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珚终于明白了孟氏的话,遇到一家子流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舌战群儒,那也得是群儒才行,谁能舌战一群流氓呢?流氓直接上来就是抡起拳头武力征服了。
再说,老太太和二老爷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和孟氏关起来,强行把梅姨娘抬成平妻,也许并不是不了解明珊说谎的可能性,他们只是想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讨好三皇子罢了,所以,也不会让自己去问个清楚明白的,他们并不想知道三皇子究竟有没有说过提位份的话。
怏怏不乐的明珚被放出了含珚院,见到更加憔悴的孟氏,心中难过:“娘,他们这样蛮不讲理,难道只有比他们权势更大才行吗?”如何能赢的过一家之主的二老爷和占了孝道优势的老太太?
孟氏拉着明珚的手:“珚儿,娘对不起你和铭琛,娘只想保住正妻的位子,保住你和铭琛嫡女嫡子的身份,没想到,竟是这样得艰难。”
明珚不忍心看她沮丧伤心,忙安慰她:“娘,她不过是平妻罢了,你还是正妻啊,我还是嫡女,铭琛还是嫡子,什么都没变的。就算明珊的身份提高了些,也越不过我去的,再说,她也出阁了,对咱们什么影响都没有的。”
孟氏难过地摇摇头:“这次他们能强行抬平妻,下次他们难道不会强行把我这正妻的位子抢走?到时候,我又该如何阻止他们?如何保住自己的位子?”
这还真是有可能,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和二老爷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明珚咬咬牙:“娘,你考虑过和离吗?”
孟氏苦笑:“以前你也跟我提过,我倒不是留恋顾府这小小的安逸,而是,和离的话,我带不走你和铭琛,我如何舍得下,如何放心得下?你过两年就出嫁了,铭琛今年才三岁,我怎么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顾府,让他在那梅氏的眼皮底下长大。”
“那要是铭琛还算是顾府的嫡子,记在顾家的族谱上,只是由娘亲带走抚养,等十八岁的时候再回到顾府,这样行吗?”
孟氏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让我想想。”
明珚想了想,看看左右没人,悄声说道:“娘,你也别担心和离之后的银子,我有很多钱的。你听说过醉云楼吗?”
“醉云楼?那不是大齐最高档的酒楼吗,怎么了?”
明珚凑到孟氏的耳边:“我有醉云楼两成的干股,每年分红的银子就有几万两,娘完全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啊?孟氏这下震惊了,“你怎么会……”
“娘,这件事只有一两个人知道,背后牵连甚大,你可千万要保密啊,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要是让祖母和父亲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
“珚儿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只是,你怎么会有两成干股的?”孟氏很不放心,这么大的事,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吧?
明珚没办法解释自己贡献了很多菜谱,醉云楼的招牌菜几乎都是她教的,只好含糊地说道:“因为我帮了醉云楼东家一个忙,这是谢礼。”
孟氏想了想:“这事非同小可,珚儿平常一定要注意保密。”
明珚点点头,这醉云楼对太子有用,她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和醉云楼有关,要不是为了给孟氏鼓劲,打消她对和离后生活的顾虑,她也不会说的。
“娘,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和离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孟氏点头,“让我好好想想。”
“嗯,不急一时,咱们谋定而后动。”
梅姨娘现在成了平妻,也有资格光明正大地给老太太问安了。明珚和孟氏带着铭琛来福安堂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
梅平妻向孟氏行礼:“姐姐来了。”明琳在一旁皱起眉头,大太太笑容可掬地看着热闹。
孟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还是叫太太吧,我们没有那么亲热。”
梅平妻委委屈屈地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说道:“你们都是二房的人,当然是姐妹了,叫姐姐也应当。”又看看明珚:“明珚、铭琛,你们怎么不给二娘行礼呢?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会了吗?”
明珚皱眉,“抬平妻的时候,我是被关起来的,祖母并未让我观礼,如何现在倒让我行礼呢?”
铭琛虽小,却也会察言观色了,见最亲的姐姐不高兴,也没有动。
老太太怒道:“没有观礼就不行礼了,你这是哪门子道理?今天你必须行礼!”
“那把正妻和嫡女关起来,强行把妾室抬成平妻,又是哪门子道理?”明珚毫不示弱。
“你!反了你了!你这忤逆长辈的名声传出去,你以为你还有好果子吃吗?”老太太使劲拍着桌子。
明珚冷淡地回到:“那要是宠妾灭妻的名声传出去,你以为如何呢?”
老太太气恨地指着明珚,却说不出话来,要是二老爷被御史弹劾宠妾灭妻,他也别想升官了。
梅平妻见状上前,帮老太太抚着胸口顺气,“老太太莫要生气,大小姐自幼是嫡长女,看妾身从来是低一等的,如今让她给妾身行礼,她如何能愿意,老太太莫要勉强她了,妾身也不计较这些。”她又对明珚说道:“大小姐,你跟妾身生气也就罢了,如何能惹老太太生气呢,她毕竟是你的祖母。”
孟氏说道:“怎么,现在你倒是有资格教训我的女儿了?”
梅平妻道:“妹妹如何敢教训大小姐,只是老太太——”
孟氏不等她说完:“老太太既然喜欢你,那你好好服侍吧。”拉着明珚和铭琛走了。
明珚本来就不喜欢给老太太请安,如今又添了一个更讨厌的人,心中更是厌烦。打定主意以后经常装病,少来问安。
铭琛见她不高兴,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我的老虎给你玩。”老虎是明珚给他做的布偶,他很喜欢,当成宝贝,一般不许别人碰的。
明珚把他抱起来:“小铭琛,你喜欢祖母吗?”
铭琛坚定地摇摇头,老太太从不和小孩子亲昵,更何况刚刚还和他最亲的姐姐起了冲突。
明珚又问他:“那你喜欢爹爹吗?”
铭琛笑眯眯地点点头。爹爹很好,会教他认字念诗,还会把他抗在肩头玩耍。
明珚和孟氏都默然。二老爷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倒很是看重的,如果孟氏和离,估计很难带走铭琛。
孟氏道:“我试探一下吧。”
明珚想了想:“娘别亲自问,这和离的话开了口就收不回了。让苏姨娘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好了。”
二老爷如今很是看重明珊,连带地也很是看重梅平妻,每个月有一大半地时间都是在她的院子里过夜的,所以过了好些天才到苏姨娘的院子来。
“老爷,”苏姨娘靠在二老爷的怀里,纤细的手指在他裸赤的胸膛上画着圈,“如今,梅姐姐已经抬成平妻了——”
二老爷不等她说完,瞪着她:“怎么,你也有什么想法了?”他因为这事和孟氏闹得很僵,提起来就气闷。
“看老爷说的,妾身能有什么想法,妾身能够服侍老爷,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从来不敢奢望更多了。”苏姨娘急忙辩白:“妾身是见太太好像不高兴,想着万一,太太气昏了头,提出和离怎么办?”
二老爷嗤笑一声:“和离?休想!她想走,我就给她一纸休书。不对,她真敢和离,我就放她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活得下去?最后,还不得哭着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收留她。到时候,我只会送她一个字,那就是——滚。”
苏姨娘眨眨眼睛,这老爷可真够绝情的:“那万一太太要带小少爷走呢?”
“她做梦!铭琛是我的嫡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谁也带不走他!”
“那要是太太只是抚养他,小少爷还是记在顾家的族谱上呢?”
“那也不行!铭琛一天都不能离开顾府!”二老爷警惕地看她一眼:“是不是太太和你说了什么?”
“太太什么也没说,妾身是担心她想不开。哎,如果是妾身,是万万舍不得离开老爷的。”苏姨娘的小手在二老爷身上摸来摸去,终于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孟氏听了苏姨娘转述来的话,沉默良久,她早就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罢了,如今看来,铭琛她是绝对带不走的。
和离的事就此搁置下来。
直到过年,明珊也没有提什么位份。当然,老太太和二老爷都没有胆量去三皇子府质问明珊,更别说质问三皇子了。
这些烦恼的事,明珚都没有和别人提过,更没有在写给元灏的信里提到只言片语,她不希望元灏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还操心着她的烦心事。
她依旧每个月都做一套新衣,从内到外的一整套,带上鞋袜,同自己写的信一起,给他送去。天冷下来的时候,她就改成做夹衣、棉衣、毛皮的靴子。到了年底,天气很冷,她偷偷地买了好皮子,做了大氅,一并送过去了。
她试着做了几双手套,有棉的,有单皮的,最厚的是毛皮的,一起送去。边关很冷吧,他的手肯定不能总藏着袖子里,希望不要生了冻疮。这手套得到了元灏的大力赞赏,说很多要好的人都想抢,让明珚的丫鬟多做几双,主要是棉的和单皮的,毛皮的太厚没必要,主要是不要亲手做,明珚亲手做的他舍不得送人。明珚见这手套如此受欢迎,忙和丫鬟一起赶制了些,有几双是她自己做的,点名了是给正泰的。
元灏每个月都有信给她,依旧是只言片语、断断续续的,看来他很少有大段的时间用来写信,都是抽空写上几句,到一个月了就给她寄来。尽管如此,明珚也很欣慰,这样看来,他一直都安好,笔迹虽然匆忙,但都是遒劲有力,看上去并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