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第三单打以两个字来形容就足够了?——拉锯。这?实在?是一场好?看不到哪里去的比赛,原因自然不在?千石,他的对手?鲍比虽然拥有惊人的力量和运动能?力,但看得出来,在?网球上还是个新手?,控球力很成?问题,更致命的是他的脾气——网球球场上有句老话,失去了?冷静就会迈向失败。不过凭着原超常人的蛮力,他还是和千石清纯打到了?双方弃权。两边都是被抬下去的。体力消耗过度,还出现了?轻微的脱水状况,双双中暑。

比赛未必精彩,但两位选手?的运动精神却值得敬佩。观众们的欢呼声和掌声与贝克不屑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又是一场脱离剧本的比赛吧。

第二单打之前?的准备时间?,紫跑去换了?衣服。把那?身连步子都迈不开的和服脱下仔细叠好?,套上一身雪白的网球裙,对着镜子整装完毕。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迎接她的是数个脱落的下巴。

“……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小女生……”忍足喃喃自语着,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不能?怪他,他从来没见过紫穿网球裙的样子,更没见过哪个人能?因为着装不同气质也?发生如此大变化的。

也?有几个人是不怎么惊讶的,比如真田弦一郎,比如越前?龙马,因为他们以前?看惯了?。不过他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紫,怎么弄得好?像你?要上场比赛一样?”

“穿那?身太显眼了?,又热。”

还是几个人几个理解方式,只有龙马的比较接近实际,但也?只是“比较”而已。

“你?怕别人对你?扔臭鸡蛋?”龙马嘴里说出的话,永远是那?么气人。

“我又没和别人结仇!”紫反手?就在?小孩儿头上扣了?个暴栗,“美国?的两对双打不就都是我在?网球俱乐部认识的,关系也?不错。”

她只是不想?再以三人搭档中那?个“紫眸黑发和服”的样子作为监督出现,那?个在?美国?网坛,尤其是在?美国?中学生网坛小有名气的三人,那?个不败的形象,只属于三个人共同打天下的时代?。

就在?几个人闲到对紫难得的运动装束品头论足的时候,这?一场比赛的日方代?表,不二周助笔直地从人群间?穿过,虽然是笑脸却毫无温暖的感觉,他没有与任何人说半句话,就这?么一直走到了?网前?。

异常,太异常了?!就算别的学校的人没什么感觉,青学的两只都知道自己好?脾气的天才生气了?。不二周助生气,那?可是比被冰山部长罚圈更恐怖的事?情,对此切原深有体会,他上次就是败在?这?种表情的不二周助手?下。

最嘈杂的几只都安分了?下来,于是大家一起安静地看比赛……

不二以6-4得到了?比赛的胜利,他望着对面的场地,安德鲁在?与贝克教练说了?几句话之后,万念俱灰,背起背包一步步走得万分绝望。不二移开目光,比赛结束的时候,专为VIP们辟出的席位上,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还是介绍人。

理查德?贝克的造星计划已经与失败无异了?,但是……

家境?一直以来,紫都是在?回答关于对方实力之类的问题,提出这?种疑问的,不二还是第一个。她想?了?一下,回答道:“托姆和特利出身贫民窟,安德鲁是德国?移民的第二代?,如果没有理查德?贝克,他们根本打不起网球这?种贵族运动。”

在?不二周助十数年的人生里,大概还没有意识过网球是一项有许多?人“打不起”的贵族运动吧。不过球拍、网球、运动服装加上场地费,这?对许多?人来说的确是一项不菲的支出,尤其是没有经济能?力的孩子,光是网球鞋,对进行着高强度训练的球员们来说,那?简直是消耗品。

“如果没有得到赞助,他们会怎么样?”

“想?要生存下去,想?要实现梦想?,赞助商是必要的……吧……”紫不甚正经地回答着。

有着蓝宝石澄澈眼瞳的少年认真地看了?紫一会儿,重新眯上了?眼睛,“看来藤原君早有打算,那?我就放心了?。”

……紫颇为郁闷地望着不二潇洒离开的背影,她又不是超人哪能?处处周全,这?些人未免把她看得太高了?吧……

围绕第一单打的人选问题,三位教练的意见并不统一。花村教练是坚定的越前?派,榊监督更为认可切原的实力,手?冢中立不偏不倚,至于地位最超然也?最奇特的紫……她完全没有介入选手?出场次序安排的意思。

但是,三位监督当然不可能?真的不顾她的意见。看她一个人戴着耳机,长长一条线直连到手?机上,本以为她有事?在?忙,又见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只是笑,才过来看个究竟。

紫也?不解释,拔下耳机线切换成?免提状态,理查德?贝克和一个陌生女人的交谈从扬声器里传出,清晰之极。

除了?早已猜到大概情况因而不动如山的榊监督,花村教练和手?冢国?光神色复杂地看着正在?行窃听之实而面不改色的藤原紫姬。

榊监督还没把窃听这?区区小事?放在?心上,他只是瞥了?一眼藤原紫姬,转而向另两位问道:“还有异议吗?”

花村教练和手?冢自然是摇头的。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钻那?是笨蛋,何况大家都不怎么待见那?位铜臭味十足的美国?教练,只要不殃及他人,让他气急一下实在?是大快人心。

这?就是她可以“预言”的最后一场比赛了?。虽然以后用那?个“才华横溢的极致”也?不是不能?做到,但可就真的再没偷懒的机会了?。紫看着面前?嚣张桀骜不可一世的少年,在?心里叹口气,她从来没去刻意记过切原赤也?在?这?场比赛是何时受伤了?的,原本那?只是无关轻重的铺垫情节,她哪会记上十几年,现在?也?只好?哀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赤也?,小心,别受伤了?。”

比赛时他们的监督大人从不说废话……切原立刻转头恶狠狠盯住不远处的凯宾,难道这?家伙有什么大杀伤力的绝招?

——他毕竟还没和亲爱的监督大人关系好?到能?心意相?通的程度。

紫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也?不解释,就这?么任由他误会去,若是能?提高些警戒性,倒也?不错。

一切都在?按照冥冥中注定好?的轨迹运行。

双方各自保住自己的发球局。

在?第三局中,为了?接一个擦网球,切原飞身扑上去,球是打过去了?,人也?狠狠装上了?挂网的柱子,紫看得分明,受创的正是他用来打球的右肩膀。

伤势……再看看吧……紫一边想?着,一边装作在?找东西从急救箱里拿出冰袋。

才三局结束,切原还是大咧咧坐也?不坐一下,拎着球拍就要走过紫的面前?,难得的被紫拽住压在?长椅上被迫休息。

“你?做什么啊!”切原不满地抗议着正要起身,忽然全身一激灵,猛地看向自己的右肩,他还以为是冰块呢,没想?到……是紫的左手?轻轻地按在?上面,手?掌下放着一个冰袋,不盯着看别人未必能?看出来。

“效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要想?不让别人发现,姑且就这?样吧。”紫装作这?只是谈话中随意的动作,顺便?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冷却伤口是临时措施,原理什么的,她并不清楚。幸好?是夏天,否则,徒手?按住冰袋还真是够呛。

“我说停止就得停止,知道了?吗?”90秒的时间?结束,紫将手?提起来甩了?甩,放切原上场。

切原并没有回答紫的问话。紫的决定是说一不二的,这?倒不仅仅是因为违逆她的人会尝到真田弦一郎的老拳,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比信任自己更甚地信任藤原紫姬的分析力和判断力。

知道紫话一出口就无可挽回,当觉得自己的肩膀濒临崩溃时,切原当机立断——虽然在?旁人看起来简直是在?作秀——将球拍换了?手?。

另一样与众人的猜想?大相?径庭的则是紫,她手?扶着额头,看起来非常头疼的样子,但并不是如别人所想?为麾下有切原这?个问题儿而烦恼。

……即使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坚持比赛下去么?用没有锻炼过来的手?来打球,胜算全无啊……即使坐在?监督席,都可以听到观众们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安静本来是观看网球比赛的基础,但切原赤也?的失常已经让观众们顾不得这?些了?。

就到这?里了?么……紫站起来,向着裁判示意:“切原选手?受伤了?,请暂停比赛让他处理伤势。”

受伤了??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但是在?这?之前?都没看出来啊,而且他在?之前?还换手?打出了?幻影球……观众们还是有些不解,但是切原的确一脸痛苦的神情,捂着右肩站在?场上,他急冲冲地朝着紫做着最后的努力:“我还可以打下去。”

紫双手?环胸,打量了?他几眼,“那?你?做个万岁的姿势看看。”

切原眼神直往旁边飘,摆明了?做不到,他现在?连动一下右手?臂都很困难,何况将手?举起来。

“也?就是说,不仅仅幻影球,连扣杀都封印了?,你?认为凯宾?史密斯是这?么简单能?赢过的对手?吗?”

所以说,他才不要和紫在?口头上争胜负啊……切原默了?,低下头左手?死死握着球拍。

“就是这?样,抱歉,请在?这?里等一下。”紫走到网前?,微微鞠躬,然后拉着不情愿的切原赤也?准备离开。

“慢着,你?们要这?样逃走吗?”

“Mr史密斯,你?要强迫受伤的选手?继续比赛么?还真是虎父无犬子。”紫回过头,用平淡——但也?最气人的语气说道。

“我才不是……”凯宾气结,用球拍指着紫,“他不能?比赛了?吧,叫越前?龙马出来和我比赛,藤原紫姬!”

了?不起,美国?队第一个能?说出她全名的人呢,紫简直要鼓掌了?。

“或者说,你?代?替他,来和我打。”

撤回前?言,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小鬼。“你?的对手?是切原赤也?,就算他伤势严重无法继续,这?场比赛我们会弃权,请耐心等待结果。”说话间?,切原不耐烦地扯扯她的手?臂,这?家伙根本听不懂英语,正郁闷着呢。紫将手?臂上搭着的运动外套递给他,一起向通道入口走去。

“喂!全胜的纪录就这?么结束也?可以吗?藤原紫姬!你?是越前?南次郎的弟子吧!”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我在?打球。”把所谓的“全胜”当成?宝贝死守着不放,她就真的不配当“武士”南次郎的弟子了?。紫抬起手?臂挥了?挥,把凯宾气了?个半死。他不说,紫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在?美国?有四年,她麾下的选手?大大小小一百多?场正式非正式比赛都是全胜,网球杂志还把这?事?和武士的不败纪录扯上了?关系……其实严格来说,龙马不也?是全胜么?

“说起来,其实那?个纪录早就被打破了?,被你?们青学。”紫不在?意地轻笑,有些自嘲的感觉,她在?通道口与手?冢国?光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按我对那?个贝克的了?解,请去把龙马找回来好?么,可能?……”她看了?一眼切原,叹了?口气,“可能?真的需要他出场了?。”

虽然知道,但她不喜欢这?种做法,这?样要把赤也?置于何地?讨厌的球商理查德?贝克!

切原还是一头雾水,他连英语都听不懂,就更别说紫还故意用了?德语了?。

……第一个使得紫的全胜纪录被打破的就是他……第二个是真田……

手?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沉默是金。

到了?医务室,紫被切原赶出了?门。第一次被切原赤也?当成?女孩子来看待,心情有些复杂……不就是脱了?上衣,至于么……

真田跟着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摇摇头。智拿着手?机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医务室,低声说道:“史蒂夫?玛亚兹先生的电话。”

“嗯,他来之前?给过我电话。”紫接过手?机,说了?几句话之后挂机。真田不知道这?个玛亚兹先生是何许人也?,智可是知道的,但他什么话也?没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合约,赛后交给他们么?”

紫点点头,将手?机还给智。迎向从医务室里走出的两位教练,“贝克教练请两位,有事?商量。”

榊监督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明显写?着“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讨厌那?个教练嘛。紫走进医务室,赤也?上半身被纱布密密麻麻缠了?几圈,脸转向朝着墙的方向,就像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结果,比起日本代?表队的第一单打,他选择了?全国?大赛立海大三连霸的目标啊。如果他坚持,大概自己……会让他上场的吧……支持选手?的任性,也?是监督的工作之一啊。

放弃也?是需要勇气的,恐怕需要比坚持下去更大的勇气。

“他已经成?长成?合格的立海大的支柱了?,不是么?”紫低声对真田笑道。

真田冷哼,“还嫩着呢!”

死鸭子嘴硬!紫耸耸肩,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