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假明珚就天天往孟氏的院子里来,一是看望娘亲,二是逗弄弟弟。这天她来了以后,却看见院里的丫鬟在窃窃私语,明珚奇怪地进了屋,发现除了孟氏,还有一个女子在,竟然是一个大美女。约莫十六七岁,生得肤白貌美,黑鸦鸦的头发,体态柔弱,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轻轻扫人一眼,欲语还休。美貌程度比梅姨娘还要好些,而且比梅姨娘多了些风流婉转的味道,比之黄姨娘就更胜一筹了。
孟氏见明珚进来了,挥挥手,对美女说道:“你先去吧。”美女屈膝行礼,悄悄打量明珚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小步出去了。
明珚上前挽住孟氏的胳膊:“娘,这是谁?长得真好看。”
孟氏轻笑,拍拍她的手:“哪里有我们珚儿好看。这是娘给你父亲准备的妾室。”
明珚吃惊地张大了嘴。
孟氏笑着捏捏她的脸:“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是不打算自己讨好你父亲了,却也不能让黄姨娘一家独大,随便在老爷耳朵边吹点风,就让人堵心。这个是娘买回来的清倌人,姓苏,不仅能读书写字,还能吟诗作画,比之黄姨娘和梅姨娘不知要好上多少,你父亲肯定满意。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用起来也放心。”
明珚呆呆地看着孟氏,看她心无芥蒂地给父亲安排妾室的样子,已经完全放下了。这样也好,总比死心塌地地爱着一个渣男的好。那样定然会十分受伤,这样把婚姻当成工作来对待,至少心里不会难受。
孟氏看她发呆,轻轻摸着她的头:“我希望我的珚儿永远都不会像我这样,但是说实话,娘现在并不难过,只要这后院还掌握在娘的手里就行。”
明珚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心如死水,帮夫君管理着后院?如果爱上一个美人环绕妾室成群的夫君,那该是多么痛苦,还不如像孟氏这样呢。要是经过自己的努力,卫元泓还是不能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那最好就是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喜欢他,只把婚姻当成工作好了,把正妻的位子当成总经理好了,经营管理着他的后院。如果能够不成亲当然最好,但是不太可能实现。再说,不成亲的话,祖母和父亲就永远压在自己头顶,要是成亲了,他们就管不到自己了。
顾二老爷见到孟氏给自己安排的妾室,果然心花怒放,不住口地夸赞孟氏贤惠。摆了几桌酒后,就在苏姨娘的院子里连歇了好几天。苏姨娘对孟氏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因为老爷的宠爱而得意。
只气得黄姨娘不知撕碎了多少张帕子。在给孟氏请安的时候,见到了苏姨娘,只觉得前途更是灰暗。本来孟氏不争宠,秦姨娘年龄大了,老爷只喜欢她一个人,每月大半的时间都是歇着她屋里的,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从来都给买的,当然她也很注意分寸的。结果突然来了个苏姨娘,长得好看不说了,还别有味道,听说还是个能写会画的,这下自己可怎么办?老爷只重新鲜不重情,又能惦记自己几分呢。
孟氏高兴地看着三个姨娘,说些和睦相处的场面话,就让她们都散了。
二老爷晚膳后又来了苏姨娘的屋子。苏姨娘正在看一本诗集,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二老爷上前扶住:“就咱们两个人,无需多礼,看的什么?”拿来一看竟然是一本诗词,笑道:“早知道你识字,就是没见你看过书呢,今天才见到了。”
苏姨娘脸红道:“老爷莫要笑话妾身,妾身不过是胡乱翻翻打发时间罢了,也看不懂多少的。”轻轻扑上去要把书抢回来。
二老爷的手一抬,身子一闪,躲过她的手,笑着揽着她的腰:“说说,哪里不懂了,老爷教你。”
苏姨娘含羞带怯地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似是含了无尽的情意,随意指着书中的一句说道:“这里,妾身就不懂。”
二老爷被她这一眼看得身子酥麻,揉着她的手,看向她指的一句,正是:“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不禁笑道:“这一句,老爷我可要到床上好好教教你才是。”说着搂着她的腰翻倒在床。
苏姨娘忙推他:“老爷,老爷总是歇在妾身的屋里,妾身喜不自胜。只是秦姐姐、黄姐姐那里老爷也得去才行呀。再说太太也是辛苦,老爷也得念着太太的情啊。”
二老爷胡乱点点头:“今天晚了,明晚再去正房。”
过了几天,二老爷才来的黄姨娘的屋里。黄姨娘扑到他的怀里就开始哭泣:“老爷得了新人,就把妾身忘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妾身,定是那狐狸精拉着老爷不让来。”
二老爷怒道:“什么狐狸精,不要乱说。再说,没人拉着我不让来,你莫要多想。苏姨娘还劝我来看你呢。”
黄姨娘哭得更加苦楚:“妾身不过抱怨一句,老爷就护着她。她怎么可能劝老爷来看我,难道我还需要她来怜悯吗?她算什么东西?就高高在上了?”
二老爷被她哭得头疼,说道:“我都来了,你还哭哭啼啼,你既然不喜欢我来,那我走了。”甩袖就要离去。
黄姨娘忙拉着他的手,收起哭声:“妾身怎么会不喜欢老爷来,妾身是看见老爷欢喜糊涂了,老爷别走,妾身再不哭了。”
二老爷勉强留下来,看黄姨娘哭得眼睛红肿,脸上的妆也花了,心中不喜,很是敷衍的呆了一晚,第二天照旧又到了苏姨娘的屋子。
明珊来到庄子上看望梅姨娘的时候,说起来孟氏给二老爷纳了个苏姨娘,很是貌美。梅姨娘冷笑到:“这孟氏倒是看开了,咱们家这位老爷,根本就不重情义,为了黄姨娘把孟氏气晕了,现在有了苏姨娘,黄姨娘又失宠了。天知道后面还有谁呢。”
明珊担忧地道:“娘,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总住在这庄子上也不是回事呀。”
梅姨娘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跟了他十年,到了庄子上,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如今又新得了美人,估计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人了。”
明珊难过地嘟起嘴:“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下去。”
梅姨娘拉着她的手,慢慢说道:“别急,你祖母和父亲最是势力,若是你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接我回去的。”
“那得到什么时候去了,我过完年才十一岁。”明珊大叫。
梅姨娘道:“十一岁也不小了,该考虑成亲的事了。一般人家十二岁就开始相看了,着急的十一岁开始的也有。”
明珊沮丧地说:“就算开始相看,又能有什么好人家呢?你也说过我是庶女,父亲又是个不起眼的官,好的门第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梅姨娘拍拍她的手:“别急。当初我不过乡村里的丫头,仗着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住到这顾府里,整日讨好着老太太,这不是也长久的住下了吗?”
明珊不满地大叫:“你是也想让我给人做妾不成?”
梅姨娘板起脸:“你嚷什么。你好好想想,我是在乡村里当村妇好,还是在顾府做妾好?我问你,你是愿意嫁入商户做正妻,还是愿意嫁入王公贵族家里做妾?”
明珊张张嘴,又闭上,嘟囔道:“我才不会嫁入商户。”
梅姨娘点点头:“这就对了,珊儿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贵人看了,必然心喜。”
明珊道:“什么贵人,我可不想嫁给个老头子。”
梅姨娘点点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谁说贵人都是老头子了,这京都里的贵公子多了去了,个个英俊潇洒,上次你见到永平侯世子难道是老头子吗?”
明珊翻个白眼:“永平侯世子不是要娶顾明珚吗?”
梅姨娘无语:“除了他,还有好多呀。除了侯府世子,还有国公府世子,还有王府的亲王郡王,往上还有皇子呢,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些。”
明珊双眼放光:“皇子?”
梅姨娘点头:“对呀,我听说太子殿下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颇受宠爱的三皇子也只比他小一岁,都是身份高贵风华正茂的人呢。要是能搭上这样的人,什么顾明珚,什么孟氏,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祖母和父亲都得乖乖地请我回去。”
明珊迟疑道:“我怎么才能结识这样的人呢?”
梅姨娘苦恼道:“在各种宴请上是不可能结识到的。只能另辟蹊径。反正,你平时出门在外多注意,万一遇到的话,可不能刻意,一定要装作不经意的搭上话才是。”
明珊兴奋地点头:“知道了,我一定睁大双眼看着。”
梅姨娘提醒她:“你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和周志英好了,他只是个商户之子,就算考上举人,官场上没人帮助,也成不了气候。”
明珊道:“放心吧,不用你提醒我,我怎么可能看上他呢。我要嫁的人一定得是人上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