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机甲和金绅始终保持着10米距离。金属臂上忽然飞出一个定位器,一端伸出尖刺般的刀片,猛地割裂了金绅脖间皮肤,且精准地避开了动脉。
痛醒的金绅猛地睁开眼,想呼救,却被一截飞来的金属摁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呼痛声,被窗外的暴雨雷鸣声轻松掩盖。
他本能地狂蹬双腿,却依然被死死摁在床上,半点希望都不留。
机甲中的陆宁远淡淡地勾着唇,嗯,这幅画面绝望极了,欲扬先抑嘛,得让他绝望之后才能体会到巨大的快乐,然后让笑容凝固在尸体上,完成极乐的死亡艺术。
定位器伸出细细的爪子,在金绅翻开的皮肤里“咔嚓”一下牢牢勾住,他额头岑满冷汗,痛得一下下闷哼。
陆宁远似觉得这种痛苦还不够完美,遂让定位器从金绅皮下瞬间拔出,带着碎皮翻起,金绅痛到颤抖。
定位器再一次扎入,细细的爪子一遍遍勾进血肉、拔出,陆宁远冷静地操控着,始终让金绅在痛晕的边缘挣扎,却又无法直接晕过去避开痛感。
雨势减小,约瑟老伯享受完了美味布丁,听到房间传出“呜呜”声,推门查看。
定位器“滴、滴”地开始运作,幽灵般的机甲已不知所踪,只剩下金绅瞪圆着双眼,内心被强大的恐惧吞噬。
凶手就像对待艺术品般,远远操控着飞行的金属臂,替金绅止了血,还仔细地清理伤口,连一丝血迹都未留下。
但脖子上清晰地传来尖锐疼痛,定位器好似永不会停息般“滴、滴”作响。
金绅绝望又不解:自己为何会遭人毒手?明明一向与人为善!
难道是——哥哥。
幽灵般的黑色机甲,停放在陆宁远的工作室中。
他并未因复仇而狂喜,只冷静又淡漠地,看着眼前燃烧的一块布,上面血迹斑斑。火光倒映在清澈双眸中,像水火共存。
【叮咚】门铃声响起。
他的心跳乱了一瞬,下意识地想洗净双手等待礼物。他揉搓着白净的双手——已经洗不干净了吧。
笑容有一丝绝望,又有一丝自嘲。
“陆宁远,今天调料很多,拌火锅面条超好吃。”门铃对话里传来她的声音,清甜得如同与他不属于同个世界。
他的手都洗红了,此刻顿住,专注地听着她的声音,好想多听一会儿——仿佛这样,他便可以回望人间路。
究竟在留恋什么呢,这种留恋,有很多瞬间甚至都覆盖了仇恨。
小机甲捧着火锅站在了门口,门铃对话即将自动关闭,她的声音也没再传来。
“别走。”陆宁远本能地发声,不想她离开,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还、还有事吗?”清甜的声音再度传来。
陆宁远在短暂的沉默后,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别走……”他轻捏起洗红了的拳头,微微颤动——此刻你在,我便感觉自己还活着。
而不是一个复仇机器。
“啊不走不走!”虽然对大佬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无法完全淡定呜呜。
“大佬,不是,你尝尝火锅面条?”听大佬的声音,情绪似乎有些反常?也许吃美食能帮他转移注意力。
“好。”
陆宁远看着桌上五彩的面条,在微光里色泽温润,一旁的汤锅冒着热气,是偌大的房子里唯一的烟火气。
大骨汤锅很快便“咕嘟咕嘟”沸涌,他下入火锅面条,五彩色泽瞬间浸润了浓白的汤汁,在翻煮中越发柔软和饱满。
“陆宁远,你吃辣吗?试试辣椒和花椒一起加。”
满室安静中,他用放下调料碗的声音代替了回答。按照她的提议,碗里放入面条,辣椒、花椒,一筷入口——“咳、咳!”舌头瞬间像被火炙般,辣到滚烫!还夹杂着一阵阵的麻,直冲喉咙。
“啊对不起呜呜!忘了提醒你不能加太多。”
陆宁远咳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却边咳边笑,她今天带来的人间烟火气,真过瘾。
他又捞一出大筷面条,浇上一勺鲜美的骨汤,加入双椒、再拌入芝麻油,直到汤面上飘着一层红红的辣椒粉,大口大口咀嚼,边咳边越发上瘾。
面条入口爽滑细腻,嚼感柔软劲道,他每一口都吃得专注,很快把她做的面条全部吃完,碗里辣辣的汤也喝得一滴不剩。从额头到脊背都微微冒出细汗。
一旁的配菜照例满满当当,他大筷大筷地加入骨汤中涮煮,生菜的爽脆、玉米的清甜、香菇的鲜香,都用辣椒拌成红红的色泽,囫囵入口鲜美无比,但一不小心就又是一顿呛咳。
“你、你别吃得太辣啊!对肠胃不好。”
他缓了缓筷子,她是在着急么?
“箱子里有冰粉,快拿出来吃点。”清甜的声音明显有些焦急了。
陆宁远的头不由自主轻点,然后微微一愣,轻轻漾开自嘲的笑——还有点开心。
身后的黑色机甲,金绅脖间的定位器,这一切近在咫尺,却已恍如隔世。外面雨停了,天际如雾如幻地渲染出一道彩虹。
冰粉上加了很多红豆,用蜂蜜腌渍过,一口咬下去软硬适中、香甜可口,还带着冰镇过后的丝丝清凉,火炙般的舌头瞬间得到安抚。
冰粉晶莹剔透,一勺入口凉意更甚,像炎热夏日忽然吹来的凉风,燥热感骤降。配上甜蜜的红豆,还有小粒山楂,酸甜清凉,食辣过后很快就能吃掉一碗。
陆宁远此时哪还有“复仇机器”的影子,就像个得到惊喜礼物的孩子,漂亮的眼眸带着满足和笑意。卡通般的彩虹透过窗户,挂在了他柔软的头发上方。
“好吃吗?”
“嗯。”
老白急急地呼叫白糯的光脑,把她叫走了。
约瑟老伯哭得门牙漏风:“还给我留了扇窗。”
老伯家房间的落地窗被毁了,地上却放着一扇崭新的、更结实的。他回神顿了顿:“这不是重点。”然后哭得更内疚了:“重点是……我没看护好那个孩子!”
金绅瞪着双眼一语不发,像中邪了一般。杰森和学生们纷纷倒吸凉气:脖子里那个,是定位器么!
谁会这么恨金绅?他虽然大大咧咧口不择言,但一向耿直单纯,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啊。
这种定位器含有□□,一刻不停地“滴、滴”响着,却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引爆,这种将死却不知死期的心理折磨,才是最恐怖的!
无论别人如何引导,金绅就是不开口,给他喂东西的时候才稍微配合。
杰森急哭,见状求白糯:“他平时吃东西最欢,白小姐,能不能帮个忙?”
白糯不去看那个让人心悸的定位器,递给杰森一张纸巾:“别急。”
她俯下身,“金绅,快到饭点了,饿就……”
“凶手的信息我不会透露,如果我的命能换他消气,可以。”事发至今他首次开口,一脸决绝。
白糯顶着一撮问号:啊这,不便再劝。
约瑟老伯将罪责都怪在自己头上,一听“快到饭点了”便闹绝食,哭得难受极了。
白发苍苍、掉了门牙,佝偻着年迈的脊背,这个样子让白糯十分难受,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老伯。
她蹲下身,温柔地问:“老伯,给你多加点山药?”记得老伯最爱吃山药。
孩子气的约瑟脸一红,扭捏了半天终于松口:“唔……嗯,不要辣。”
白糯轻笑出声,越是这种时候,饮食越比天大,做饭去。
今天有很多新捕获的肥硕鸽子,跟地球上的公鸡一样大,光看体型就知道肉巨多。
学生们帮忙清洗食材,整个过程一反常态的安静,不似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大家心上就像被压着一块沉重的铁。
白糯将鸽子冷水下锅,大火焯水去腥,然后放入冷水中清洗,为了让鸽子的肉质瞬间冷缩,口感会紧致有嚼劲。
而后将鸽子放入开水中,又加入大葱姜片等配料,开始炖今日的“山药鸽子汤”。
随着鸽肉的鲜味融入汤水,在“咕嘟咕嘟”的温暖声音里,阵阵香味扑面而来,原本心情压抑的学生们,双眼微微亮了亮,注意力被汤锅吸引了不少。
香味越来越浓,汤水表面开始飘上一层诱人的油花,学生们也打破了安静,开始逐渐交谈,虽然话题依然关于金绅,也依然十分担心,但身处香味的包围,极大地减轻了沉重的气氛。
汤水中还加了黄芪、西洋参、红枣、枸杞等滋补品,白糯善待人的方式:喂ta吃点喝点~她的心意全在汤里了。
汤水沸涌了,香味大肆飘散,学生们脸上终于又显出好奇的表情,白糯将火调小,加入切成大块的山药慢炖。
“好香。”
有学生开始讨论鸽子汤,汤锅也很配合地四溢开更浓郁的香味,气氛终于开始回温,有了往常的生活气。
“可以喝啦!”白糯揭开锅子,学生们条件反射地围观汤水,纷纷自觉地打包,先给约瑟老伯和金绅送去。
房间里的金绅,拨通了哥哥的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