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领着慕容复和李莫愁进了客厅,便有一人起身相迎,甚是豪爽好客。
李莫愁陪在慕容复身旁,慕容复表面上带着客套的笑,与人寒暄,心中却腹诽道:这位礼贤下士结交豪杰的活儿,做得可比他要得心应手的多啊!
“远来即是客,二位请用茶。二位来我庄上拜访,不知可是有何事?”
两人入座之后,自有婢女上前奉茶,上首便坐着慕容复想见的那个人,柴进。
柴进生得玉面皓齿,面带微笑,平易近人。剑眉入鬓,眉宇间却尽是豪迈之气。半点儿看不出生意人的精明,看着更像是一个绿林豪杰,江湖侠客。
“慕某久闻当世孟尝之名,今日路过沧州,自然是要前来拜访的。否则,岂不是白白到这沧州走一遭?”慕容复手持折扇,不吝好话,倒是听得柴进多了那么一分好感。
慕容复说话的时候,柴进也在仔细的打量他,同时也对慕容复的来历生出了好奇心。
慕容复长得俊朗潇洒,目光沉沉,定然是个聪明人,再观其脚步身形,也是个武功不错的好手。
这方方面面皆符合柴进招揽门客的条件,在柴进看来,慕容复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都是大家抬爱罢了,慕兄今日来了便在庄上用个饭吧,也好叫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柴进敬重各路英雄豪杰,自然不会看不起女子,更何况李莫愁美貌如此,他是一打眼便看到了的。只是柴进有眼力,看李莫愁与慕容复影形不离,便知两人关系。
在柴进看来,只要慕容复同意被他招揽,李莫愁也肯定会一同留下的。这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两个好手,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可惜,柴进这如意算盘刚打响,慕容复就立时给他扔了个惊雷,震得他险些维持不住从容淡定的面容。
“后周世宗一世英豪,只可惜英年早以,以致江山不保,不过能有柴兄这样的子孙后代亦是世宗的福分。柴兄广纳门客,素有孟尝之称,莫非也想学学先祖,改天换地,一登九五?”
“慕兄,慎言!”
慕容复的话说得随意轻巧,殊不知这内容要是叫人听了去,那可是一个杀头灭门的大罪。好在慕容复说得声音极小,也只柴进和李莫愁听得见。
柴进原以为即将获得一个好帮手,可没想到却为自己乃至柴家招来了一个祸患,一时脸上笑意全无,目光犀利的看着慕容复,甚至起了杀心。
李莫愁对别的不敏感,可若是有人想对慕容复不利,那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的了。她察觉到了柴进的杀意,自是不甘示弱的盯着他。
只要柴进一有异动想对慕容复不利,李莫愁便能立即挥剑杀过去。
慕容复似乎是察觉不到柴进和李莫愁之间的争锋相对,面上笑意不减,放下茶盏,看向柴进,“不知柴兄可有空闲一叙啊?”
呵,够嚣张的,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威胁,还在他的地盘上!
饶是柴进好脾气都忍不了了,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可是,柴进不相信如果这人没有底牌,就敢这么做。所以,眼下他不得不点头答应,得看看这个姓慕的要耍什么花招。
柴进勉强扯起嘴角,又恢复了三人见面时的热情好客之风,“那么,便请慕兄书房一叙了。”
屏退了下人,在柴进的带领下,两人到了他的书房,书房周围把守严密,十分的安静。
李莫愁并没有随两人进去,反倒是抱剑站在了书房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柴进与慕容复进了书房之后,相对而坐,香炉中青烟袅袅,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各自在心中盘算着。
“慕兄想说什么?眼下便可以说了。”
论起比耐心,有备而来的慕容复,自然要比一无所知的柴进强上一些。
然而,这时候,谁更主动是否就意味着落了下风?
柴进以为却是未必,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谁是主谁是客,一目了然。
慕容复浅笑着开口,说的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柴兄莫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此行只是来同柴兄谈合作的罢了。”
慕容复越是漫不经心,柴进心中便越是警惕,就凭方才那一句足以杀头灭门的话,柴进就不相信慕容复口中的合作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柴进如听了一个笑话一般,眼神警惕,话里有话,“若是合作,慕兄又何必胡乱说出那样的话,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我怎么是胡乱说了,明明就是事实啊!”慕容复此刻倒是有些浑不吝,又一次的踩在了柴进的痛脚上。
果然,柴进怒了,瞪着慕容复,“你到底想干什么?”
“柴兄别激动,我自然是想与柴兄合作的,”慕容复安抚道,而后话锋一转,“为头顶的日月换个新天。柴兄以为如何?”
为头顶日月换新天?呵,他倒是不知何时能将造反这等谋朝篡位的事,说得过去如此冠冕堂皇了?
“你究竟是谁?”柴进嗤笑一声,有求而来还如此嚣张,当他是什么人了,“藏头露尾,连个真实姓名都不敢告诉我的人,还谈什么合作?”
“姑苏,慕容复。”
慕容复知道,等他报上姓名的时候,便是他们谈判真正开始的时候。
慕容?
柴进在心中揣度着,要知道慕容这个姓氏在汉人中是十分少见的,既然能涉及到朝堂帝位,他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出了慕容复的身份了。
“五代十国时,燕的后人?妙啊妙啊!”柴进略一击掌,他说话时虽然见慕容复神色未变,心中却已肯定了慕容复的身份,随即冷笑道,“可我凭什么要与你合作?说不得我将你慕容氏谋逆之心上报朝廷,也能算大功一件呐!”
“柴兄若是有心尽管去便是了,既然有了一个慕容家,若是再拉个柴家当垫背的,九泉之下想必咱们俩也不会寂寞了。”
慕容复根本没将柴进的话放在心上,他知道柴进不会这么做的,真要是一句狠话就能吓倒他,那么他今日就不会来见柴进了。
又来威胁他?
柴进算是看透了慕容复这副小人嘴脸了,可他根本没有必要与他合作,“慕容兄,你说的话,我可听不懂。我柴家虽是后周皇室子孙,但是皇家御赐的丹书铁卷却做不得假。我无心宝座,又有免死金牌在手,你说我有那心,谁信?”
“当权者,宁可错杀,绝不会错放。便是莫须有,只要有人向朝廷举报柴家,有免死金牌又如何?更何况,当真是莫须有?君效仿孟尝君广纳门客,无心也成了有心了。”慕容复冷冷一笑,眼神轻蔑,似乎是在嘲笑柴进的天真。
慕容复的话柴进如何不知,那便是事实。
这便是柴进有心,却至今不敢稍有动作的原因。
实乃牵一发动全身,一招不慎,便彻底输了,再无回转余地。
这让他不得不慎重啊!
柴进乃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系血脉,正统的皇家子孙。
当年,后周世宗南征北战,一世英雄。谁曾想,征战途中旧疾复发,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主弱臣强,赵匡胤一朝黄袍加身,后周的江山便易了主,何人敢说个不字?
若不是当时的太后和皇帝有决断,弃江山存血脉,安分守己,隐于人后。赵匡胤自诩明君,不想毁了名声,今日又何来柴家?只怕早已是一捧黄土,荒坟座座了。
当年如此情形,柴家如何能不恨,现如今更是明着宽待,暗中防备,否则柴家何至于此时便退出了朝廷,再无半点声息。
但凡柴家有一个有血性有担当有谋略的,早就竖旗造反,与赵家干起来了!
柴进便有此心,想要一雪前耻,夺回属于柴家的江山,也好过浑浑噩噩苟延残喘的活一辈子。
“那我又何必与你合作?慕容氏的筹码又是什么?”
慕容复刚刚那一番话实打实的扎了柴进的心,柴进此刻也不想再跟慕容复兜圈子了,索性摊开了说。
“既然我们有同样的目标,那么如何不能合作?要知道独木难支,这等大事,你以为就你那点门客就能做到?慕容家好歹也有忠心的家臣和自己的势力,有慕容氏世代积累的财富,你柴家呢?那些东西怕是都在国库里了吧?”
既然摊了牌,慕容复的话就更是一针见血了,就差没嘲讽柴家一无所有了。倒是柴进很奇怪,忽然收敛了脾气,没跟慕容复当场发飙。
柴进沉默片刻后,冷声道:“怕就怕你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就算是想拆桥,那也得先过了河不是?”慕容复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更是笑道,“只怕到时候,不是我想翻脸,你就先拆桥了!”
单纯的利益而成的结盟,翻脸只是迟早的事,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那你想怎么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咱复官真的是一心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