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大师果然是佛法高深,原是我落了俗套。既然大师身在尘世,又闻佛法,按照大师方才的说法。那么,这施主二字,是不是该换一换了?”
温黛黛素手执壶,满了两杯清酒,指捻兰花,端起其中一杯递到了无花的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无花不为所动,仍是一副出世高人的模样,接过了温黛黛手中的酒杯,目光清透,如泉水一般干净,浅笑淡然,从善如流,“黛黛视我如知己,无花又岂敢怠慢?”
这会儿无花也不张口闭口贫僧的了,似乎很自然的就切换了称呼,倒是温黛黛有些诧异。
这妙僧无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师果然不同凡人,不拘小节。”温黛黛一时愕然,随即笑着开口,似是揶揄。
“早说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大师。不过,黛黛应当也是不落俗套之人才是!”
无花抬手将另一杯酒递到了温黛黛的手边,似是礼尚往来之意,温黛黛不得不接下,只是不慎指尖相触的瞬间,又险些叫她撒了杯中的酒。
这两次的指尖相碰,似有意还无意,若非温黛黛当真没有动心思想要撩拨这位无花大师,而这位也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妙僧,佛门大戒,不近女色,否则此刻她都要以为这是有意为之的了。
这一尘不染的和尚若是撩起人来啊,可真是叫人招架不住的,更何况无花还是个俊美无双,世间难得的美和尚,那可就更不得了了。
只是,温黛黛向来喜欢撩拨别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别人掌控。许是她这些年的经历造就她这番心境,故而此刻她甚至有些逃避。
温黛黛垂下眼眸,并不接话,只是苦笑道:“无花大师乃是世外高人,可我就是个俗人罢了。”
无花不置可否,只是邀她饮酒,举杯对月,月影在水,神仙相伴,泛舟湖上,当真是一番惬意的事。
月光冷清,薄雾弥漫,船只随水漂流,温黛黛今夜穿了身烟紫色的衣裙,衣袂飘飘,如烟雾笼罩,将她整个人都笼在这梦幻交叠之中。
无花捻着手中的佛珠,看似随意的问道:“黛黛,可有什么烦心事?”
温黛黛斜倚在船边,媚眼如丝,伸出玉手纤纤,轻轻撩动河水,似珍珠颗颗自她的指尖滑落,“大师以为我能有什么烦心事?这世人所求,不过衣食无忧,安稳富足,我都有,又怎么会有烦心事?”
“黛黛,有些人的心事是放在脸上的,有些人是藏在心里的,而你的心事,我看得见。”
月光凝在了无花的眉眼间,化作寸寸温柔,他低头叹息,像是佛在怜悯众生。
怜悯?她可不需要!
温黛黛心中一凛,笑颜如花,避而不答,“无花大师,你醉了。”
她不愿意说,他便没有问。
“黛黛说我醉了,我想我真的醉,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罢了。”
无花放下手中的琉璃佛珠,修长的手指又放到了琴弦上,这回的琴音又不一样了,如流水潺潺,润物无声,带着淡淡的温柔治疗这世间所有的悲伤哀愁。
温黛黛听着无花的琴音,她想她或许说错了一件事,真正醉了的人是她,她原想在无花面前做个温婉的普通女子,却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便原形毕露了。
温黛黛此刻仰面倒在小船上,姿态慵懒随意,长发撩人,长袖垂下露出一截藕臂,一枚金环套在她的腕间,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
这一点都不像是良家女子的作态,过分随性了些。
她抬眸看向无花,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琴桌并一把琴,他的指尖随意的在琴上拨动,他的眼神专注温柔尽数都落在了琴弦上,根本不曾看她。
“无花大师。”
这声音娇软柔媚,在这样的夜色中如同勾魂摄魄的鬼魅一般。
祸水二字,她绝对当得起,没有能逃得过这样的柔情万种,风情入骨。
可无花闻言抬眸,眸中柔光浅浅,温和冷淡,他见她时与他看着琴弦时一般,甚至还不如他看着琴弦时的那般热忱。
依仗着美貌无往不利的温黛黛终于碰了壁,一时羞恼,看样子在这位大师的眼中,她这么个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美人,竟还及不上一把普通的琴?
撩拨不动,还硬往上凑,那她成什么人了?
温黛黛面带薄红,垂眸低首,不去看眼前人,而无花却是粲然一笑,而她并不曾看见。
琴音还在继续,月亮也在渐渐下沉,美丽的月夜即将终结。
无花的船靠岸了,温黛黛上了岸便离开了,似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无花端起了方才她用过的那只酒杯在手中把玩,上好的白瓷上沾了一点胭脂,想起那花瓣含露似的嫣红唇瓣,也不知这白瓷与那羊脂玉一般的肌肤相比,哪个更加细腻些。
无花勾唇一笑,一时低头轻嗅酒杯,荼靡灿烂,原是此种风情。
清透的酒水倒入杯中,无花就着那处饮尽了一杯酒,唇色渐红,勾人不已,原本清透的眼眸中此时一片沉沉,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和贪婪。
而此时,人在船上,酒在口中,琴在手边,佛珠……佛珠?
无花日日套在腕间的那串琉璃佛珠,不见了!
温黛黛躺在窗边的榻上,月光还未消散,她自袖中取出了一串琉璃佛珠,正是无花日日套在腕间的那一串。
琉璃通透明澈,还沾染了无花身上的檀香味,很是好闻,温黛黛将佛珠握在手中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凉意,反而如那人一般温润。
只可惜,佛度众生,却度不了她。
方才温黛黛一时气恼,酒醉神迷之间,她见无花放在琴桌上的这串琉璃佛珠通透明澈,如他的眼眸一般动人。这佛珠他日日带在身上,想来定是他十分爱惜之物。
温黛黛一时鬼迷心窍,趁他抚琴时,素手一勾,那佛珠便落入了她的衣袖之中。
之后,船靠岸了,她可不得落荒而逃么?
若不然,便被发现了!
此时想来,那和尚若是不见了心爱之物,想起那时船上只他们两人,怕不是要寻了来。
寻了来也好,她又可以再见到他了。
温黛黛手里提着琉璃佛珠,轻晃着落在了自己的面上,脸上的笑意很浅,却很真实。
忽然,温黛黛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盯着手中的佛珠发愣,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居然想着法子,还想再见到他。
这怎么可以?
若说是以温黛黛的个性,不过是个和尚,她能够养小白脸,撩拨美少年,怎么就不可以对无花下手了呢?
温黛黛不是一个好人,她也做不了一个好人。
可是,当出现这样一个好到完美到不似凡人的佛子在她的面前时,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是的,她自卑,她出身寒微,沦落风尘,身份低贱,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罢了。而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坐云端,是任何人都需要仰视的。
他们之间有如九天之上的白云和九幽之下的浊泥,天差地别,永远不可能靠在一起。
许是温黛黛心中残存的那么点善意和良知告诉她,她做不了干净纯粹的温黛黛,但他却可以始终是无垢纯洁的无花,只要她不要企图让他的佛心沾染上一点尘埃。
只是,这时的温黛黛还不知道,无花从没有什么佛心,他有的只是野心!
她偷走了他的佛珠,已然成了定局,却是不好再主动送回去了。这时温黛黛又想,无花若是不来寻她便好了。
这般纠缠的念头直到温黛黛睡着了,还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谁知,这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日无花便找上门来了,而带着他上门的人竟然是司徒笑。
第二日醒来,温黛黛便把那串佛珠藏在了梳妆匣最深处的暗格里,只她一人知晓。
那之后,温黛黛正闲坐庭院之中,煮水烹茶。不多时,司徒笑便领着一个人进门了,素衣白袜的俊美僧人,整个人都发着光的,除了无花,还能有哪个?
这么快便寻来了?
温黛黛吓了一跳,当即起身,司徒笑却还以为温黛黛是高兴的。
温黛黛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去寺庙里上香,这件事司徒笑是知道的,即便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更深层的原因,只将这作为温黛黛的一点小爱好罢了。
司徒笑得到温黛黛这样的美人之后,也着实宠了温黛黛有几年了,毕竟是自己抢来的美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他也乐意纵着她,哄她开心。
美人若是开心了,他自然也就开心了。
是以,当司徒笑知道无花在觉禅寺同主持论禅的时候,便主动将人请了来,就是准备请他给温黛黛讲佛的。
说实话,温黛黛是什么样的身份,无花又是什么样的人,司徒笑本以为无花不会同意,他也不过只是随意一请罢了,好叫他日后有同美人说理的由头。
只是,让司徒笑没有想到的是,无花竟然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无花大师艺高人胆大,撩妹撩到人家家里来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