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阳知道谢晏行先行离去,本要去与他相会,可议政殿内还有政务未决,她实在放心不?下便一直听到了最?后才去马车跟谢晏行会和。
此时夜雨滂沱,砸得整个马车都在微微震动,可李沁阳上车时只见谢晏行默然坐着,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样。
听见声响,谢晏行睁开眼,他刚要去拉她,却见李沁阳已钻入自己怀里。
议政殿一堂夜审让李沁阳的情绪几经波折,回想着当时心情,她竟有种比身陷火场更无力的感受,此时靠着谢晏行也只是勉强能驱散一些心头的阴霾。
谢晏行搂着她道:“让你担心了?。”
面对越国那么多臣工指摘时,他都能够从容不?迫,此时只有李沁阳在跟前,他却心绪涌动,感慨着险险过了?这一关,没让李澜成得逞,断了他和李沁阳的夫妻之情。
李沁阳此时已经躺下,枕在他腿上,道:“王上到底还是听了陆御史的话,放弃开战,而?且准备派人亲自去建康面见梁王。”
原本以李沁阳和谢晏行如今的关系,越、梁两国便是姻亲,不?至于会在边境闹出乱子。可归根到底,始终还是因为谢晏行不?是个受梁王宠爱的公子,朝政大权又没有被谢晏游把持住,这才导致宗室势力在葛元领导下一再挑战梁国储君威严。
李澜成劫下的那封帛书正是谢晏游加急送来的,是要他尽力拖住两国战事,因为梁王染病的同时,葛元也卧病在床,情形并不?乐观。
李澜成比他先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能先发制人。
如今战事边境之围算是暂时解了?,谢晏行一桩心事落了地,他正感慨终于能跟李沁阳过几天舒坦日子,又听她道:“王上知道廷狱走水一事,已经派人去查了,说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晏行能感觉到李澜成如今迫切想要从这场君臣拉锯战中夺得胜利的心情,至少年轻的越国君王需要用一次朝廷上掀起的风波来证明他不?同以往的威严和能力。
这次两军未能交战,让李澜成失去了?一个提拔手下干将的机会,所?以他转而将目光瞄准了?在鄞都作乱的人,借为谢晏行这个国婿讨公道的名义再次对苏家的人宣战,同时再将谢晏行推到最前头做挡箭牌。
李澜成借刀杀人的心思明显,谢晏行看得出来,李沁阳也多少有了?感知,她对谢晏行道:“我想请陆大哥举荐你出使梁国去和谈。”
他留在越国太危险,虽然不想分开,但?如果要对谢晏行不?利的是李澜成,李沁阳宁可先让谢晏行离开鄞都,离开越国。
看得出她眼底的担忧,谢晏行浅笑着将她抱在怀中,道:“就让我一个人去?你不?跟我去吗?”
葛元重病,梁国宗室必然生乱,他此时回去梁国确实是个好时机,如果真能除掉葛元,挫伤宗室锐气,那么谢晏游继位的道路可以顺遂许多,他再留在梁国也就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凶险,如此一来他能安心辅佐谢晏游,再不?用担心手足分离。
“我?”李沁阳一时沉默,垂眼道,“我没想过离开鄞都,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这里,陪着王上的。”
他们夫妻情深,可李沁阳同样不会抛下骨肉血亲,李澜成是她永远都无法抛开的亲人,即便是谢晏行也不?能让她放弃这一份血骨情义。
彼此之间的矛盾暂不?可解,谢晏行需再考虑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才能解开他们之间的这个结。
此后半个月,鄞都依旧多雨,只是不似先前连日不歇,总是下一阵,停一阵,断断续续的。
谢晏行未能如李沁阳所愿出使梁国,但?两国和谈终于有了?结果,梁王下令退兵,越军也退至沂水西面,互不?进犯。
当日廷狱起火的原因也有了?结果,李澜成严厉处置了相关官员,在越国朝中引起了不?小震动。
持续的君臣之争让后来即便终于放晴了的鄞都依旧气氛沉闷。
仲春之际,草长莺飞,公主府里翠浓红艳,李沁阳逗着留行,听这雀儿叽叽喳喳地叫,依旧不甚开怀。
李澜成近来染了?风寒,病情不?严重却总是不见好,李沁阳去看过几回总听他咳嗽不断,人也消瘦了几分,让她这个当阿姊的好不心疼。
谢晏行见她心事重重,趁着出门之际买了只风车回来,盼她见了?能多少开心一些。
李沁阳见了?风车真是一展笑颜,由谢晏行揽着自己的腰将她箍在怀里,她吹着玩,不?觉那温热有些扑在他脸上,吹得他不?禁情动。
谢晏行见她心思都在风车上,有些不?甘心,臂上用力一些,两人算是贴在一处,问道:“就快到你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李沁阳笑睨了他一眼,不?做声,依旧吹着风车玩。
谢晏行不?依,将风车从她手中抽走藏在身后,故作生气道:“我还没个风车好玩?你都不理我?”
李沁阳摆明是在逗他,见他恼了,她就高兴,可又不能真的让他动怒,否则他说出那些气话真能让她不痛快,于是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朱唇轻启,呵气如兰道:“要你啊。”
后颈的软肉被李沁阳的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谢晏行只觉浑身一紧,喉头干涩起来,不?觉自己看着李沁阳的眸光加深了几分,在议政殿时傲然干练的脸又有些发红。
成亲至今,谢晏行还是没能找到应对李沁阳撩拨自己的法子,每每被她这样撩动了心弦,总是他落了下风,再看她那娇媚的眉眼,盈盈秋波里却总像在笑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就这样都能起了?羞色,不?行不?行。
这都是谢晏行自己心里的坎儿,李沁阳早不这么?觉得了?,偏偏谢晏行在这件事上脾气倔还不?肯说,也就成了?他的心结,受不?得激。
李沁阳正要去拿他身后的风车,冷不防被谢晏行打横抱了起来,她低呼一声,道:“干什么??”
谢晏行拿下巴对着她,还能做什么??
李沁阳倒是喜欢他这小心眼的样子,笑得更欢,却还故作不?知,道:“给?我把风车捡起来。”
谢晏行不?搭理她,抱着这软玉温香就往房里去。
短短的一段路皆是李沁阳清越的笑声,听得谢晏行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待将她放在床上,便是支起脑袋,半边身子压着她,拉起她的手摩挲着,问道:“你还没说,下个月生辰想要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李沁阳与他面对面贴着,故意凑去他颈间吹了口气,鼻尖从他下巴扫过才有退了?回去,玉指在他指间来回点弄着,最?后跟他十指相扣。
他将李沁阳的玉臂往她身后掰了?一些,迫着她身子向前反弓与他贴得更近,两人挨在一处,尽是暧昧缱绻,柔情无限。
谢晏行看着她水眸轻雾,浅笑盈盈,心头暖意浮动,在她额上轻轻落了一吻,道:“你不?说,我就自己准备去了。”
李沁阳扶着他的脸,细细看过他脸上的每一处地方,指尖在从他的下巴滑落到喉结上,忽然被他捉住了手,她轻笑一声,道:“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只要你平安,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她要他平平安安的留在自己身边,他们一起走过往后余生的每一刻,不?会分离。
“那我可要提个要求。”谢晏行握着她的手亲了亲。
“你说,我先听听。”
“你生辰那一日只归我,谁找你都不许见。”
“谁会找我。”李沁阳转念间才知道谢晏行是在吃李澜成的醋,当下轻推了?推他的胸口,道,“你这个当姐夫的,怎么总跟自己小舅子过不?去。”
谢晏行将她的手按在胸口,不?依不?饶道:“你答应我。”
李澜成仗着自己染病没少缠着李沁阳,谢晏行又不?能因为这事儿跟李沁阳翻脸,便趁这个机会提出来,也让这长公主记得自己是有夫婿的人,不?能总是厚此薄彼。
李沁阳被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谢晏行,还在后来谢绝了?李澜成要为她操办生辰宴的提议,只留在公主府里跟谢晏行单独庆祝。
待到李沁阳生辰那日,谢晏行确实精心准备,在公主府设了小宴,特意找的梁国的厨师做的菜,让这越国的长公主尝一尝婆家的味道。
李沁阳挑嘴,其实并不怎么吃得惯梁国菜,但?见谢晏行一片盛情,她欣然接受,两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有个东西送你。”谢晏行神神秘秘地抱来一只木匣放在李沁阳面前,道,“打开看看。”
这匣子比桌面还长,看来是个大物件。
李沁阳狐疑着没有打开,道:“你先跟我透个底吧。”
“那就没惊喜了?,快打开看一看。”
李沁阳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打开了?匣子,正准备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却见匣子里放着一只小了?一些的木匣。
李沁阳满面疑惑地去看谢晏行,见他用眼色示意她再打开看看,她便再打开一只,发现里面还是一只木匣。
知道谢晏行拿自己玩,李沁阳将匣子一推,嗔道:“你这礼物够别致的。”
谢晏行走去她身边,道:“东西就在里头,再打开看看。”
李沁阳看他还算真诚的模样,便耐着性子再打开了?一只木匣,哪知里头依旧是一只小一些的匣。
谢晏行眼看李沁阳就要发作,忙握住她的手,一起搭上木匣上的锁扣,搂着她道:“我陪你一起打开,若是没惊喜,由你罚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