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初遇定王

翌日一早天才刚刚亮,孟潆便醒了,一番梳洗过后,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正红色的托盘,里头放着的俱是鲜艳的衣裳首饰。

服侍她的宫女紫令看着呈上来的精致鲜艳的衣裳首饰时,又听了来人的回话时,脸上立即便露出笑意来,对着孟潆笑道:

“姑娘好福气,这些都是太后娘娘专门命司衣局的绣娘连夜赶制的呢,料子是上好的贡缎,颜色也极为衬姑娘,奴婢在宫中多年,这般的料子便是有些娘娘也穿不得呢。”

“还有这簪子珠花,想来是薛嬷嬷亲自开了内库挑选出来的。”

“薛嬷嬷定知姑娘喜海棠花,便挑选了这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要奴婢说,太后娘娘可真是看重姑娘呢,这宫里头也就大公主和二公主能叫太后如此上心了。”

紫令的话才刚说完,下头的宫女茱萸便笑着道:“可不是这话,太后还说了,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正该穿的鲜艳些,没得太过素净倒叫人瞧着不美。”

孟潆听着这话,如何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若她昨日对太后是有七分讨好,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头竟真对太后生出了好些感激之情,太后待她,倒真有几分怜惜之心,明明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她这个臣下之女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紫令将孟潆的神色全都收入眼中,忙笑着宽慰道:“太后赏赐,姑娘该高兴才是。不如奴婢帮姑娘换了这衣裳再细心打扮一番,再陪姑娘去给太后谢恩。”

太后赏赐,自该去谢恩的。

孟潆轻笑着点了点头,由着紫令给自己换了衣裳,脸上敷了脂粉,又细细描了眉,乌发挽起梳了个流苏髻,簪了那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并两朵红梅金丝镂空珠花。

等到打扮好后,孟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艳。

茶花红金丝勾边绣海棠花宫装,宫缎翡翠撒花百褶裙,脚下是一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少女肌肤白皙、腰肢纤细,眉如远山,朱唇皓齿,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很是有灵气。

她知道原身生的好看,却从未想过细细打扮之后竟会这般好看,尤其是一双眸子像宝镜像湖水,一点杂质都没有,看过去的时候明明风平浪静却隐隐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摄人心魄之感。

孟潆下意识便觉着这样打扮有些不大妥当,她侧过头对着紫令道:“是不是太过精致了些?”

紫令摇了摇头:“姑娘哪里的话,就要这样才好呢,姑娘穿起来这般好看才不枉费了太后待姑娘的这一份心意呢。”

“姑娘是不知道咱们这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姑娘不必觉着太过显眼了。”

紫令这般说,孟潆再说什么就显得自己自视太高了,她声音软和,带了几分笑意道:“多谢姐姐提点,原是我小家子气了,姐姐莫要笑话我。”

“姑娘不必谦虚,奴婢瞧着姑娘玲珑心思最是难得呢。”

“姑娘若不累,奴婢这会儿便陪您过去向太后谢恩吧。”

孟潆点了点头,随着紫令出了屋子。

孟潆这般打扮,自是引来不少宫女太监的注目,按说这般相貌的女子该是宫里哪个小主,可宫里若有这般好相貌的该早就得宠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哪里会不认得。

更何况,这位身后跟着的是慈宁宫的紫令姑娘,莫不是这位就是之前的准太子妃,宁国公府的孟四姑娘?

孟潆脚下踩着绣花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被人这般暗暗打量很是有些不自在。又还得装出一副腰肢挺直从容镇定的模样,以至于不多时她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好不容易过了月洞门进了一个花园子,园子里非常安静,除了微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孟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哪曾想才饶过一座假山,拐角处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孟潆没收住脚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孟潆吃疼闷哼一声,下意识便捂住了额头,连眼圈都红了,等到退开时便对上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

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身暗蓝色竹叶纹长袍,外罩一件墨绿色纱衣,长身玉立,眉目舒朗,周身带着一股子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和坚韧。一双好看的眸子清冷深沉,看似平静却又无来由叫孟潆觉出几分锐利凛冽来。

孟潆一时有些害怕,竟不知如何反应。

此时宫女紫令脸色亦是一变,下一刻身子一矮便跪下去请安道:“奴婢见过定王殿下,王爷恕罪。”

定王?

孟潆心下一紧,忙移开视线,跟着紫令跪下告罪道:“臣女冲撞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原来这男子便是当日慧芯和她说过的定王萧琰,都说这定王殿下生性暴戾,甚是有几分喜怒无常。

孟潆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自然不敢惹到他。

“这位是?”谢琰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孟潆,出声问道。

“回王爷,这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是昨个儿太后派人接进宫说是要小住几日的。”听他这么问,紫令忙回禀道。

“哦,宁国公家的?抬起头来叫本王看看。”听紫令这般说,谢琰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露出几分意味来。

孟潆听着这漫不经心还含了几分打趣之意的声音,心里头算是信了旁人为何说这定王嚣张了。

紫令方才都端出太后了,这人竟还这般说话。

孟潆怔愣的时候又听他道:“怎么,娇滴滴的还不给本王看。放心,本王吃不了你。”

孟潆轻咬嘴唇,抬起头来,虽极力掩藏可到底眼底还是流出一丝羞恼之色。

谢琰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怯生生的脸,倒不想这小姑娘竟还是个厉害的。像只小猫想将爪子藏起来,可惜没藏好被他看到了。

谢琰一时有了兴致,细细打量了孟潆一番。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却是生的格外的好,肌肤白皙如瓷,乌发挽成流苏髻,虽只略施粉黛,却显得极为耀眼,尤其这般轻嗔薄怒的模样,落在谢琰眼中,倒和平日里他见的那些世家贵女不同,似乎多了一丝生动。

“起来吧,本王倒不知皇祖母宫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小美人儿。若欺负了你,皇祖母该怪本王了。”

说完这话,谢琰又看了孟潆一眼,直看的孟潆几乎有些招架不住,才抬脚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紫令才将孟潆扶起来,小声宽慰道:“王爷素来是爱胡闹的,倒叫姑娘跟着受委屈了,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只姑娘下回遇上王爷避开些就好了。”

孟潆起身的时候脚有些发麻,听着紫令这话心里头只想再没有下回了。

往后听见“定王”和“谢琰”二字她定躲得远远的,一定不会叫他再见着她。

孟潆揉了揉发麻的腿,好一会儿才跟着紫令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慈宁宫。

孟潆见了太后的时候并没有提及此事,太后见她打扮的这般好看心里头也高兴,拉着她又赏了她一对碧玺镯子。

待孟潆退下,薛嬷嬷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太后听。

“是紫令私下里告诉老奴的,说是潆姑娘面子薄怕她委屈,叫老奴说给太后听。”

陈太后听了这事儿脸上便露出些许恼意来:“不怪哀家生气,他这是要做什么?要是传到外头去还像不像话了,好好的一个王爷连个小姑娘也要欺负。”

“你说他是不是愈发不像话了?”

这话太后说出来虽然带了几分恼意,却是一点儿怪罪的意思都没有,薛嬷嬷心想,王爷这般多半也是被太后纵容坏了,这些年太后这么疼爱王爷,什么时候真的怪罪过王爷一回,日子长了,可不就管不住王爷,只能看着王爷愈发不像话了。

见薛嬷嬷没有接话,太后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时也收了恼意,轻叹一口气道:“当日是皇帝不像话,元后逝去不过一年便立了穆氏为后,还将穆氏的儿子立为太子。”

“他这个嫡长子处境艰难,若无哀家疼他,还不定能不能好好长大。再说,这些年除了他那性子愈发乖张肆意,其他的哀家瞧着也没什么不好,祁王有贵妃看顾,他身边又有哪个?哀家这个皇祖母难道还不能多疼他一点儿了?”

太后说着,自己就无奈笑了。

“罢了,一件小事而已,没得认真追究起来又被有些人拿来作伐子生出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带累了琰儿的名声。”

“哀家如今呀只盼着他早日迎妃,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往后也不会这么肆意妄为了。”

太后说完这话,又问薛嬷嬷道:“今个儿琰儿进宫,可是去见皇帝了?”

薛嬷嬷点了点头:“老奴打听到是皇上传召,只王爷进去殿内没多久就出来了。”

太后无奈摇了摇头,带了几分感慨道:“这天家的父子处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头一份了。”

太后这话薛嬷嬷着实不好接,只出声宽慰了几句,太后脸色才回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