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降临,代表着普通人一日忙碌后的清闲,而对于某些生命来说?,这伴随着他们的出生的保护色,才意味着一切热闹的始端。
平静地享受夜晚的人们,幸而有一双缺憾的眼,才看?不清那些活跃在他们身周的罪恶,即使两个世界的界线如此模糊,而正如太聪明的人才活得更累这个道理?一般,那么?多绝顶聪明的人,正是嫌太过聪明,才总也找不到自己了?。
对于真相的了?解,并不在于多,知道自己该知道的,能?接受的,便足以?勇敢且坚强的活下去了?。不论是妖魔鬼怪乱舞的世界,还是凡人肉眼可见的社会?,类似人性中丑陋的东西总是存在的,可是只要你看?不见有很多因为讨要工资而被?逼死的可怜人,就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社会?一片祥和?,国家欣欣向?荣,继而心安理?得地拿那一份薪水了?。
高?高?地立于城市大厦的尖顶上,此时?苏浅醍比绝大部分?人站的都高?,看?的也要更远,可是夜凉如水,这高?空中的风利得连他这副石头脸皮都感受到了?。
恰逢黎明,本该是最黑暗的时?刻,这片天空却仍映照着城市永不熄灭的红,狂歌劲舞、声色犬马的人们多么?陶醉啊,他们在狂欢中,就好像已经看?到了?人生的全部,好像天亮以?后的世界,已不再属于他们,亦不知道,就在自己热烈地挥洒生命的同一时?刻,在同一座城市里,有那样一批他们这辈子也不会?了?解接触的人,同样挥洒着生命,用?自己的鲜血。
苏浅醍只是途径这大厦顶层,现在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感慨思索人性与生命,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浅醍也并不在乎脚底下的前赴后继、倾注成一片汪洋的笑容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用?药物酒精灌出来的。所以?他只是用?那看?似情深,但那里面泄露的光芒总是凉薄的目光如夜风一般扫过这方灯红酒绿,何必自扰呢?那些人看?不见一些他看?见的东西,也看?着一些还有很多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是自顾挥霍着他们的疯狂,而他,也正走着自己能?走的路呢。
那人生来带着笑的唇角,就该是对一切都嘲笑,嘲笑生命的阴差阳错,嘲笑世人的庸庸碌碌,嘲笑聪明人的自误,嘲笑愚钝人的天真。这眼里掺了?太多的东西,心眼上开?了?太多的窍,对自己玩弄于股掌的东西深恶痛绝,他其实嘲笑了?自己。而这淡不去的弧度,牵住越发浓郁的黑夜,像一把尖刀,隐在了?夜风中。
夜色和?着反射的灯光,天空中一片朦胧迷幻,令他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扭曲都不甚明显了?,一阵模糊中,商略的头突兀探了?出来。
长腿一迈,商略从乌光的幕布中踏出来,即将?离开?那个奇异的黑洞的时?候,商略回头一个猛踹,似乎将?身后的什么?给踢了?回去,隐约一声不甘的咆哮从洞中泻出,但很快让闭合的光洞截断了?。
“这都第几头了??”
商略凌空而立,一耸肩:“谁知道,早就数不清了?。”
他嘀嘀咕咕地,以?前还偶尔为找不到能?量精纯强大的鬼怪发愁,这现在才知道,食物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每天到处追杀这些冥府逃犯,他光是看?着都要吐了?,更别说?还有吸收的胃口。
苏浅醍好笑地掐着他的脸颊,“哎呦呦,连我们商大人都没了?胃口,那可真是太难得了?!该说?这些恶鬼是造孽啊,还是积德啦?”
商略霸道地用?力?一收扶着苏浅醍后腰的手,将?人困在怀中,恶狠狠地说?道:“吃他们的兴趣是没了?,吃你的‘性’趣可一点不少!”
苏浅醍魅惑的笑起来,勾着妖佻眼神,用?鼻尖蹭着商略的鼻梁,两人交换着呼吸,一边的炽热,一边的冰冷,缠绵得如此和?谐。
就在这样暧昧升级的时?分?,苏浅醍却用?他艳色的唇说?出:“不抓到苏玉伦,你有‘性’趣,我却只有小别胜新婚的情趣,你要不要试试?”
商略苦涩地砸了?咂舌。
“死就死了?还惹出那么?多事,我要早知道早把他的魂掐了?。你说?苏玉伦怎么?这么?想不开?,他闹出这么?大乱子还能?有好?他当妖界冥界都是吃素的吗?”
目光越过商略宽阔的肩眺向?院方,苏浅醍清清浅浅地笑着,“是啊,有些人就是太想不开?,这过人的天赋,却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利用?,他们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甘心呢?却不知道,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们已比最笨的人,还要蠢了?。还是该你这样的好,才能?轻轻松松地活上个几千年。”
商略可不是篱术那只被?捏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软柿子,他点头赞叹道:“还是神志不清的好,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几千年。”
这一切,还要从几天前,他们夜闯苏家说?起了?。
临行前,熊姑娘难得不见嬉皮笑脸,认真地交付他们:“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相信苏家这些小家伙,还奈何不了?你们。”
“你要去哪儿?”当初商量的时?候,熊姑娘的沉默就很让苏浅醍奇怪。
“我打算回一趟冥界,这么?多恶鬼总不会?是一下子凭空冒出来的,哪儿来那么?多怨念让他们成长。我怀疑,它们根本就是从冥府里溜出来的。”
商略皱眉,“冥王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所以?我要回去看?看?,究竟冥界是不是出了?事。”
冥王的存在根本无从追溯,熊姑娘隐居在冥界那么?多年,也跟他打了?些交道,算是受冥王照顾的。从紫河婴出现的时?候,熊姑娘就隐约感觉不对了?,紫河婴都已经几百年没现世了?,成熟的几只都在冥府里受刑呢,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道行那么?深的?
熊姑娘离开?的当晚,商略,苏浅醍,莫镶,姜与年四人一起潜入了?苏家。
苏家好歹是传统世家,百年传承,这老宅的戒备本该极为严备,可四人小心翼翼地溜进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却连一个人都没看?到,整个庄园笼罩在黑暗中,一丝灯光,一点人气,都不见。
四人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深入,都有种酝酿了?好久却发现要拿的东西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的憋屈。
在苏家主宅坐落的那个院子里,他们看?见了?第一个人,就坐在进大门的台阶上,明明是初秋微凉的时?节,却还在深夜里穿着炎夏的背心,也一点看?不出不适,就那样目光呆滞地蹲在在阶梯上,木然地看?着前方。
他们原本还在暗中细细观察,最后都走到那人面前了?,他也没有动静。
“连老宅里的人都被?摄魂控制了?,恐怕苏家现在真是一个‘活人’不剩。”姜与年脸色复杂,颇有种兔死狐悲的味道。
再进入大堂,果然,里面或站或坐着的人,都还穿着酷夏的服装,无一不是面无表情,像失去了?心。
过了?大堂,陆陆续续地再看?到一些苏家的人,无一例外,而且,这些跟蜡像一把死气沉沉的人,都是老弱妇孺,还有些孩子,几乎不见年轻人和?壮年,恐怕那些有战斗力?的都外出去对驱邪界的人进行暗杀了?。
就这样一路往里,慢慢的,人又开?始少了?,在苏家庄园的尽头处,他们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有些荒凉,而这院子的附近,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
可就在他们靠近小院的时?候,苏浅醍和?商略意外地挑起眉,快步进入了?小院中唯一的平房,篱术和?姜与年知道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紧忙跟上。
在那栋可谓简陋的平房里,他们看?到了?还有一口气在的苏敏山。
上一次见,还精神烁奕的苏老爷子,灰败着青白的脸皮,整个人只剩下骨架,被?浓郁的死气缭绕,狼狈落魄地倒在地板中央。
莫镶与姜与年俱大吃一惊,上去扶起他的上半身,“苏老爷子,您怎么?样了??”
苏敏山都不知道在这躺了?多久了?,居然还能?吊着这最后一口气,让两个小辈唤了?好久,才悠悠地会?了?点神,看?着也是弥留之际了?。
苏敏山是让人吸干了?一身的生命力?后丢在这的,算是老爷子这辈子还有点积累,性子也够硬气,才能?一直坚持到来人。看?他这样就知道救不成了?,他们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追问道:“老爷子,到底是谁干的?”
听到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四人的错觉,苏敏山的眼中似乎多了?一点光芒,也不知那究竟是希望的光芒,还是泪光。
苏敏山看?着莫镶,艰难地颤动着嘴唇,“大……大哥……”
他突然像是来了?力?气,死死揪住莫镶的袖子,眼中的凶悍如实型射出痛苦且仇恨的箭,“……大哥!……”
话未散尽人先离,苏敏山无力?地垂下了?手,留下四个惊愕的人。
“苏玉伦?!”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