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情书

明珚没有去上课,她请了假,只说自己病了,有人来探望一律拦在外面,就说是怕过了病气。老太太知道她已经妥协,这些小事也就不管她了。反正这些课程也不是最重要的事。

正泰也听人汇报了明珚生病的事,他现在有些不紧要的消息渠道,属下知道他和顾家大小姐的关系好,所以与顾明珚有关的事就会挑出来汇报。

他有些心急,上个旬末明珚去了永平侯府,两人没见面,怎么回到顾府就生病了。他派了个护卫过去偷偷看看。

明珚不过是去了趟净房,回到卧房就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本书,还是自己的书,里面夹着个字条:“听说你病了,严重吗?怎么回事?”

明珚微笑,这是正泰写的字。她起身到书房那边,磨了墨,也写个字条:“没事,就是厌学贪玩,所以装病了。”拿着字条回到卧房,放到桌上,又去了书房看书。过了一会儿,再回到卧房,字条已经不见了。

正泰看着手中的字条,上面是漂亮的簪花小楷,比自己的字好看多了。他笑着摇摇头,这个小丫头也会为了逃课而装病,还以为她是个好孩子呢。抬头看见旁边送信的护卫欲言又止,皱眉道:“你在干什么?有什么话就汇报,难道还让我去猜不成。”

护卫赶紧说道:“属下去给顾大小姐送信,看见……看见她的脸上……”

正泰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她的脸怎么了?”

护卫道:“她的脸上有个很清晰的掌印,应该是被人打的,估计上过药了,看起来还有些红肿。”

正泰猛地一拍桌子:“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可查清楚是什么人打的?”

护卫忙弯下腰:“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正泰在屋里快步转了两圈,烦躁地说:“什么人竟然敢打她,别让小爷我知道,否则,哼!”又恨恨地看着手中的字条:“竟然还跟我说是装病,竟然跟我都不说实话!瞒着我做什么,我难道还会害你!臭丫头!”

没过多久,护卫就送来了消息:“只说是和永平侯世子说了话,没告辞就回了顾府,和顾府的老太太又起了争执,被关进了祠堂,第二天酉时,顾老太太和顾二老爷进了祠堂,没多会儿就出来了,亥时顾大小姐从祠堂放出来送回了含珚院,脸上就已经伤了,是顾二老爷打的。”

正泰沉吟:“竟然是她的父亲打的?她为什么被关的祠堂?”

护卫道:“和永平侯世子说话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服侍在旁边,所以说了什么都无从得知。回到顾府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也是遣开众人单独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争执。倒是在祠堂的时候,带了丫鬟,听说是顾大小姐想和永平侯府退婚,顾老太太和顾二老爷坚决不许,还用顾大小姐的娘亲和弟弟要挟,顾大小姐最后才妥协了。”

正泰惊讶地挑起眉毛:“她想退婚?”

护卫道:“是,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罚的,就是不知道和永平侯世子说了什么才引起了这样的想法。”

正泰低头想了一会儿,如今她正装病,定然不能出府,还是等旬末的时候见面吧,派护卫又送了一次字条,约明珚旬末的时候来成国公府。

还没到旬末的时候,元灏就再次潜入了顾府,明珚听到自己的窗棂轻响两声,就知道他来了,轻轻打开窗户,果然见他立在外面,穿着玄色的劲装,显得肩宽腰细,臀窄腿长,一闪身就进了屋,明珚把窗户又关上了,暗道,他可真是轻车熟路了。

明珚轻声问道:“怎么了?”

元灏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听到些传言,说是你想要退婚。”

明珚大惊:“啊?谁传出去的?”

元灏道:“永平侯府的人只有我知道,应该是你们顾府的人传的,我猜可能是那晚老太太带的丫鬟传出去的。”

明珚点头:“估计是这样了。欸,现在可怎么办?本来还想让他觉得我多好,这下好了,他定然更加厌恶我了。”

元灏沉默一会儿,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何哄一个男人开心,他可是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对了,我给他送礼物吧。话本子上多是送荷包传情的,可是我也没有绣好的荷包,怎么办呢?要不,写情书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元灏抿着嘴,点点头。

明珚道:“你等着,我去拿笔墨纸砚。”穿过堂屋到了书房,拿着笔墨纸砚又往回走。守在堂屋的夏竹惊讶地说:“姑娘要写字吗?奴婢帮您磨墨。”明珚忙阻止她:“不用,我就写两个字,你就在这里呆着吧,不用进来。”暗道,以后在卧房也放一套笔墨纸砚好了,免得用的时候还得去书房。

明珚铺开纸张,元灏在旁边帮她磨墨,明珚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这情书自己可真是不会,干脆写首诗词算了。

等元灏的墨磨好了,她提笔写道:“致元灏哥哥安: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与谁?浅情人不知。珚。”

元灏看她提笔就写成了“元灏哥哥”,没有提醒她,见她直到写完了也没有发现,兀自咬着唇,抬眼问自己:“你说会不会太酸了?欸,我没写过情书,好难。”

元灏深深地看她一眼,慢慢说道:“没有,我觉得很好,这是你写的第一封情书,很好。你祖母的丫鬟可真是多嘴。”

明珚点头:“就是呢。真是麻烦啊。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呢?免得越传越离谱。”元灏随口和她打岔闲话,待到墨迹已经干了,才飞快地收起纸张,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

明珚呆呆地看着他把情书收到自己的怀里,才想起阻止:“不行,不能由你交给他,怎么说得清楚?”

元灏道:“这封字写的不好,我看再写一封好了。”

明珚摇头:“真是,哪里不好了,好挑剔。”还是铺开纸张,准备再写一封。

元灏依旧帮她磨墨,明珚写道:“致元泓哥哥安:一夜相思,水边清浅横枝瘦。小窗如昼,情共香俱透。清入梦魂,千里人长久。君知否,雨僝云僽,格调还依旧。珚。”写完放下笔,看看自己写的内容,皱着眉头道:“快要酸倒牙了,我再也不想写情书了。”

元灏点点头:“好,那就再也不写了。”他也不想再看到她给别人写情书了。好在自己怀里的是她写的第一封情书。

明珚等到墨迹干透,折了起来,放到信封里,对元灏说道:“不能由你交给他,明天我让丫鬟送到元汐那里,由元汐转交给他。你先回去吧。”

元灏不舍:“天还早,你还不睡吧。我想听你唱歌了。”

明珚白了他一眼,又想到这些天多亏他陪着自己,安慰自己,又不忍心拒绝。想了想说道:“那我唱个《笑红尘》吧。”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元灏听的呆住了,这首歌真好,她唱的好听,词也填的好,在心里把唱词默念了一遍,说道:“明珚,你唱得真好,再唱一遍好不好?这么好听的曲子我竟从未听过。”

明珚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唱一遍,想听的话下次再唱。”

元灏满足地站起身来:“好,那说好了,下次你还要唱歌给我听。”不等明珚回答,翻身出去了。

他回到永平侯府,歪到自己的床上,摸摸额头,那里是明珚白嫩的手指敲过的地方。摸摸怀里,那是明珚写的第一封情书。他起身,把自己的房门插上,防止有人进来。

来到桌边,拿出明珚写的情书反复地看,每每看到“元灏哥哥”四个字,嘴角就绽出一抹微笑,狭长的凤眼闪出醉人的光芒。他轻轻抚着信纸,若是能从明珚的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就好了,想象着明珚嫩红的小嘴巴轻轻喊着“元灏哥哥”,大大的杏眼无辜地睁着,深幽的黑瞳望着自己,纤长浓密的睫毛一眨,就能扇动自己心底的风。元灏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着心绪。却陡然又想起她嘴里清甜的味道,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他按住自己的胸膛,紧紧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取过自己的笛子,吹了一曲笑红尘。

元汐收到明珚让自己转交的信很是高兴,她还以为明珚生气了,正想着去顾府看看呢,没想到明珚还给大哥写了信,不知写的什么,好想偷看啊。

夏兰见这卫大小姐拿着信封翻来覆去,一副不加掩饰的好奇样,不禁暗暗担心,提醒道:“我家姑娘说这信要麻烦卫大小姐尽快送到世子那里。”

元汐呵呵一笑:“会的会的,让你家小姐放心。我等会儿就派人送去。”

元泓午膳前收到了元汐派人送来的信,竟然是明珚写的,打开一看:“致元泓哥哥安:一夜相思……”不禁失笑,小丫头真是话本子看多了,才几岁,就一夜相思了。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喊自己元泓哥哥,也是第一次给自己写情书,还是很高兴的,心底竟然隐隐有一丝悸动。

元泓皱眉,自己不可能对一个小丫头动情。再说,这个丫头上次说的话也太过分了,这封情书估计是表达一个认错的态度吧。好吧,看在她喊了“元泓哥哥”,写了“一夜相思”的份上,就原谅她好了,下次见到她,定要她亲口喊元泓哥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