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珚的脚伤了,也不用去上课了,另外,她也不想去上课,明珊一直跟她不对付,明琳这次还不知道是否参与了断崖事件,她实在不想去面对这两个妹妹。
第二天未时,元灏就派人送来了刀疤刘的口供,明珚打开仔细看过,上面没写自己杀了瘦小男以及拉着刀疤刘坠崖,只写的是刀疤刘正要杀害明珚时,正巧被永平侯府的人遇到了,于是被擒,明珚获救。
明珚想了一下,这样写可能是为了顾忌自己的声誉,她也这样说好了。
晚膳后,明珚派人去通知大老爷和二老爷,她自己让一个胖壮的仆妇背着,到了老太太的福安堂。老太太和二老爷莫名其妙,大老爷却是心中有鬼,忐忑异常,又觉得就算明珚躲过了暗算,应该也不知道那人是自己雇的。
等三人都齐了,明珚让服侍的丫鬟仆妇都出去,把门关好,按照刀疤刘的口供,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老太太和二老爷惊诧莫名,“有人要杀你,结果被侯府的人擒了?他为什么要杀你?”
明珚淡淡地看了大老爷一眼,“这得问大伯父了,毕竟人是他雇佣的。大伯母负责将我带出顾府,大伯父负责雇人来杀我。”
老太太惊疑不定,二老爷则是愤怒地看向大老爷,要是他把明珚杀了,自己可怎么攀上侯府。
大老爷愤然起身,怒气冲冲地说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这是忤逆尊长!造谣污蔑!”
明珚不慌不忙地拿出刀疤刘的口供,“凶手被侯府的人擒住,已经招供了,这是今日侯府送来的口供,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二老爷快步上前,把明珚手中的纸拿到手里,仔细看过,方才抬头怒视大老爷,“大哥,你还有什么话说?”大老爷嘴唇动来动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和二老爷的想法差不多,他怎么能杀害和侯府有婚约的明珚呢?“你,你这是为何?”
大老爷嗫嚅了半天,终于噗通一声跪到老太太跟前,“娘,儿子只是一时糊涂。”
老太太生气地说道,“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明珚差点笑出声来,多么好笑,夫妻二人合谋杀人,策划周密,自己能躲过纯属运气好,要是别人,恐怕早就横尸荒野了。结果老太太竟然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好好反省”。二老爷皱起眉头,也有些不满,自己总要得些好处补偿才是啊。
明珚提醒他们:“这事侯府也提出了意见,说是要大伯父和大伯母各断一臂。”
“什么?!”老太太和大老爷齐齐叫了起来:“这怎么行,你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吗?不行,绝对不行,就是侯府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明珚心想,果然是不肯啊,继续提醒道:“那刀疤刘还在侯府手里,要是送到顺天府尹处的话……”
老太太立刻说道:“明珚,你不是经常去侯府吗,你跟他们说说,这断臂也太过了,还是用别的方法吧。另外,那刀疤刘还是别留着了。”
明珚懒得跟他们扯皮,“那要不你们三个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二老爷迅速振奋起来,这是个要好处的机会啊。三人立刻开始商量,明珚只是懒懒地听着。
最后商定大老爷赔给二房一万两银子的私房钱,算是赔礼。
明珚的银子很多,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一万两银子,但是要让大老爷付出惨重的代价,又不可能实现。就算是下黑手,也能猜出是谁做的。她看看争执结束的三个人,“这一万两银子记在铭琛的名下,算是铭琛的私房钱,放在母亲那里,谁也不能动,将来只有铭琛可以取用。至于大伯母,也不能再留在顾府了,还是请她回去娘家吧。”
三人又是一番吵吵嚷嚷,最后勉强同意了明珚的提议。明珚依旧让仆妇将自己背回了含珚院。
大老爷回到大房,立刻就炸了窝,大太太听说自己要被休弃,岂肯善罢甘休,和大老爷吵闹起来。因为在内院,外院的铭琨和铭瑫没有听到,内院的明琳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为了侯府的亲事谋害嫡长女,自己明明说过不想嫁入权贵之家的。
现在这件事非但没成,反而被侯府发现了,赔银子倒是小事,没了还可以再赚,可是,娘亲怎么能被休弃呢?被休弃的女人,没有了丈夫孩子,没有了傍身的嫁妆,回到娘家也没有地位,不过是凄惨度日罢了。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的娘亲呢?
明珚回了含珚院,已经戌正了。她让丫鬟扶着梳洗一番,躺到床上,就把丫鬟都打发了。没过多会儿,元灏又来了,明珚奇怪地问道:“你不用去五军营吗?”现在他来这里,跟回他自己的房间一样自在了。
元灏毫不在意:“无妨,我请假了。咳咳,你的脚,还有再好好上几次药才行。”
“你不用专门来给我上药的,丫鬟也会揉的。”
“嗯,那个,你们商议的如何了?”说着,自顾自地倒了些药到自己的掌心,还是像昨晚那样给她揉搓脚腕。
明珚把商议的结果告诉他,元灏很是不满:“这也太便宜他们了,你可是差点就没命了!”
“欸,我也知道,可是要惩罚大老爷,除非下黑手,可是下黑手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到跟我有关。”
元灏皱起眉头,示意明珚噤声,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元灏立刻将床帘子放了下来,翻身躺到了床的内侧。好在现在是秋季,帘子已经不是半透明的纱帘了。
夏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姑娘,三姑娘跪在院门外面呢。”
明珚不用想也知道她要求什么,“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闹着要见姑娘,只是跪在外面,没出声。”
“不用管了,我睡了,莫要再来扰我。”
夏兰应声而去。
元灏等她走远,干脆也不下去了,盘膝坐在明珚的床上,继续揉搓她的脚腕。
帘子放了下来,床内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天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纷扰,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偏偏元灏还揉着她的脚踝,麻麻热热的感觉不间断地传来,明珚觉得自己的脸又热了,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元灏何等敏锐,何况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他目力过人,耳力也超群,早已发现明珚的脸像昨天一样,布上红晕,呼吸也不稳。他心猿意马,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是一手握着明珚的小腿,一手或轻或重地揉搓她的脚踝。
“咳咳,那个,三妹妹估计是来给大太太求情的。”明珚觉得必须打破眼下诡异不安的气氛。
“你会放过她吗?”元灏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不想放过她,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妹妹,她平时很有礼的,从没有和我起过冲突。虽然和二妹妹的关系更好些,和我也不差,这次的事,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她们平时总是孤立你?”
“什么?”
“她们两个关系更好,平时总是喜欢孤立你吗?”
“哦,这个呀,我并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和我亲近,那是人家的自由。”
“所以,在这个顾府里,你只和你母亲弟弟两人亲近,是不是?”
“是呀,只有母亲是真心关心我的。弟弟很可爱,他很喜欢我的。”
元灏沉默了,她这样好,顾府的老太太和二老爷却只把她当成工具,一个必须为顾府谋利益的工具,那次祠堂的一巴掌,明珚被打得红肿的面颊,足以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好在,这个府里还是有人真心对她的。
接下来,明珚连续两日都没有出门,她的脚没好,也名正言顺地不用出门去上课请安的。听丫鬟们说,明琳一直跪在她的院门外,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而且,铭琨和铭瑫听说了此事后,也跪在了她的院门外面。
明珚没有这样跟人冲突的经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是最正确的。孟氏来探望她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愤异常,竟然有人要害死自己的宝贝女儿,对这蛇蝎夫妇的惩罚还是太轻了。等来了两日,看到明琳越来越虚弱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珚儿,要不,你叫她进来,听听她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让我放过大太太罢了。”
“欸,要不,你换个惩罚的方式?”
明珚想了想,这件事总要了结的,让丫鬟请了兄妹三人回去,让大太太和大老爷一样,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照旧放到铭琛的名下,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往日里本来就稀薄的情分算是彻底断了。
孟氏道:“干嘛都放到铭琛名下,他还小,用不到银子,你过几年就该出嫁了,应该给你做嫁妆的。”
“我有银子,娘不用为我担心。”明珚还是没有告诉孟氏自己有醉云楼两成干股的事,这只有她自己和正泰两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