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珚在看过正泰后,第二个旬末就来见元汐。元汐仍然在禁足中,看来侯夫人是指望着她和长青久不见面,能把对方忘了。
元汐激动地拉着明珚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一番,“除了额头还能看出来一点痕迹,别的地方都好了,完全看不出来的。明珚妹妹,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会受伤呢?”
明珚笑笑,“没什么,西山的梅林很好看,我光顾着看花说话了,没注意脚下,结果从坡上跌下去了。”
元汐狐疑地看看她:“真的?你虽然年龄小,但是素来稳妥,走路怎么会摔跤呢?”
“真的。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嘛。再说,我现在都完全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元汐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婉宁也受伤了,我大哥去探望了,说是额头上也伤了,和你的一样。”
元泓探望婉宁……罢了,既然已经决定相敬如冰,就不要再在乎他做什么了。“我也听说了,那婉宁可真是够倒霉的啊。”
“你……,婉宁受伤的事,跟你,嗯,有没有关系?”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潜到安王府去伤她。”
“哦。对呀。”
“别说我了,说说你和长青吧,你们还打算坚持下去吗?”
“当然了,反正不管我被禁足多少年,我都要等下去的。长青也答应我了,他会等我的。啊,对了,我想给长青做个荷包,你女红好,你帮我挑个花样。”说着,拿出一摞纸来,上面都是花样子。
“这还用挑,他今年就要乡试了,你就捡那状元及第、马上封侯这类的就行。”
“不行,长青不喜欢这么直白的。你帮我挑个雅致的。”
明珚翻了一遍,花样子都是很正统的,说不上哪个雅致,“你有没有松枝的花样子,符合叶长青的名字。”
“对呀,这个好,叶子长青,哈哈,就这个了。可是我没有松枝的,你有没有?”
“我也没有,何必非要找花样子,咱们现画几个,你挑个满意的就好了。”
元汐大喜,吩咐如梅准备好笔墨,拉着明珚到桌前,“我知道你画画好,你要帮我多画几个,不要太复杂的,我怕绣不好。”
两人趴在桌前,执笔细细地描了几个样子。因为是绣在荷包上,花样子都比较小,一会儿就描好了。元汐看看,“啊,我喜欢这个。”一枝松枝,一个毛茸茸的松鼠,爪子里捧着个松塔。“可是这个太复杂了,绣起来好难,难道让如梅帮我?不行不行,送给长青的东西,我要亲手做才行。先收起来,以后再做。”元汐恋恋不舍地把这张放在下面,又挑了个只有松枝的,密密的好多松针,颜色深深浅浅,也很好看。
“就这个吧,明珚妹妹,你画得真好,简单的松枝也很有味道。等会儿你还要帮我配线哦。”
明珚点点头,帮她把绣布和绣线的颜色都挑好。
“元汐,今年你就十三岁了,你娘,她会不会想别的办法,或者,她干脆就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应该……不会吧?”
元汐觉得明珚简直是乌鸦嘴,没过多久,永平侯夫人就带着她出门了。元汐兴奋异常,自从去年中元节祭祖之后,她还没有出过侯府的大门呢。可惜这次没能提前知道,不然,还可以见见长青的。
永平侯夫人带元汐去的是别的侯府举办的寿宴,来来往往的都是勋贵。永平侯夫人自去找相熟的夫人说话,元汐也有相熟的小姐们,大家很久没有见到她,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等热闹劲过了,一个跟元汐很熟悉的小姐说道,“我听说,你在家修身养性呢,怎么看起来跟以前也差不多呀?”
“修身养性?”这是什么借口,怎么不说她是生病呢?
“对呀,说是你们家的夫人觉得你性子太活泼,要关在家里修身养性一年,到十三岁该议亲了再带出来。呵呵,元汐,恭喜你哦。你看看那边,好几位夫人都对你感兴趣呢。”
元汐猛地转过头去,果然见几位夫人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元汐顿觉毛骨悚然,不会吧,真让明珚说中了,娘亲这是打算给她定亲呢。元汐心中着急,该怎么办呢,要是相中了,接下来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们也可以把定亲的流程走完的,到了成亲的时候,把自己往花轿里一塞……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们相中自己。
元汐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朝着打量自己的夫人瞪大眼睛,挥挥拳头。本来笑眯眯的夫人顿时皱起眉头。元汐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下来,只要没人注意,她就做些怪样子,那些有意的夫人们本来就在悄悄地注意她,见她如此行径,都打消了念头。
永平侯夫人对此毫无所知,她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有好几家的夫人都透露出结亲的意向了。她兴致勃勃地带着元汐,两个月就赴了四五场的宴会,却惊奇地发现,再也没有人有结亲的意向了,就连本来有意的人家都在说话的时候避开这方面的话题。她心知有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位夫人和元汐的动静。
没多会儿,她就发现了元汐的小动作,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简直没脸再看旁边的众位夫人了,匆匆起身就告辞了。
回了侯府,她猛地一拍桌子,“你这个孽女,你真是给我把脸都丢尽了!”越说越气,愤怒羞恼一起涌上心头,拿起鸡毛掸子就朝着元汐抽去。旁边伺候的丫鬟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夫人,使不得啊,姑娘还小,犯了错您慢慢教她,可千万不能打呀。”现在让夫人打下去,过后夫人就会又后悔又难过,责怪她们怎么不拦住自己。
元汐呆呆地看着盛怒的侯夫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故意捣乱的事被发现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默默地低着头,她知道娘亲把他们兄妹三人带大并不容易,她也不愿意让娘亲生气,只是,只有这件事,她不能妥协,她不想放弃长青。
侯夫人的怒气过去,坐在椅子上喘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这样小啊,幸亏她方才没有打中她,可是这个丫头在宴席上的事,真是太气人了,“你,你给我跪到祠堂去,别在这里让我生气!”
元汐磨磨蹭蹭地起身,“娘,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侯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元汐乖乖地出门了,也不用人押着,自己默默地走到祠堂,跪在里面。
过了两个时辰,侯夫人开始坐立不安了,旁边的妈妈适时地说道,“太太,姑娘还小,那祠堂里很冷的,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时间长了,姑娘可受不住啊。要是膝盖落下了毛病……”
侯夫人倏地站起身来,“让她回自己的屋子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心软,补充道:“罚她抄女诫……三十遍!”
元汐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她的腿有些疼,心里却乐开了花,明珚没有说错,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赢得过她疼爱的女儿呢。自己这次犯了这样大的错,不出意外,估计没人愿意和自己结亲了,结果,娘亲只是做了个样子,就把自己放过了。哈哈,要是没有人愿意娶自己更好,到时候年龄大了,娘亲只能把自己嫁给长青了。
没几天,元灏回来了,侯夫人向他诉苦,把元汐这几次宴会捣乱的事说了。元灏暗笑,这个鬼丫头还挺机灵的嘛。听侯夫人说她罚了元汐抄女诫,心想,果然舍不得重罚。还是劝道,“娘,要不就由她吧。元汐禁足都一年了,到现在她还是不肯放弃,也许,那个叶长青真的好呢。要不,你找个机会,偷偷地看看,没准就相中了呢。”长青他也见过几次了,人品学识样貌都没得挑,要是娘亲见了,肯定也喜欢的。
侯夫人沉默片刻,气哼哼地说道,“我堂堂永平侯夫人,见他一个小小的书生,还要偷偷地看看?”
元灏一愣,听意思是妥协了啊,这么快?“是啊,是啊,儿子考虑的不对,娘亲要是见他,自然是堂堂正正地看的,要不,以我的名义,约他来咱们府上,就算是我的朋友,到时候我再带着他来给娘亲见礼。”
侯夫人:“哼!”
元灏暗笑,这是同意了。
从侯夫人的院子出来,直接到了元汐屋里,“元汐,大喜啊,大喜。”
元汐气愤地扔了本书过去:“喜什么?!这女诫抄得我手都酸了。”
元灏接住书,放到桌上,把侯夫人要见长青的事说了,“这是不是大喜,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元汐激动地跳了起来,“真的?二哥,你可不能骗我。”
元灏白了她一眼,“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太好了,二哥,那你快些,尽快安排好不好?”
“好,大不了我再请几次假好了。我先写好帖子,派人给他送去,这个旬末就请他来。”
“太好了,二哥,一年了,我禁足了一年,就要见到他了。二哥,明珚妹妹没有说错,只要我坚持,最终,娘亲还是舍不得我难过。”
“对,她没有说错。”元灏微笑,目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