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太后回宫

听着老太太这话,孟潆心想,当日出事老太太将她禁足在南吟院,国公府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不敢有一步动作,只等着宫里头的消息。自家都这般谨慎,何必对亲家要求诸多呢。

更何况,自打潘氏去了,父亲续娶邹氏又生下一双儿女后,永平候府和宁国公府的牵扯便只剩下她一个,外祖母和舅舅怎会为了她而做出什么冒失的举动,将整个永平候府牵扯进太子案中。

这道理老太太未必不知道,这会儿说出这话来,想来有八分是挑拨她和永平候府的关系。

孟潆心中生出几分嘲讽来,脸上却并未露出来,只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迟疑了一下,脸上带了几分苍白道:“是啊,外祖母和大舅舅……”她做出一副想要说什么却是碍于长辈不好继续说下去的模样,老太太瞧见,心中满意,出声安慰她道:“所以我常说,遇上事情才能见着人心,往后你可莫要被你外祖母和舅母哄骗了去。”

孟潆点了点头,又听老太太道:“至于府里几个姑娘少爷,只你大姐姐嫁到了镇国公府,这回镇国公府也是悄无声息的,想是你大姐姐如今将自己娘家给忘了。”

孟潆这算是知道了,老太太看不惯大伯母,连带着对大伯母所出的大姐姐也不大喜欢。

可偏生,老太太平日里是很疼大伯母所出的大少爷的。

孟潆心想,也亏得老太太能分得这么清。

这话事关出嫁的孟琼,孟潆不大好接。好在老太太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罢了,想来你大姐姐膝下只得了一个女儿,在婆母那里不大讨喜欢,多半是想使力也使不上力。”

“再者这种事情,总归是宗室或是皇家才好说话。”

孟潆心中一紧,从老太太这话中听出几分深意来。

老太太这般说,莫不是……?

她心中才转过这念头,便又听老太太道:“如今府里几个未嫁的姑娘里,三丫头是庶出,不好生出什么太过高攀的心思来,你如今又是这个尴尬的处境,五丫头平日里又有些任性,叫她母亲给宠坏了,所以唯一能争一争的便是你二姐姐了。”

孟潆听出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心中驀地吸了一口凉气,还未细想耳边又传来老太太的说话声:“如今太子之事落定,储君之位空着,有希望争这个位置的便只有先皇后所出的定王和戚贵妃所出的祁王。

“定王生性暴戾名声不好这些年胡闹惯了听说皇上也不大喜欢他,所以多半是不能坐上那个宝座的。

“那便只能是祁王了。”

“倘若咱们宁国公府能争一份从龙之功,往后便不会事事都这么被动了。”

老太太说完,视线落在孟潆身上。

孟潆被她这般看着,着实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半天,她才出声道:“可孙女儿听说那祁王已经迎了正妃,还是户部尚书何大人的嫡女。”

听她这样说,老太太眼底带了几分不屑道:“可那何氏进府快两年的还未有身孕,想来若不是不得王爷恩宠便是自己无福,又或身子有哪里不妥连太医都治不好,不管哪一种对咱们来说都是件好事。”

“如今祁王妃肚子不争气,她生不出来难道还不允许旁人生?”

“你二姐姐乃是国公府长房嫡出,若是她进了祁王府,王爷定会许她一个侧妃之位。等到日后生个儿子出来,稳固了自己的地位,那咱们国公府往后才是什么都不怕了。”

孟潆听得心惊肉跳,老太太所图甚大,真真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着孟潆半天不说话,老太太只当她是被先前那番话给吓住了,笑了笑出声道:“这有什么害怕的,祖母我是替你二姐姐寻个好前程,也替咱们宁国公府寻个好靠山罢了。”

“此事要成,还需你在太后面前多多提及你二姐姐,待有机会我进宫拜见太后,言语间透出几分你二姐姐对王爷的仰慕来,想来太后因着这些年对咱们家对你的愧疚,也会许你二姐姐以侧妃的身份进那祁王府的。”

“此事出我口入你耳,万不可透露出半分去,你可知道了?”

孟潆见老太太面色凝重,只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说了这么多话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叫她退下了。

孟潆从槐松院出来觉着自己后背都湿了一大片,明明已是正午十分,风吹过来却是叫人忍不住觉出一阵寒意来。

等到一路回了南吟院,孟潆都有些心绪不宁。

老太太此番算计,大伯母萧氏和二姐姐孟岚必是不知道的。

她想要去寻孟岚将这一切告诉她,这念头刚冒了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二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便是知道了除了干着急又能如何。若是一个不好闹到老太太那里去,那她往后怕是彻底将老太太给得罪了,如何能在府里头待下去。

孟潆虽感激这些日子孟岚的照顾,可并不意味着此番处境下她能为了孟岚这样豁出去。

她寻思了良久,觉着此事先不告诉孟岚,只私下里点点大伯母萧氏便好,萧氏手段厉害,定会处理好此事的。

拿定了主意,孟潆心里头便稍将此事放下,转而想起了旁的事情。

……

这边太后的车驾仪仗自城门进入,过了承天门缓缓驶入皇宫,一路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殿的小金炉里点起了熟悉的甘松香,陈太后换了身常服坐在软塌上,拿着手中的雪顶含翠轻轻抿了几口,听着下头掌事太监周臣回禀近些日子宫中之事。

“自安郡王去后皇后便被禁足,戚贵妃暗地里指使前朝几个大臣弹劾承恩公府数桩罪过,只皇上伤怀已故郡王,全都留中不发。”

陈太后听完之后冷笑连连:“她以为因着巫蛊之事皇帝恨毒了承恩公府,便着急想出手除掉皇后,自是想不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哀家早就说过,咱们这位贵妃呀,装相装了这么些年,近一两年却是有些急躁了。”

“她也不想想,她侍奉了皇帝这么多年,皇帝岂能是任由后宫摆弄之人。”

陈太后才刚说完,便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太后娘娘,戚贵妃和几位娘娘知您回宫,过来请安了,太后可要见见。”

陈太后皱了皱眉,挥手道:“哀家舟车劳顿有些乏了,今日就不见了,叫贵妃先回去吧。”

那宫女领命便退下去了。

“瞧瞧,哀家说没说错她?”陈太后对着心腹薛嬷嬷道。

薛嬷嬷点了点头,出声道:“您活了这么大岁数自是火眼金睛什么人的心思都能瞧得准。不过,怪不得贵妃心急,东宫事定,储君之位便空了出来,贵妃膝下有祁王,自是恨不得皇后娘娘这会儿便给她挪位子,好叫她正位中宫,叫祁王名正言顺占个嫡字。”

自古册立储君不是立长就是立嫡,祁王于前者挨不上边儿,自是要争一争这“嫡”字。

这道理陈太后自然知道,听了这话也只轻叹了口气道:“都是为着自个儿的儿子,哀家明白她的心思。”

“只是哀家瞧着,皇帝未必想着废后。不然郡王府的旨意下来,紧接着便是废后了。如今过了这么久,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依着哀家对他的了解,穆氏的皇后之位暂且稳着呢。”

这般揣测圣心的话薛嬷嬷并不敢接,太后喝了几口茶,突然吩咐道:“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想来潆丫头也吓坏了,如今哀家回来了,你明日亲自去一趟宁国公府,将潆丫头接进宫来小住上几日。”

“当日哀家就觉着她不适合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偏偏皇帝选了潆丫头,如今倒落得这般境地。”

“若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选了那沈大姑娘呢”

薛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道:“这话若叫沈姑娘听见了定要哭死了,您这是偏心潆姑娘呢。”

太后听了这话只道:“那沈家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思慕这个思慕那个,哪里有潆丫头乖巧懂事。”

薛嬷嬷明白太后这是对那沈家大姑娘不喜,更知道这份不喜都是因着定王殿下。

那沈凤珠思慕定王,想要当定王妃,王爷直接了当拒绝了,如今却是背了个不怜香惜玉的名声。

太后素来有些偏疼王爷,心里头自是迁怒那沈凤珠的。

“太后您呀是当祖母的心疼自个儿孙儿呢,倘若换了旁人,兴许您也要说一句,回绝沈大姑娘这般美人,莫不是木头做的这般不懂风情。”薛嬷嬷出声打趣道。

她这话风趣逗得太后笑出声来,笑过之后却是有些发愁道:“哀家倒真巴不得他是木头做的,若真是个木头人哀家就什么都不想了。”

“你说说,这些年哀家往王府里送过多少人,头一个他觉着眼睛大瞧着碍眼,后一个他瞅着说是太瘦了风一吹就吹跑了,后来哀家给他寻了个体态丰盈的,他又嫌弃说是吃的太多养不起。”

“哀家这话实在没好意思往外头说,你说说,皇亲宗室里有哪个像他这般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