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那批人又来了。”一个面容憨厚的人喘着气站在门口说。
李强国神色一变，全是不耐烦，挥手说：“把村里人都叫过来，今天，我们就叫大伙评评理！”
付清书一行人跟在村长后面，快到西河就远远的看见一大批人，黑压压一片，看着就觉得热。
顾武：“清书，有什么法子不？”
付清书抹了把汗，火辣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说：“先看看吧。”
前世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地是要了回来的。
现在是阳光最大的时候，村民们本该躲在屋里休息睡觉的，但一听到贺家村带人来争地后，一个个的，拎着锄头铲子，活像上战场一样。
“干什么呢？”李强国走过，瞅着两边那这工具要干架的人。
对面来人不少，许是早有准备。
一个牛高马壮的汉子站出来，一脚踩在村界的石碑上，好一股后生无畏的气势。
贺家声今年三十五岁，退伍回来，身强力壮性子冲，是贺家村里最年轻的村长。
男人挑了下眉，眼角横斜的刀疤有些吓人，他问：“你们占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地，是时候该还了吧？”
李家村的人立马不满了，大声嚷嚷着这是他们的地，凭什么给贺家村。
“这是我们的地！”突然，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个搀扶他的年轻人。
付清书站在人群外，日头大，看人不是很真切，只隐隐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我叫你一声叔吧，你有什么证据？”村长直视着老人说。
“他是当事人，我们有人证。”老人身旁的年轻人接话说道。
贺家声没有出声，嘴边叼着根烟，也不吸，懒懒的斜眼看着他们吵闹。
“人证不也可以撒谎的吗？”
一道小声的议论让场面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移向李家村最外围的人。
赵雪玲有些紧张的躲在付清书身后，她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能引来所有村民的注意。
“你胡说！贺爷爷是贺家村德高望重的老人，怎么可能撒谎？你们就是不愿归还土地罢了！”
付清书看过去，此时人群散开了，他也得以看清说话的人。
马正开！
付清书瞳孔紧缩，几息后才缓和下来。不是说他有多怕这人，只是死前见到马正开那模样太令他难忘了。
更何况，他的死还是马正开造成的。
马正开这会还是知青，下乡已有一年多了，在贺家村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因为这人最会看眼色，且在来的第一天就与村长一派的人打好了关系，因此贺家村的人对他比对其他知青好多了。
他扶着老人，言词振振，语气激昂，像是在说一篇演讲稿。
这也是他最大的特点，继承了父母爱说教的地方。
马正开从土地改革说到国家政策，再说到村子关系等等，不少人都已经被他说懵了。
村长李强国摇了摇头，不解气的看着身边的人被迷惑，拉过最近的知青，说：“你口才好，你来说。”
不巧，被拉着的就是付清书。
在众人的目视下，付清书注意到人群里的李芊芊，她人小小的，在五大三粗的人中显得格外纤细。
“我记得分土地都会埋石头的吧？”付清书不确定的说。
众人鸦雀无声，一时让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但又不对呀，他在家时偶尔听过爷爷谈起这些事的。
人群静默了下，李强国突然重重的一拍他的肩，大声说：“对，那我们就翻开看看！”
“这么久了，石头不会移动的吗？”被搀扶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说，语气急促。
一时让不少人怀疑这老人说谎。
马正开见人心不稳，立马发挥他的口才，滔滔不绝的安抚人心。
偏的那村长贺家声没半点动静，把玩着烟，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躲在付清书身后的赵雪玲偷瞄着小声嘀咕，冷不丁的与那男人对了个眼，吓得她立马收回视线，躲在付清书身后。
只露出个草帽边缘。
贺家声嗤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走过，一点都不担心石头十分存在。
他对这地要不要得回本来就不太想管，老一辈的事了谁能说得清，无奈村里几个稍长的老辈闹腾起来，加上知青参合，他才出来做做样子。
正好他们带了干活的家伙，一个个的，颇为卖力的挖坑着。
一下，两下，越挖越深。
“咋了？”
“挖……挖不动了，下面有石头！”挖地的李家村人高兴的说。
“我这也挖到了！”另一个人也附和。
贺家村的人不出声了。
显然，老一辈都留了个心眼，知道用石头来分个界限。
“怎么样？”李强国重改之前焦虑不安，一脸得意喜气。
贺家声痛快的说：“行，地是你们的。”
这天热得他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这怎么行？”马正开还想说什么，看见跟来的人都不说话，他也就缩回了声。
他们想息宁人事，李强国可不想，他说：“贺家声，你带着你们村的人来我们村闹了几回，该怎么说？”
贺家声蹙眉，道：“之前不是我带人来闹事的。”顿了顿，他指着一人说：“喏，是他，你们找他算账吧。”
被指的人正是马正开。
知青可不是他们村里人，李强国一思索，说：“这样吧，我们两个人村呢之前也是和睦相处的，现在出了这事，我也不想太过分。”
“这样吧，我们刚来的知青还不习惯这，就让你们那几个人来我们这替他们干几天活，工分算我们知青头上。”
赵雪玲一喜，疯狂摇着付清书的袖子，脸上洋溢的微笑止都止不住。
“收敛点。”付清书偏头劝她。
“为什么呀？”
“我怕你半夜挨麻袋。”
马正开慌了，“这怎么行？”
贺家声果断说道：“可以，在哪干都是一样，不过马正开你们几个人就不记工分了。”
“这……”马正开一时就把事情算在付清书头上，愤愤不平地瞪着对面那人。
划地问题解决了，十几个人也都出了身汗。
特别是付清书，后背一片湿濡，大滴汗珠顺着脖颈流下。
他不想下地干活了。
村长走过来搭话，笑眯眯的，表情跟第一天一样。
“小付啊，叔交给你个轻松活干不干？有工分的，还不低。”
付清书眼睛一亮，问：“什么活？”
他们的说话没避着顾武和赵雪玲，一听轻松的活，赵雪玲也挤过来附一耳朵。
“我们村最近在统计账本还有上半年的工分，富贵一人干不过来……一天算你九个工分。”
村长等了半响，没见付清书搭话。扭头一看，嘿这小子，不知道再看什么。
付清书收回视线，好似在哪都能看见李芊芊。
上一世他收买村长一天可只有七个工分，不高不低，现在竟然提到九个工分。
付清书叹息一口气，沉默地点头。
人，不得不像生活低头。其实，他的决心好像也不是很坚定。
上一世他对李芊芊也是有感情的，最后证据摆出来，他心里还是信着她的，可是，亲眼看见后……
李强国呵呵一笑，说：“那行吧，今天下午就先干着，晚上我带你去富贵家吃个饭打个招呼。”
付清书瞥了村长一眼，别看村长乐呵呵的，他可精着呢！这明摆着做媒的心思。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后还有一年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同意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