阳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挨得自己近,她便在他颊上亲了一口,见他一时惊讶,她只笑道:“罚你的。”

谢晏行耐着涌动心潮,握着李沁阳的手一层一层地将匣子打开,直到一只与谢晏行右手张开时差不多长的匣子出现,他才松开手道:“你自己开。”

李沁阳索性将那匣子直接拿出来,打开前再看了谢晏行一眼,道:“我真开了。”

“开就是。”

李沁阳解开锁扣,打开木匣,见是一把与她原先一模一样的匕首放在匣子里。她惊喜道:“你从哪儿找来这匕首?”

“自己做的。”谢晏行将匕首取出来,亲自别去李沁阳腰间,道,“上回在廷狱弄坏里那把匕首,看你腰间空落落的,我总觉得不踏实,便亲自帮你做了这把匕首,以后你可得时时带着。”

李沁阳跟得了宝贝似的站起来在谢晏行跟前转了两圈,问道:“好看吗?”

“又不是得了新衣裳,一把匕首哪有好不好看的。”

“不嘛,我就觉得这匕首好看。”李沁阳摸着匕首,爱不释手。

谢晏行趁机将她拉进怀里,道:“早知你是那样罚我,我就给你送空匣子了。”

李沁阳拉了他的手贴在匕首上,也扶在她的腰上,看着他颊上留下的淡淡唇印,道:“还说呢,你送个礼物还大费这周章,我若是没这耐心开这么多匣子怎么办?”

“这可是有讲究的。”谢晏行解释道,“在我们梁国这是男子迎亲必备的九连匣,一匣套一匣便是寓意层层相?护,一共九匣就是取长长久久之意,是说当夫君的要一生护着夫人。这匣子最里头放的,就该是代表两人情比金坚的信物,将这九连匣收藏起来,待百年之后一同?落葬,同?归尘土。”

他说得慢,便是要李沁阳将每一个字都听?清楚,让她知道,他真心将她当做要守护一生的妻子。

这一番告白?听?得李沁阳倍感幸福,便拿出随身?带的那块流云木牌,道:“那我将这木牌放进去,然后好好收着这九连匣。”

说完,她又觉得不够,将木牌交给谢晏行,解开匕首上的锁扣,拔出匕首,道:“你将你的名字也刻在这木牌上。”

谢晏行依言,在李沁阳的名字旁边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她将木牌握在掌中,对着九连匣祝告一番才将木牌放进去,再一层一层地将匣子合上。

谢晏行将匕首送回她腰间,扣上锁扣,道:“这礼物可还满意?”

李沁阳笑而不语,只觉得谢晏行如今已?完全变了似的,待她万般温柔真诚,当真让她喜欢到了骨子里。

二人正欲缠绵,侍者匆匆到来,说是陆渊渟到了。

不速之客自然扫兴,但无论是李沁阳还是谢晏行,都预感到陆渊渟的到来非同?小可,立即去见。

陆渊渟见他两人并肩而来,纵有春光柔情却也化不去他心头惨淡,更?何?况他此时忧心满怀,无暇顾及其他,立即应上前道:“王上有命,要即刻送公?主离开鄞都。”

“为什?么?”李沁阳问道。

“是苏言那里有了动静?”谢晏行问道。

陆渊渟点头,回道:“万没想到,赵康成私下调了手底下的军将暗中来了鄞都,此时已?相?距不过五十?里。”

“他这是要谋反?”李沁阳惊道,瞬间又生恨意,道,“终是忍不住了吗?”

陆渊渟不敢拖延,催促李沁阳道:“公?主立即随我出城,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我出了鄞都,王上怎么办?不行,我得进宫去。”

陆渊渟立即拦住道:“公?主如果再迟疑,等赵康成和苏言下手,怕是连要出鄞都都难了。”

“月奴,听?陆大人的,即刻出城。”谢晏行道。

“你呢?跟我一起走。”李沁阳拉着谢晏行道。

“王上有命,宣召国婿进宫。”

谢晏行知道李澜成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对这道王令并不意外。

此时不论陆渊渟所言是否属实,又或者现状究竟有多严重?,他都不能让李沁阳涉嫌,道:“月奴,你听?陆大人的先离开鄞都,我们总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不行。”李沁阳坚持道,“我的夫婿,我的亲弟弟,我的好友都在城里,我如何?能一个人走?你们既有全身?而退的法子,我更?要和你们在一起。当年父王殡天,从后宫到前庭皆乱的时候,我没有走,如今也不可能离开。”

“今时不同?往日,赵康成带着马兵过来,显然是要逼宫,公?主……”陆渊渟向?来稳重?,此时也难掩焦急之色,对谢晏行道,“国婿,你劝劝公?主。”

谢晏行思?量之后,牵起李沁阳的手,道:“那你随我进宫。”

陆渊渟委实无奈,只能带二人一起去见李澜成。

此时王宫看来一切如常,全然不似大难降临的样子。

待李沁阳见到李澜成,才知赵康成是在当日议政殿特使?事件之后便开始有所动作,而当李澜成派出去的探子得到消息时,赵康成的军队已?经临近,他纵然已?经派人去调兵前来救援,怕也是不及赵康成人马的速度,这才要李沁阳先行离开鄞都。

“既有援军救驾,我又何?须离开?王上不走,我如何?走?”李沁阳道。

李澜成只道陆渊渟到底不敢对李沁阳用强,白?白?留下她涉险境。但他也因此知道李沁阳的决心,不免心中宽慰,没再要她离开,只让她和谢晏行暂时留在宫中。

李沁阳因此心事重?重?起来,谢晏行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总是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方才就跟陆渊渟离开鄞都。”

“离开鄞都我只会更?不安心,此时还能在你跟王上身?边,至少我能知道你们都是安全的。”李沁阳靠在谢晏行怀里,握着腰间的匕首。

如此忧心之下,李沁阳连用晚膳的胃口都没有,还是谢晏行劝着才勉强吃了几口,之后或许是因为忧思?太重?,她觉得疲惫,便早早休息了。

谢晏行看她睡下,终于不再掩饰,唤侍者过来道:“请陆大人过来,我去见越王。”

李澜成在议政殿内等着谢晏行,见那少年终于到来,心里记挂的事才得以落下,道:“阿姊不会有事,孤会让陆渊渟时刻看着她。”

谢晏行已?从李澜成眼里感受到浓烈的杀意,那是自从议政殿计划开始时就已?经在李澜成心里落下的种子。

他对此未有畏惧,否则也不会将李沁阳这个护身?符交托给陆渊渟。

“月奴真心待越王,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亲弟弟也会设计自己,不知她会作何?想。”谢晏行讽道,就如当日李澜成讥他时一样。

“孤和你可不一样,孤是当真在保护阿姊,而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李澜成面若冰霜,目光冷厉,道,“孤不会现在就杀你,等赵康成他们进了鄞都,有的是人要你的项上人头。”

谢晏行当时当着越国众臣的面辱了赵康成,已?是得罪了这朝廷中权势最盛的人物之一,再有那几次三番欲除他而后快的苏未道,放他们进来便是不给谢晏行留活下去的余地。

“越王就能确定陆渊渟调来的大军能及时赶到?”

“哦?你是要跟孤赌一把,看看是赵贼的刀快,还是孤的命长?”

“越王不想在月奴面前做恶人,还想瓮中捉鳖,但这招引狼入室实在凶险,越王胆识非常人能及,就是容易吓煞了至亲之人。”谢晏行微顿,道,“越王如今最好祈祷,陆渊渟足够硬气,能面对月奴求情而无所动容,否则她再回鄞都之日,就是越王后悔莫及之时。”

李沁阳确实是现在最令李澜成不放心的因素,而他最信任的只有陆渊渟,为了防止陆渊渟心软,他让那心腹之臣立下重?誓,不待鄞都之围解除决计不放李沁阳回来。

李澜成不想在谢晏行面前落了下风,故作镇定道:“不劳公?子晏行多虑,孤的阿姊,孤自会安排好。倒是你不妨想一想,等赵康成他们进了宫应该如何?脱身?,保住自己性命。”

李澜成之所以留下谢晏行,就是为了用他拖延时间,即便君臣关系已?崩坏至此,他到底还是越国的国君,只要懂得周旋,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尤其是首先将谢晏行这招人恨的异国质子推出去之后。

“我这命早在当初来越国的时候就不值一提了,事到如今也唯有月奴在意。越王与其担心我的安危,倒不妨想一想,该如何?安慰我身?死之后的月奴。”

谢晏行是李沁阳的心上人,单是这一点便是李澜成无法改变也讨厌至极的地方。

李澜成有时会想,为什?么李沁阳钟情之人都是如此令人厌恶,苏未道是,薛宣是,谢晏行更?是。

谢晏行不掩得意,背手而立,看着座上怒意汹涌的李澜成,若非有王室极好的教养和多年来在苏言手下练出的隐忍,他觉得凭借着这血气方刚的年纪,李澜成很可能直接跟自己动手,毕竟他也觉得总是这样去戳别人的痛脚确实招恨。

可李澜成先对他起的杀心,难道还不许他再危险到来之前激一激着要借刀杀人的越王?便是真要死,也不能衔恨而去,总得做些什?么,让自己舒坦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