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翌日,李沁阳一早就进了宫,向李澜成请了一道旨意后刚回到公主府,就见府中的侍女急匆匆地出去了。她立即猜到了是薛宣情况有变,马上赶去相见。

周坚自从被请回鄞都后,就住在公主府内为薛宣治疗,已有了一些?薛宣所种毒素的眉目,但因?为需试药,薛宣又不假手?旁人,总是自己试,因?此近来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今日便是有一味药引用完了,周坚让侍女立即去采买。

李沁阳担心?薛宣的身子,劝道:“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不然还是找其他办法试药,好不好?”

“周大夫都说了,同样的毒在不同人的体内效果都会有所差异,旁人不是我,药量不对的话,会有危险的。”薛宣看李沁阳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想引她去想些别的,问道,“公主去宫中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已经让他们着手?去办后头的事了。”李沁阳道。

周坚此时上前道:“长公主,老朽有个请求。”

李沁阳正色,恭敬道:“周大夫请说。”

“老朽年事已高,太长时间一人调配解药实在有些?身体不济,想请长公主给老朽寻个帮手?来。”

李沁阳犹豫片刻,想起自己和谢晏行在客栈里时,他曾为自己把脉,再加上那少年和周坚是旧识,她立即明白过来,道:“我立刻让人去向王上请旨,将谢晏行带来。”

听闻谢晏行之名,薛宣惊道:“公主找他做什么?”

“公子晏行昔日曾跟随老朽学过医术,如今老朽身边没有其他帮手,有他在会好很多。况且他与长公主是朋友,自会倾尽全力为长公主解忧。”周坚道。

周坚的话听来在理,李沁阳也全在挂念薛宣的病情,唯有薛宣一想起那满是危险气息的少年而隐忧丛生。

他不怕谢晏行对自己不利,怕的是谢晏行一出现,李沁阳便不再是他认识的高傲不与人亲近长公主了。

李沁阳生怕事情有变,干脆再亲自进了一趟宫。

当初李沁阳私自带谢晏行离开鄞都这件事已是让李澜成有了芥蒂,如今为了薛宣,还要让谢晏行住进公主府,他越发觉得李沁阳实在胡闹,并不想答应她的请求。

“那我不让谢晏行住下,每日派人去汇风馆接人,让侍卫看着,他只能拿着我的手?令进出,可行?”李沁阳恳求道。

哪怕是过去遭了苏未道的伤害,李沁阳在李澜成面前依旧由着长姐风范,是足够让他信任和依靠的,如今她为了薛宣竟然求起了自己,李澜成道她莫非喜欢上了薛宣?

李澜成心?里为李沁阳的选择而不平,但那毕竟是自家亲姐姐选的国婿,他早上才下了手?谕给他们赐婚,还让李沁阳将手?谕带回去做薛宣的生辰贺礼。想来想去,他唯有就此认了那个姐夫,答应了李沁阳的请求。

于是李沁阳立即从王宫去了汇风馆,将谢晏行接了出来,还让他带上之前她给他的手?令。

有一阵子没见李沁阳,谢晏行第一眼便瞧出她清瘦了不少,当下皱了皱眉头,道:“薛宣身子差成那样?要你照顾得连自己都清减了?”

多时不听这不会说话的家伙跟自己抬杠,李沁阳只听他这一句就恼了。

只是她这火气还没来得及窜上来,谢晏行又道:“多顾着点自己,你若是病了,不见得有人顾得上你。”

李沁阳道这人或许就是天生的欠打,便不与他做口舌之争,一脚踢了上去,没用什么力。

谢晏行挨了她这脚,眉头皱得更紧,道:“堂堂长公主,动手动脚的成什么体统?”

李沁阳见他说得认真,不怒反笑,道:“如今在这车里,我就是体统,受不了就给我下车去。”

“那我正好回去睡觉。”

明知谢晏行不会走,李沁阳却还是立即去拉了他,见他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她咬着唇,将他的袖子一丢,坐回原处不说话了。

这番拌嘴到最后虽是两厢沉默收场,但两人都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

李沁阳眉间的清愁淡了不少,谢晏行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便是听着车轱辘的声音都轻快起来。

之后谢晏行每日晨间就从汇风馆去公主府,天黑前再离开,除了给周坚当帮手,还负责观察薛宣服药后的反应和身体变化?。

薛宣本就不愿和谢晏行多接触,如今天天要被那少年看着,他实在觉得别扭。尤其当感?受到谢晏行每一次落在李沁阳身上那仿佛是野兽暗中观察猎物伺机等待的眼神,他便想立即将谢晏行从李沁阳身边驱逐,不让那图谋不轨的少年再靠近他心?中最珍惜的人。

为此,薛宣趁跟李沁阳闲聊时道:“公主不妨让公子晏行去休息吧,总是这样跟着我们也怪无趣的。”

李沁阳淡淡扫了一眼谢晏行,见他当真沉着脸,知他心?情不好却不知为何不好,可她并不想去深究,反而更乐意见他这愁云压顶的模样,拉着薛宣道:“他自己愿意接着活,你不用担心?他。”

视线扫过一边的花圃,李沁阳灵机一动,上前仔细选了一颗草摘下,对薛宣道:“咱们斗草玩吧。”

薛宣没想到李沁阳忽然起了玩心,但见她心情不错便也去选了草叶,折起来试了试劲儿,道:“来。”

两人找了地方坐下,将各自手中的草叶交叉成十字,做好准备。

“开始之前,我向公主讨个彩头如何?”薛宣道。

“你说。”

“若是我赢了,公主就让公子晏行先下去吧。”

李沁阳转头去看,见谢晏行正矮身在草丛边寻觅着什么,她不以为意,对薛宣道:“你倒是关心他,总让他去休息。”

听似娇嗔的一句话让薛宣无言应对,他叹了一声才道:“是我想与公主单独待一会儿。”

李沁阳恍然,立即回头对谢晏行道:“谢晏行,准国婿心?疼你,让你去休息,不用跟着了。”

谢晏行一根草叶子在手,恰传来了李沁阳这句话,他下意识用劲儿一折,直接折断了。好在是他此时正背对着李沁阳,没让她看见他脸上顿时聚拢的阴云——准国婿,也不知李沁阳是故意说来激她的,还是当真期待着跟薛宣的婚礼。

他只当没听见李沁阳的话,继续在草丛边慢慢找着草叶子。

李沁阳倒是习惯了他这不听话的性子,便不去管他,专心?和薛宣玩斗起了草。

两人各自用劲儿拉车,草叶相互抗衡,最后是李沁阳的草先断了。

“不行?,再来。”李沁阳丢了手?里的两截草,起身要去找新的。

眼前忽然出现折好的草叶,李沁阳抬头去看,正是谢晏行递来的。

李沁阳不跟他客气,接了草对薛宣道:“再来再来。”

自谢晏行靠近,薛宣便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他已是有些?不舒服,可见李沁阳兴致正高,他不想扫了她的兴,遂与她开始了第二局。

谢晏行找来的叶子韧性确实好,李沁阳和薛宣这番“武斗”了没多时,薛宣手里的草就断了。

李沁阳欣喜道:“谢晏行,你不会修风车倒是会斗草。”

薛宣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沁阳跟谢晏行之间的“秘密”,再看她满面的笑容都给了那少年,他当即觉得脸上无光,如何也不能就这样输了,于是起身道:“公主等我。”

李沁阳丢下草就去扶薛宣,道:“我陪你去找。”

见李沁阳到底还是站在自己这边,薛宣总算宽慰了一些?,两人就此一块儿去找新的草叶子。

谢晏行看这两人脉脉温情而行?的背影,只觉得心?口一股气冲上了天灵盖,思绪将要爆炸一般很是心烦气躁,便干脆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去找草叶子。

一会儿后,三人回到石桌前。

谢晏行将找来的草塞到李沁阳手里,李沁阳看着他的目光又气又委屈,尤其是见自己拿了草叶子就笑吟吟地拉着薛宣坐下要继续斗草玩时那股欲怒难发的样子,她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

谢晏行就站在李沁阳身后,看她和薛宣又像刚才那样交叉了草叶子再各自拉扯,虽然有输有赢,但多是因为他给李沁阳找的草一连斗了两三回,必然是比不过新叶子的。

李沁阳又一次扯断了薛宣手里的草叶子,终于过了瘾,正要和薛宣去别处走走。

“这就要走?”谢晏行怪里怪气道。

“不然呢?”李沁阳问道。

谢晏行从袖中拿出一根草,道:“光是你玩太不公平了吧。”

薛宣知他挑衅,本不欲回应,正想拉李沁阳离开,恰听她道:“你想玩?偏不跟你玩。”

他暗暗松了口气。

谢晏行登时脸都气绿了,若不是瞧她腰间别着匕首,他怕是当场就恼了。

然而薛宣在场,谢晏行也不似跟李沁阳单独相处那般放得开,眼下分明被李沁阳气着了,他却依旧做出一派毫不在意的模样,丢了手?里的草叶子,转身就走了。

李沁阳本意是逗他玩,哪知他突然就不经逗了,见他要走,她立即追去拉他,道:“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谢晏行睨她一眼,再扫了一眼薛宣,阴阳怪气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他精心找了那么久的草叶子给她玩,见她高兴,他还随手找了一根普通的,想让她再赢一把更开心?一些?。哪知这她当真不识好歹,当着薛宣的面就驳了他的面子,他自然生气。

李沁阳道他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再念他为了薛宣的事确实出了力,便好言劝说道:“我是看今日玩得差不多了,薛宣还得回去喝药呢,下回跟你玩,成吗?”

谢晏行眯起双眼看着李沁阳,似是在想什么,最后道:“下回不带他玩。”

李沁阳暗道他果真幼稚,也知他不那么生气了,胆子就又大了起来,晾他在一边,盈盈笑着就转身往薛宣身边去了,并没有给他答案。

谢晏行心?头就这么被她挠了一下,痒痒的,这感?受如何也安抚不下去,实在烦人。

稍后李沁阳跟薛宣走了,谢晏行走去石桌边,看着桌上的断草,想着李沁阳没回斗赢了就抑制不住的笑容,笑得两眼弯弯,一声声娇笑好不快活,便是让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越发清楚地认识到,她一笑,他的世界就会跟着鲜活明媚起来。

习惯了生活在阴暗中的那颗心?,很是向往因?李沁阳而起的欢愉和轻松,他想抓住更多,想日日能见她如花开展笑颜,想听她悦笑似莺啭,想像薛宣一样终于能与她站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