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燕飒微微抬头，一缕发丝搭在她的腕上，银色贝壳型耳环隐约闪着光。
“段总。”
“嗯。”
落座在对面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
“你是天才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令段为珩怔愣了一下。
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他，从小就横。
家里头让他读工商管理，他非要念土木工程。本以为会安分读书，结果中途跑去玩赛车，当个业余爱好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参加职业比赛并且拿了奖。好不容易盼到他毕业，家里早已安排好工作，结果他连跟长辈商量都没有，转身就跟朋友合伙了现在这个工作室，上野。
令人头疼的段少，背后没少被戳脊梁骨。
像燕飒这种直接问他是不是天才，还是头一回。
“仅仅是喜欢罢了。”
段为珩靠着椅子，伸手翻了翻面前的周刊，这些资料应该是阮今妍找来的，最初像模像样地编辑了两三期刊物，后面基本就没再花心思了。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过期内容，参考价值并不高。
“所以，燕总想要了解些什么？”
“你玩王者吗？”
今天的燕飒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有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巧的转运珠项链。
她这么支着下巴问他问题时，他的目光会不自觉落在她的锁骨上。
“玩。”
“巧了，我也玩手游，不知道段总是什么段位的？”
段为珩沉思了一会，淡声道：“荣耀六十八星。”
燕飒：“……”
真是，打扰了。
有段时间，电子竞技盛行，公司里也分好几个小团伙，打王者的，玩吃鸡的，一到午休时间就开始占据各个会议室开黑。
最初燕飒是不玩的，对于她来说午睡比什么都重要，可后来做方案发现，策划不论是从创意热点上还是从KOL人选上，或多或少都会跟电子竞技牵扯上关系。
为了了解，她便下载了王者，在江小酒的指导下一步步上分。
到现在三个赛季过去了，也是个星耀段位的选手了。
只是对比某人的荣耀六十八星，她还是没脸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你也玩？”
话题是燕飒打开的，像她这样的职场高管，段为珩想象不出她玩游戏的样子。
燕飒坦诚点头：“玩，只是跟段总不能比。”
“呵。”
段为珩轻笑：“一点都看不出来。”
燕飒并没有因为段为珩这一声笑而变了脸色，反倒是打开微信将二维码亮出来，然后转向他，弯了弯嘴角：“不过我SOLO很厉害，改天单挑？”
舌尖抵着唇齿，眼睛扫了一下二维码后，段为珩看向燕飒，佯装遗憾道：“我没带手机下来，加不了好友。”
我去！
这是什么古老落后的借口！
她的微信很难加上的好吗！
参加提案会的时候，除了递名片，现如今不管熟不熟都喜欢第一件事先加微信，可燕飒从不主动拿手机出来给别人扫二维码。
现在好了，她主动把手机递过去，居然还拒绝！
太过分了。
纵是燕飒这种擅长做表情管理的人，这会也是面红耳赤。
“你是真的对我们工作室的业务版块感兴趣，还是……”
段为珩身子往前倾，直勾勾地看着燕飒，嘲弄地弯了下嘴角，嗓音中自带一股性感：“目的在我？”
在霍檀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要主动进攻，这会儿却因为段为珩这一个动作，心跳加速，燕飒咬紧牙根，潜意识警告自己一定要稳住。
怎么能被一个小自己六岁的男人给反撩了呢？也太没骨气了！
可是，段为珩的气场是真的很强。
“如果我说是呢？”
燕飒的声音又轻又软，可不像她前些天刚来上野时，那么坚定跟强势。
有那么一瞬间，段为珩摸不定她是带着何种情绪。
“段总不想入镜，未止尊重您的选择，只是，除了您这个人以外，对于上野，未止仍旧希望未来有合作的机会。”
短短数秒钟，燕飒调整好情绪，从背包隔层里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段为珩面前：“出于商业层面的考虑，我想段总不会拒绝交换联系方式吧？”
雨停了，窗户上留着雨滴拍打的痕迹，四周安静下来。
段为珩从名片夹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指尖夹着与燕飒的做交换，一黑一白，抢眼，又莫名相称。
收好名片的同时，会议室门被推开，阮今妍浅笑嫣然地走进来：“午餐时间到了，为珩，我们
尽地主之谊请燕总吃饭吧？林续也在来的路上了。”
“好。”
燕飒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为珩就已经开口答应了。
先前的为难好似因为这个字，变得轻飘飘不复存在了一样。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变得好相处了。
阮今妍应该是自来熟的性格，见面不过才两次，就喜欢说话的时候挽着燕飒的手。
其实，燕飒并不习惯这个动作。
除非是她自己想要接近的人，否则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用霍檀的话来说，有轻微社交恐惧的倾向。
这会，阮今妍带着她往停车场走，她表情僵硬，显得心不在焉。
下了一早上的雨，气温骤降了几度，感觉比早晨出门时又冷了些。路面上很多小水坑，像极了一面面小镜子，稍微没留意到，很容易踩湿鞋。
“燕总，为珩他其实就是游戏打得厉害，经营电竞这一块，发言权还是在林续那儿，待会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
除了段位荣耀，段为珩哪里说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燕飒也不打算多说什么，顾自想着未止的项目里有没有与电竞元素契合的。以至于没有留意到从右侧飞速行驶过来的轿车——
“啊。”
车轮快速碾过一个个小水坑，溅起来的水花让人躲闪不及。
走在前面的燕飒被溅了一身，裙子都湿了。
闻声，本是走在最后面的段为珩大步上前，看了眼燕飒的衣服，眉头皱起。
“我有纸巾。”
阮今妍迅速打开包包，燕飒摇了摇头：“擦不干净了，看样子是不能跟你们一块出去吃饭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罪魁祸首停好车，第一时间小跑过来，一脸无辜：“我只顾着看前面，没留意你俩走过来。”
来人正是林续，见段为珩跟阮今妍都在，想必这个身旁这位就是未止的燕飒了。
“燕总，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我回家换身衣服就好。”
燕飒没放在心上，尽管有些心疼新买的裙子，可段为珩就在一旁，她也不好表露其他情绪。
段为珩拧着眉头：“我送你回去。”
“我……”
我开车了，燕飒下意识想要拒绝，反应过来这话可是从段为珩口中说出来的，立马换了一副笑容：“给段总添麻烦了。”
男人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朝停车场走去。
正当燕飒低头擦裙子时，站在一旁的阮今妍似是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不会开车，所以只能让为珩送燕总你回去了，这顿饭先欠着，下次有机会我们再约。”
不管这话是有意无意，听到燕飒耳朵里就是解释，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弯了弯唇角。
很快，段为珩开车过来，放下车窗：“走吧。”
燕飒点头，朝身边人道别后，走到车后座门口，正准备伸手开车门，就听见车里人闷声问：“我是你的司机吗？”
“呃。”
燕飒怔住，收回手，转而上了副驾驶。
低头系安全带时，唇角微微往上扬。
她自然是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特别是段为珩主动邀请，她就更喜欢了。
眼看着车子驶离路口，林续摸着下巴八卦：“年纪轻轻就是总监了，她单身吗？”
“不知道，不关心。”
阮今妍敛回嘴角笑容，冷冷回答。
没察觉到她表情变化的林续，转了转手中车钥匙：“怎么样？还是出去吃？”
“不去了，点外卖吧。”
说完，阮今妍转身回工作室。
“住哪？”
段为珩点开导航，询问燕飒。
“漾日居。”
小区的名字其实不好分辨，有时候燕飒打车，司机都会多问一句，哪个漾？
可段为珩没有，他甚至在听完后直接放弃导航，看样子应该是知道这小区在哪。
“我早上只吃了一块小面包。”
燕飒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小小声开口。
段为珩侧过脸看她。
“会做饭吗？”
“会啊。”
当下社会，女人会做饭就是择偶加分项，燕飒也从不隐瞒自己这项技能，习惯性承认，却见段为珩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回去换好衣服后，做饭吃。”
燕飒：“……”
歪？没听错吧？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对话。
直男聊天都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带她去吃饭，而是让她自己回家做饭吃？
托段为珩的福，聊天飞速截止。
燕飒兴致缺缺，索性撇过头去。
车里的气氛一时很尴尬，彼此都不说话，再加上开了暖气的缘故，燕飒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刚把车窗往下开了条缝，就看见路边指示牌。
这不是去漾日居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