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举着碗筷,愣怔地看着冲自己拱手问好的阙北斗。
这叫怎么个事?有缘千里送积分?他还在愁怎么和阙北斗搭上话,谁知道这人竟然就这么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苏叶心里琢磨,阙北斗主动搭讪在先,系统又发布任务让他认识这人,再加上刚才系统介绍自在楼时那语焉不详的态度,要说这人背后没有点什么猫腻,他是不信的。
不过他不会和积分过不去,心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自己对面还坐着个人形杀器,他就不在怕的!
苏叶偷觑一眼姬月白,这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两人眼神相撞,姬月白眯起双眼,目光中饱含警告。
苏叶嘿嘿一笑,愉快地跟阙北斗打招呼:“真是巧了,大侠也来这里吃饭?”
阙北斗笑笑:“这里地方安静,老板请的厨子做菜也不错,难得是个不错的地方,武林中的人大多不喜欢热闹,反倒便宜了我。正巧这里有空房,索性就下榻在此处了。”
“巧了,我们今天刚住进来。”苏叶笑道,“不知大侠姓名?不知道可否赏脸一起吃饭,也好有个伴?”
阙北斗谢过后坐到苏叶身旁:“在下阙北斗,不知道如何称呼?”
苏叶一顿,脑中系统提示任务完成,他脸上的笑容更显真诚了:“我姓苏,单名一个叶字,阙大侠叫我苏叶吧。——刚才多谢您赠送的糕饼,十分美味。”
两人在姬月白对面交谈甚欢,对面的姬月白脸色越来越莫测,嘴上笑着,目光冰冷地审视着阙北斗,手指转着小巧的酒盏,忽然“咚”的一声轻响,酒盏被嵌进木桌几分。
“我渴了,小苏叶,替我倒酒。”姬月白笑眯眯说道。
苏叶看他表情,觉得不对劲,不敢忤逆,拿了酒壶身长手臂,半个身子探到桌对面。
姬月白却手掌一覆,把酒盏给遮住了。
苏叶抬眸看他,不知道这人又要干嘛。
“隔桌倒酒,姿势不雅,灰尘都落在饭菜里了,况且你这么撑着也累,过来我这边坐。”他说着拍拍旁边的位置。
苏叶:……要不是您大爷来这一出,酒已经倒完了。
他只能默默坐到姬月白身边。
经过姬月白打岔,苏叶和阙北斗之间聊天氛围淡了下去,阙北斗也知道自己似乎不受欢迎,又和苏叶说了几句话后,借口手头有事,先回房去了。
姬月白这下可算舒心了,把个酒盏抠出来又放回去,玩得不亦乐乎。
苏叶心道,这人怎么有的时候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
龙泉客栈和东宁县其他客栈不同的是,这里除了天、地、人三种规格的厢房外,客栈主楼后头还有几个围起来的不大不小的院子,倘若带着的家眷众多,也能住在小院之内。
姬月白财大气粗,又喜爱清静,离群索居,自然不会住那种隔着墙板都能听到隔壁呼吸声的房子。
吃完饭后,几人便回到小院子。游兆和白唐早就把地方收拾打扫妥当,可以舒心入住。
赶了一天的路,有武功还好说,苏叶和白唐却是天还没暗就有些困倦,正打算小憩片刻,忽然传来叫喊声。
“苏公子,你在吗?”
苏叶迷迷糊糊从塌上起来,出了屋子,见阙北斗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抱着个油纸袋。
“我刚才上街了一趟,碰巧见街上有人卖甜食,我看着不错,就买了点回来。”阙北斗说着往苏叶怀中一塞,挥挥手就离开了。
苏叶一脸懵逼地低头,里头的糕饼散发出诱人的甜香,确实引得人食指大动,但是……
他慢慢转身,姬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屋子门口,目光危险地看着苏叶。
“丢掉。”姬月白说。
“我给白唐吧,不能浪费了。”
“丢掉。”姬月白大步朝苏叶走来,吓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我,我让白唐给街边乞丐!浪费粮食不是好习惯!”苏叶抱紧油纸袋,恳切地说,“真的,我不吃,我让白唐给别人吃,但别把它丢了,好不好?”
姬月白磨牙:“游兆!把这包东西送给城外五里地破庙里的穷和尚!”
苏叶只感觉自己手上一空,怀里的东西已经不在,只能见到游兆远离的背影。
即便这样,姬月白仍然感觉不解气,抽出剑开始在院子里比划起来,剑气一下下打在树干和枝叶上,弄得一棵好端端的大树瞬间就变得零落狼藉。
苏叶忍无可忍地叫道:“姬月白!”
他话音落下,只听得“轰隆”一声,院子里的石桌应声炸裂。
苏叶:……简直就是疯子。
姬月白扔掉剑,一把掐住苏叶双臂,额头抵在他肩头,咕哝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真想就这样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无处可去。苏叶,别太让我生气,我怕我会忍不住。”
苏叶听得毛骨悚然,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冷甜沉香味,感觉就像催命符一样。
这人现在情绪不对劲。苏叶慢慢抬起双臂,轻轻环上对方的背脊,慢慢拍抚安慰。
也许是苏叶的动作,也许是苏叶的体温和气味,姬月白焦躁的情绪逐渐得到了安抚,胸口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平稳。
等姬月白平静下来,苏叶稍微推开人,打量整个狼狈的院子。
“我要去找掌柜……”
姬月白抓紧他的手臂:“又要干什么?”
苏叶瞪他一眼:“干什么,商量赔偿啊!你把人家的院子毁了!”
“哦。”姬月白脸上毫无歉意,“你让白唐去处理,重建院子的钱我出,我有钱。”
“行行行,你有钱!”
……
之后的三天,苏叶再没有机会接触阙北斗,要不是偶尔在客栈碰上一面,他都以为这人已经惨遭姬月白的毒手。
自打阙北斗出现之后,姬月白似乎开始紧张起他,虽然平时相处的态度和方式不变,目光却会一直随着他打转。
苏叶偶然几次和姬月白目光相撞,发现这人总会在看着自己。
这举动让他心里发瘆,却不敢多问。
苏叶花了三天游逛东宁县,把不大的县城的犄角旮旯里的小店都刨了出来,带着姬月白吃了不少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东宁县的武林中人变多了。
无论在路上行走也好,在客栈吃饭也罢,都能见到不少带着兵刃的人,着装上也大多和普通百姓不同。
这些人还特别喜欢高声谈论八卦。
例如现在。
“听说金阳派的人派人来到这附近了?”
“不止,还有那个迎风阁的叛徒喻蒙,他最近可是和金阳派的大小姐打得火热。”
众人口中的金阳派大小姐,即是金阳派当今掌门,金夏的独生女——金倩雪。
“莫非金倩雪是跟他一道来的?”
众人说起这两人,又是一阵哄笑:“这个许梦竹,养个小白脸反被坑,也算是为往日的缺德事做补了!”
“话又说回来,你知道金阳派朝醉梦山庄喊话了吗?他们让醉梦山庄把许梦竹的儿子交还给他们。”
“噗——咳咳咳咳。”角落里的苏叶听到这话,刚入口的汤被呛进了喉咙。
“公子,您没事吧?”白唐递上手帕,担忧地替苏叶拍背脊。
姬月白还在面不改色地啜饮清酒,脸上全是漠不关心。
但凡武林中的人,一旦话题和醉梦山庄和姬月白扯上关系,就再淡定不了。
同桌的人脸上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金阳派疯了?不知道那人是……是……”
是个疯子。苏叶默默替他补充。
“谁知道金阳派的人怎么想的,没准人家有那人的把柄呢,不然谁敢这么威胁那人?”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这金阳派虽然是怀武国四大门派之一,却怎么敢有胆和姬月白叫板?要知道,单一个姬月白就足够应对四派高手的围剿,不仅能毫发无伤地脱身,甚至让四大门派伤亡惨重。
说起这个,一众武林众人开始细数姬月白的著名事迹,吃瓜的苏叶听得胆战心惊。
姬月白对此似乎不为所动,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那样,见苏叶看向自己,还把酒盏抵到他面前,让苏叶给自己倒酒。
苏叶:……你倒是淡定。
……
回到了客栈,苏叶越想越不放心,抓着看书的姬月白问道:“刚才你听到客栈里那群人说的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姬月白茫然:“他们说了好多,你指的哪一件?”
“啧,许梦竹啊!她分明没死,却有被你杀了的流言,总不能不管吧?”
姬月白更加茫然:“这要怎么管?”
“所以他们在污蔑你啊!”
“我即便说出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甚至还会曲解为其他意思,既然如此,我管他作甚?横竖没人敢来找我报仇,况且许梦竹既然没死,她迟早都要现身,到时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苏叶默然了,觉得姬月白这人实在矛盾,该生气的事不气,却会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纠结。
“你现在外出,你就不怕他们围困醉梦山庄?”
姬月白摇头:“他们不敢。我在山庄,他们不敢;我离开山庄,他们会认为我在庄内设了陷阱,请君入瓮,他们更不敢。”
苏叶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做了个结语:“……你们江湖人真是个个都古古怪怪的。”
姬月白大笑。
……
晚上熄灯前,两人在床榻上吹着散牛,姬月白说道:“东宁县的集市明天就散了,继续逗留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春天,正是江南好景的时节,那边吃食也是风味绝佳,你去不去?”
苏叶:“江南?去哪个城?”
“善州城,江南最大的城市,有趣的东西不少。”
苏叶听得心动,问了一些有关善州的逸事,两人正闲散地聊着天,游兆忽然扣响了房门。
谈天被打断,姬月白皱眉问道:“什么事?”
“客栈大厅有武人闹事,一名少年被围攻。”说着顿了顿,“易了容,但是看那身形,似乎是……迎风阁少阁主。”
苏叶一惊,猛地坐起:“许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