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失贞

窗外夜色漫进来,祁宜年向后推开转椅,站起伸了个懒腰。

下午贺俟打过电话来说数据分析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帮忙,听语气很好解决的样子,现在线上办公很方便,祁宜年便在卧室里打开电脑和他一起处理。

没想到问题越找越大,就像程序员的bug越改越多,最后把所有事情解决完,竟然已经到晚上了。

电脑弹窗里贺俟发来消息:老板,临时加班的感觉怎么样?

祁宜年单手打字:是高薪聘请的员工能力不足、竟然拖着老板加班、想换个人的感觉。

贺俟:……

贺俟:这就没意思了。

祁宜年一笑,没再理,关掉电脑,关之前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十点了。

长时间坐在电脑前,身体有些僵硬的酸痛,他边活动肢体边往外走,打开卧室门的时候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

祁宜年往客厅走,那个话唠竟然安静了那么久?他突然想到网上看过的一句话,家里小孩静悄悄,一定又是在作妖。意识到自己这个奇怪联想后,祁宜年被自己的思维逗笑了。

然而刚走到客厅,就看到玄关那边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扒着门把手。

祁宜年:“……”

祁宜年:“你在干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镂空木柜的遮挡,把正在掰门把手的孟洲抓个现行,“……你在研究怎么开锁?”

就见后者缓缓地扭过头来,“我在研究左右互搏术。”

“和门锁?”祁宜年,“我家的门,他招惹到你了?”

孟洲一脸正经:“我左手代表着自由与责任,他想开门,右手代表着男人的尊严,他不想放弃一日之功能,他每天都要有存在的价值。”

祁宜年:“……”这都什么跟什么。

祁宜年懒得再理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傻白甜,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冰可乐,拉开易拉罐环,冰凉刺激的饮料滑下喉咙,才觉得工作了一天的大脑终于放松下来。

他用拇指揩去嘴边的泡沫,想到什么,问孟洲:“你是不是下午没吃饭,想出去?”

孟洲眨了眨眼睛,然后狂点头,“你同意让我出去吗?”

男德系统的日常行为规范里清楚明确地写着,门禁时间内不准外出,除非获得老婆的同意。

孟洲没发现自己已经逐渐被同化,温水煮青蛙似的接受了自己要遵守男德日常行为规范的设定。此时想到的只有获得祁宜年首肯,他就既不用失去尊严,也能出去浪——

好耶!

祁宜年从冰箱里又拿了一罐可乐出来,走到孟洲身边扔给他,顺手从玄关拿了车钥匙和钱包,“走吧,我带你出去吃饭,”他揉揉太阳穴,“我忙晕了,都忘记还有个你在了。”

孟洲:“……”

祁宜年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在这里不用这么拘束,想出去就出去,也不用问我,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因为没饭吃饿死。”

孟洲磨了磨牙,鉴于他现在处于有求于人的位置,只能连连应是,“你说的对,当头棒喝。”

祁宜年的动作明显被孟洲这个成语给定住了一瞬,一秒后,他当没听到,打开门走了出去,孟洲小心翼翼跟在祁宜年身后,如履薄冰地走出去。

两只脚都踏在门外自由的土地上时,孟洲先是确认了一下,脑海里男德系统安静如鸡,没有跳出惩罚的提示,他又扭了扭胯,还能甩动,应该是没问题的。

祁宜年这时候正好回头看到孟洲这个打安塞腰鼓似的动作,疑惑问:“你在做什么?”

孟洲:“……”

孟洲抬起手臂,上下扭了扭,“锻炼身体。”

两个人往小区外走,一路上,孟洲都在玩手机。他敲字敲的飞起,一个个回复: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们呢?”

“肯定来肯定来,我们是什么感情,哪怕前方刀子一挥下身一凉我也得来啊!”

“没问题,今儿就是扫-黄在那家酒吧,我也赴场子舍命陪君子!”

小区门外,祁宜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想吃什么?汤面左转,盖饭右转。”

孟洲把手机在手中转了个花收起,根本没听祁宜年说什么,打了个响指,“你自己一个人去吃吧,不是,你那什么眼神,还想我陪你去吃?”孟洲指着脚下的马路,耀武扬威地说:“今晚出了这扇门,我孟洲就是个自由人。”

祁宜年手揣兜里,面色不变地静静看着突然发疯的孟洲。

孟洲看着祁宜年那个眼神,每当对方这样安静地看着他时,明明眼睛里也没有多少情绪,但他莫名地就有些怵,就像老鼠见了猫,发自本能地脚软。

——这不应当。

孟洲挺起胸膛,梗着脖子斜觑着祁宜年,义正言辞道:“我们说好的啊,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祁宜年听了,赞同似的缓慢地点了点头。

孟洲从对方的顺从中找回点说一不二的自信,觉得这几日在祁宜年身边受的委屈都一扫而空,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果然那男德守则不是孟家男人应该守的。

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抬手拦下,扶着车门回头对祁宜年挑衅地敬了一个礼:

“拜拜了您,今晚我就要去远航。”

祁宜年没等对方说完,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孟洲:“……”

他看着祁宜年的背影,忍着被忽视的不快,故作大方地想,没关系,祁宜年被被自己驴了,不愉快给他甩脸子是正常的,作为一个胸怀宽广的男人,他要学会谅解。

司机问了地点后就把孟洲送到了地方。孟洲打开包厢的门,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一束金黄的圣光从门内向他射来,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兄弟正在催——久违的快乐正在向他奔来,这美妙的感觉,真是恍如隔世。

进了包间,乌烟瘴气扑面而来,鬼哭狼嚎萦绕耳畔,孟洲却如鱼得水地融入了其中。包间里面坐着的人见孟洲来了,都举起酒杯哄闹着让他自罚三杯。

一个大波浪美女端着一杯红酒,“孟哥少见啊,今个喝几杯?”

旁边一口大碴子口音的哥们大手一挥,“服务员,上酒,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出来,今我孟哥请客,不醉不归!”

孟洲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酒盘,嘴上欲拒还迎,然而身体力行拿过酒杯就是三杯下肚。

这酒度数高,孟洲又酒量浅,不过三秒,酒意就上了头,他只觉得万丈豪情从心底油然生起,大腿一抬,哐啷一声,踩在矮茶几上,夺过正在喊麦那哥们手里的麦克风,抬手招呼点歌台那边坐着的黄毛,“来,给孟哥我点一首《酒醉的蝴蝶》。”

包厢里的人安静了一秒,紧接着就爆发出雷鸣的掌声,“好!来,给我们孟哥捧场,music!”

电视屏上歌曲切换,孟洲将西服下摆向后一甩,忧郁小王子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跳过前奏深沉低音炮施法全场。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他单手做出挥舞荧光棒的动作,自己给自己配戏,“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你的那一页规矩~来的轻描又淡写~”孟洲深沉唱,“却要换我这一生,再也逃不开的梦魇——”

底下的观众有人听出不对,小声嘀咕,“这怎么还即兴改词呢。”还没等他和身边人说道,就听到台上突然炸裂的一嗓子——

“啊~~~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观众:“……”

观众呆若木鸡。

一秒后,一道掌声从台下孤零零地响起来,很快,观众反应过来,掌声被带动着如涨潮之势响成一片,“好!”有人喊叫,“孟哥再来亿首!”

然而孟洲此刻根本没听他们嚎叫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感情如此投入,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最开始的大波浪美女向他走过来,错失了保护自己的最好机会。

就听包厢里孟洲鬼哭狼嚎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句喊破嗓子的“你不要过来啊!”从话筒中扩散传出,音调破的太高都把音响拉出了吱吱响的金属杂音。

所有人停下动作转头看去,就见场中孟洲一脸良家妇男被□□模样的夹紧腿抱着自己的身体,而他对面,一身火红色长裙、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的美女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原地站着。

见所有人谴责的目光看过来,她抱起手臂,有些无语地道:“大家不都是出来玩的吗?”

大家觉得美女所言有理,于是猫头鹰转头,谴责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孟洲身上。

孟洲:“……”

脑海里,男德系统的声音还在回响,“检测到宿主即将失贞,采取紧急方案,冰冻宿主作案工具,以儆效尤。”

孟洲偷偷扭了扭胯,呜——真的甩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