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大婚

九月十六,宜嫁娶。

明珚天还不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了。迷迷糊糊地被人服侍着洗了澡,之后又有人拿着帕子轻手轻脚地绞干了头发,用香薰的小香炉细细地熏干。

顾明珚困得不行,有着她们帮自己穿好一层又一层大红的嫁衣。

她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面,有人过来给她梳妆。妇人用细线在她的脸上绞了几下,细微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看着妇人拿着粉正往她脸上扑,明珚忙道:“这个不用太多吧。”

妇人笑道:“新娘子气色很好,是可以少用些的。”

等到妇人的粉和胭脂都上好,明珚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嘴角抽动,这就是少用啊?这明明都看不见底版了好吧?白白的脸,让她想起了日本艺妓,不过,艺妓的脸上没有这么红的胭脂。要是来上几个姑娘,和自己上一样的妆,元灏估计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吧?

新娘子不能喝太多的水,也不能吃太多的东西,要是半路想要方便就麻烦了。所以,丫鬟们只端来了一小碗粥,明珚几口就喝光了,眼巴巴地看看夏竹,夏竹坚定地摇摇头,表示只有这些了。夏兰挤挤眼睛,过了会儿拿来个油纸包,是一小包点心,做得小小的,一口一个,完全不会弄花妆容。明珚赞许地看看夏兰,真是个贴心的好丫头啊。

外面想起鼓乐声,是新郎官来了。明珚激动地站起身来,有人将红盖头蒙在她的头上。

听说出嫁的时候应该哭着和父母道别的,可是,明珚完全没有想哭的感觉。听着二老爷絮絮叨叨的话,她只觉得厌烦,出嫁后,她不可能按照二老爷和老太太的想法,给他们谋福利的。倒是孟氏和弟弟让她放心不下,她握着孟氏的手,有些不舍。

铭琛已经明白,姐姐就要去别人家了,从此就算是别人家的人了,就算是离得近,也不能经常回来的,所以,从前两天开始就很是不高兴。从他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姐姐,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好在明珚告诉他,会尽可能地回来看他,而且,他也可以去侯府找她,这才哄得略微高兴些。

花轿摇摇晃晃,明珚今天起得早,差点在里面睡着了。听见鼓乐声大作,夏竹在旁边提醒侯府到了,这才清醒,花轿稳稳当当地落地,三支箭射中花轿帘子,她轻轻踢了一下轿子,周围有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有人掀起了帘子,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是他的手。

明珚有些诧异,似乎不该是这样的流程啊,不过,她没有多想,伸手握住了元灏的手,由着他带着自己,到了大厅。

侯府布置的到处都是红色,明珚又蒙着红盖头,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片红。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倒是从盖头下面看见了他的靴子,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入了新房,坐在床上,一支金秤杆挑开了盖头。明珚抬头,新房里围着的妇人们都吩咐夸赞新娘子好相貌,可是,她分明地看到元灏的嘴角抽了抽,她忍不住想笑,这么厚的粉,她也很无奈啊,哈哈。

一只酒杯递到她手里,是合卺酒,味道怪怪的,远远不如她喝过的梨花酿百花酿什么的好喝,她憋着气,一口喝光了,有些辣,她的脸迅速地热起来,不过,粉这么厚,估计没人能看出来。

元灏也坐在床上,有妇人端着一大盘干果过来,抓起一大把撒了下来,一枚花生好巧不巧地直奔明珚的额头,元灏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捏住了,妇人们都大笑起来。元灏微微有些赧然,他是不忍心让她被砸中,本能地就给接了。明珚转头看他,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她当然明白他这么快的反应是为什么。

元灏看看明珚,目光扫向新房里的妇人们,这些人倒是都很有眼色,调笑了几句就都散了。

元灏激动地看着明珚:“珚珚,我们终于成亲了。”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直觉手感与平时很是不同,抬手一看,手上沾染了一层白的粉,他无奈地看着明珚:“到底上了多少粉?”

明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这,还是我要求少些粉和胭脂呢,要不是我要求的话,现在还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元灏拉着她起身,带着她进了净房,拿着湿巾子要给她擦脸。

明珚奇怪地看他:“你不用去外面应酬的吗?”

“不急,晚些再去。”元灏用湿巾子在她脸上擦了一遍,手里的巾子上沾了好多的粉和胭脂,明珚的脸看起来还是红红白白的不干净。

明珚自己把袖子卷起,手上的戒指什么的都摘下来,放到元灏的手里:“擦不干净的,这得用水洗才行。”她俯身到水盆上,双手撩着水仔细地把脸洗干净。

元灏看着她的小脸露出本色,在华丽的凤冠和鲜红的喜服映衬下,格外的娇艳。她极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这一穿就让元灏惊艳,似乎她的美丽这才完全地展现出来,他几乎可以想象明早认亲的时候,大家看到身穿红衣的她该是什么表情。

她的脸上还带着水珠,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挂了一颗,晶莹剔透。

他不禁低头吻住她,这么美好的姑娘,如今是他的妻了。直到明珚一口气换不过来,用手轻轻捶他,卫元灏这才满意地放开她,揽着她回了房间,把手里握着的首饰都放到梳妆台上,扶着她坐在圆桌前,上面摆了好些菜,明珚早就饿了,拿起筷子,看看元灏。

元灏说道:“饿了一天了吧,快吃些东西。”低头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口:“我这院子里本来没有丫鬟,知道你只带了五个丫鬟过来,就新进了几个粗使的,你尽管使唤就是。我去外面看看,让你的丫鬟进来服侍你。”

明珚点点头,叮嘱道:“你去吧,别喝太多了。”听说有人专门在婚宴上给新郎倌灌酒,而且他还得给众人敬酒一圈,恐怕会不好过。

元灏意味深长地一笑:“珚珚放心,我会保存实力的。”今天这么特殊的时刻,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怎么会醉过去?

明珚的脸立刻红了,这次没有厚厚的粉遮盖,元灏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忍不住又在红嫩的脸颊亲了一口,才不舍地起身出去了。

卫元灏一离开,夏兰夏竹秋苹秋橘都进来了,梅念柔也跟在后面进来。

明珚看了她们一眼:“到了这里,我的规矩和以前一样,我的身边不需要有人随时跟着服侍,我不叫人的话,你们就在外屋待着,姑爷在的时候也是如此。你们都去吧。”

四个丫鬟早就习惯了她的规矩,依次退了出去,梅念柔的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这屋子布置得沉稳大气,有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要是她是这屋子的女主人的话,该有多么风光。她正贪婪地看着,却猛地发现明珚正冷冷地盯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她立刻回神,屈身行礼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明珚慢条斯理地用膳,估计元灏也不会回来的太早,她没必要着急。

终于填饱了肚子,她唤夏竹进来,帮着她把头上的凤冠去了,繁琐的喜服脱了,进了净房沐浴去了。

元灏回来得很快,他进了新房,发现没有明珚的身影,侧耳倾听了一下,净房里有水声,他不由得一阵激动,珚珚在沐浴?要不要去看看呢?还是算了,再耐心一点,别一开始就把她吓坏了。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前厅有元泓和自己的一帮手下应付,他喝的酒不多,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新房里只有燃着的喜烛偶尔爆个灯花,很是安静。丫鬟们并没有进来服侍,他知道这是她的习惯,她从来都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的,只有被唤到丫鬟才会进来。这个习惯很好,他也不希望和她一起的时候,旁边还有人看着,就是丫鬟也不行。其实,他也不习惯丫鬟近身服侍,到了军营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来服侍,一切都是自己搞定。

没多会儿,明珚就出来了,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穿了件家常的褙子,是她一贯的样子。看见元灏靠在床头,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他从没穿过红色,没想到穿在身上竟然一点也不阴柔,依然是英俊硬朗。她惊讶地问道:“这么快?”

“有珚珚在等我,当然要尽快了。”元灏着迷地看着刚刚沐浴完的明珚,白皙的小脸带着一丝健康的粉红,真是刚刚出水的芙蓉啊。

明珚走到他身边,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你要不要沐浴?”

元灏点点头,站起身展开双臂,明珚乖巧地帮他把腰带解开,大红的喜服脱了下来,又从柜子里找出他的衣服,递给他。

元灏的心痒痒的,真想让她服侍着自己沐浴啊。不过,他可不敢现在提,等将来成亲时间长了,也许可以实现。他老实的拿着衣服进了净房。

明珚坐在床边,心里很是忐忑。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前世的小黄本上面有写,这里看到的话本子上面也经常描述,问题是实战,元灏……还是让她担心。他抱着她动情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上次骑马的那晚,他来了她的闺房,她也有惊鸿一瞥,只一眼就暗暗心惊。

没等她紧张地想好如何应对,元灏就揽住了她,带着潮气的人凑了过来:“珚珚,我的小妻子。”明珚突然有些走神,要是在前世,他难道会说“珚珚,我的小老婆”?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好笑,竟然不紧张了。

元灏敏感地发现她有些走神了,惩罚性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明珚立刻回神,仰着脸冲他一笑,讨好地抱住了他。

元灏低头吻着她,明珚被他吻得有些发晕,只觉得他轻轻一压,她就躺到了床上。

明珚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上一凉,睁眼一看,元灏正支起身子,低头看着她,只是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像看到心旷神怡景致的人,反而像是一匹见到猎物的恶狼。

明珚又羞又窘,准备闭上眼睛,却发现屋里的光线太亮了,帐帘都没有放下来,喜烛的光毫无遮拦地照在她的身上,她更加窘迫了,拍拍元灏的胳膊:“帘子……”

元灏看也不看,挥手就把帐帘放了下来。床内的光线暗了好多,可是依然能看得清楚。明珚认命地闭上眼睛,元灏却不肯放过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衣服上:“珚珚,帮我脱掉……”声音暗哑,听得人脸红。

明珚睁开眼睛,听话地去解他的衣服。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好在这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她无比熟悉,经过一番努力也就全解开了,她抬起些身子,将他的衣服褪下去,看着他终于露出健壮的身子,竟然莫名松了一口气。

元灏又压着她贴回床褥,耐心无比地吻着她红润的樱唇、白嫩的面颊……

明珚紧张地眨眨眼睛,身体绷得紧紧的,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元灏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珚珚,再忍忍。”他吻住了她的唇。

明珚的眼睛倏地睁大,元灏看看她,小姑娘脸上的红润已经消退,漂亮的杏眼中泛着水光,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唇瓣也失了颜色。

他低下头,爱怜地吻吻她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她现在很难受,他也十分舍不得让她难受,可是这一次,他却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他只是温柔地吻着她,轻柔又耐心十足,一下一下,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

……

红烛燃半,元灏抱着快要累得睡着的明珚进了净房,顾明珚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眯着眼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回到卧房,丫鬟已经换了新的被褥,面红耳赤的退了出去。

元灏把明珚放到床褥上,把帐帘放下,将她揽在怀里,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