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暄叶素来温润雅致的面容露出些微的强硬,“从这具身体里?,出来!”
冶昙不语,只是看着?他?,这本来就是祂的身体,祂要怎么出来?
暄叶闭着眼睛,眉眼疏淡,唇边还有微笑:“太子殿下,要么你自己出来,要么我让你出来,到时候恐怕就不好玩了。”
他?捏着冶昙的下巴,手指微凉,神?情还是以往的温和,却给人居高临下的冰冷矜傲,好像整个人从灵魂到手指都是冷的。
冶昙的身上缠着?数道半透明的天地灵气禁制,让祂只能靠在坐塌上。
方才湔雪来,面对面却看不见祂,不是冶昙做了什么,而是暄叶的手笔。
但,冶昙不解。
昨夜他?去见了九侍宸,也见了暄叶。
暄叶毕竟才是天道的代理人,祂要和天道玩游戏,自然要找暄叶。
未曾料到,在祂说出游戏玩法后,暄叶一脸恬静无害,毫无预兆就对祂下了手。
冶昙没有反抗,祂很好奇,暄叶想做什么。
将冶昙捆起来后,暄叶依旧一派优雅温良,矜持颌首:“得罪了,太子殿下。”
冶昙:“你不想跟我玩游戏?你不想飞升?”
暄叶心平气和:“两码事。我可以和你玩任何游戏,但我们换个玩法,这个小花妖不行?。”
冶昙翡色的眼眸垂敛,没有任何情绪,安静看着?他?,声音又轻又慢:“它不是小花妖,是游戏的关键。它的本体是优昙婆罗。我说过,只有让它开花,你才有可能飞升。而我们游戏的内容是,我给你让它开花的线索,赌,你和他?们谁最终能让这株优昙婆罗开花。”
暄叶捏着祂的下巴,却没有太用力。
他?神?情微微冷凝,闭着眼睛,也让人有一种被无法理解的眼神注视着?的冷凉。
“你想怎么让它开花?”
冶昙神?情低靡,有一种散漫慵倦的从容:“我要这世界的因果。”
祂抬眼,眼中冷清:“要所有人的因果命运。”
暄叶:“……”
冶昙轻轻侧首,将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中挣开,没什么情绪,轻轻地说:“四千年前,真玉王朝设下通天大阵,埋下十八座天阶地基,收集修士死前飞升的执念搭建天阶。现在,我要活人的,要全修真界对长生对飞升的执念。”
暄叶:“我明白了,十八座天阶是你崩塌的。也是,除了真玉王朝的圣太子?,世间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或许不是弄塌,”他?斩截,“你应当是为了十八座天阶凝聚的,四千年来死去修士的飞升执念!”
冶昙轻轻嗯了一声。
暄叶闭着眼睛,轻轻偏了偏头,声音清寂出尘:“全修真界对飞升的执念……生者和亡者的,可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便有一个人的心魔劫,全修真界的因果会?汇聚出怎样的天魔劫?区区一朵优昙婆罗,又如何承受得住?”
冶昙平静地说:“承不承受得住,我说了算。一万两千年前,那位郁罗萧台尊主不也成功了吗?”
暄叶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你做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让优昙婆罗开花?但这花应当只能度一人飞升,你与我打赌,看我与九侍宸谁最终让这朵花开……你自己呢?你难道不想飞升?”
冶昙:“不想。”
暄叶眉心微蹙,清醒理智:“你若不想,大可以什么也不做,隐瞒这朵优昙婆罗的存在,又为何要与我打这个赌?”
冶昙:“我不要飞升,但要点别的。”
暄叶:“是,你方才说,你要这世界的因果,但这……有些匪夷所思,你若要一个人的因果,或许是此人与你关系匪浅,有恩或是有仇。你要一群人的因果,也许这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你要世界的因果,世界……”
冶昙眸光清澈:“或许是,我与世界有仇,与天道有仇。”
暄叶顿了顿:“我遇见过许多人,有人是天生?疯,有人是被逼疯,有人是装疯,但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这世间怨天尤人的人何其多,因为渡劫失败被劈死的修士何其多,被命运作弄,劫难重重,天道不眷顾的人,又何其多,最多骂几句天道不公,但没有一个人当真寻天道复仇的,你是为何?”
冶昙靠在那里,眼眸放空安静,轻轻地说:“他?们不做不是不想,是天道如心魔之?劫无形无相。但我不一样,我有可以抓到天道,站在天道面前的机会。”
暄叶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你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是天道传人,你要和我背后的天意对话?”
冶昙很轻地点了点头:“嗯。你觉得如何?”
暄叶:“如果你真的能集齐全修真界的飞升执念,驾驭全修真界的因果命运,天道自然不会?对你置之不理。但,你不该让我知道,如今我听到了,天道应该也知道了,恐怕原先有三分成功的机会,现在也要失败。”
冶昙看着?他?:“祂有让你阻止我吗?”
暄叶:“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不会?,我做不到,不代表祂不会?找能做到的人。”
冶昙眼眸低靡,面容安静:“祂不会?让你阻止我,天道要你做的,就是我现在做的,毁灭修真界。我只是顺着?天道的意思,做得更彻底一点。祂要毁灭修真界,我干脆帮祂毁灭这个世界。祂为什么要阻止我?”
暄叶微微失神?:“……”
冶昙静静看着?他?,浮于表面的矜傲,声音轻灵:“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你玩这个游戏?十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比你知道的更早遇见你,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对于我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
暄叶闭着眼睛,神?情宁静出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冶昙手指撑着?侧脸,靠着?坐塌,眸光神?情冷清温柔:“你猜。”
暄叶:“因为天道灭亡了你的真玉王朝?因为天道给你的命运,让你死在幽冥苦海?因为天道,让子桑君晏杀了你,让他兵解封印地府?因为……天道杀了子?桑君晏?”
冶昙轻轻地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想试试将世界压上筹码,问天道一个问题。”
暄叶摇头:“祂什么都知道,祂不会?来见你的,祂也不接受任何威胁。”
冶昙看他?:“你得到了天道传承,你见过祂?”
暄叶沉默了片刻:“没有,我没有与祂直接对过话。但我确实知道,祂想做什么,知道我如何做,祂会?满意。就像是人对命运的直觉。”
冶昙不再说话。
暄叶蹙眉,他?生?得神?仙一样皎洁出尘,这样闭着眼睛蹙眉,说不出来的好看和让人怜爱。
“小花妖当真是优昙婆罗?你一定要把它纳入你的游戏里,不肯放过?”
冶昙:“它本来就要开花了。我只是,既然无可避免,就让这花开得再盛大一点。”
暄叶:“若是我不想让它开花呢?”
冶昙安静地看着?他?:“你可以试着?阻止,兴许就成功了呢。你或许不知道,让这朵优昙婆罗开花,也是天道的意思。”
暄叶眉睫轻颤,刹那失神?:“是我的错,当初不该给这花妖取太子殿下的名字。”
冶昙不再与他说话。
暄叶想了许多办法,想要将祂这个真玉太子的亡灵从花妖冶昙身上逼出去。
冶昙并不抗拒,随便他做什么。
……
小熊猫摇摇头:【冶昙,你在做什么呀?我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冶昙闭着眼睛:“在玩游戏。”
【什么游戏?你好像跟很多人都这么说。】
冶昙:“是一场盛大的游戏,每个人玩的部分都不同?,我也不知道游戏会玩成什么结果。但应该会很有趣。”
【你多跟我说几句,我有点不懂,还有点害怕,你不会?是真的要开花吧。】
冶昙:“天道将我的蘖枝拿去,真玉王朝用这些蘖枝布置下通天大阵,十八座天阶下都蔓延着一株优昙婆罗的蘖枝,以此凝聚全修真界修士生?前飞升的执念。天地灵气枯竭不够用了,天道就利用天命之书,让子桑君晏杀掉所有渡劫期修士,最后连同?子?桑君晏一起。”
小熊猫发出哼啊的猪叫声:【这句,我听懂了。你是说,这个通天大阵,是天道要建造的。因为是天道给了子?桑王族优昙婆罗蘖枝。可是……】
冶昙轻轻点头:“天道在凝聚所有的力量,建造这座通天大阵。但是,十八座天阶崩塌后,我却没有收集到道意笔墨。我才明白,我上当了。”
当时,第一座天阶崩塌之?时,他?们明明收集到了道意笔墨,然而当最后一道天阶也崩塌后,天书收集的道意笔墨却反而全都消失了。
小熊猫小黑眼睛茫然:【我不明白,最后一座天阶崩塌,我们收集到的道意笔墨消失,说明,我们确实没有改变天命,而是顺应了天命。天命本来就是要天阶崩塌,摧毁通天大阵。可是,王宫地库也是通天大阵的一部分,还是中心。当初你摧毁子?桑王族的传承,明明也是有收集到道意笔墨的。天道到底是要建造,还是要摧毁?】
冶昙的唇边缓缓露出浅笑:“祂当然是要建造,十八座天阶下的优昙婆罗蘖枝吸收了四千年里无数修士死前对飞升的执念,当我尽数摧毁十八座天阶后,所有吸收了修士飞升执念的蘖枝回归本体,我就是通天大阵。”
【啊!】小熊猫叫出声。
冶昙依旧安静,翡冷色的眸光清透:“地府崩塌,轮回断绝,这也是更改天命。但,那时候我没有得到道意笔墨。因为,这是天道的意思,天道想要断绝修士的轮回。”
八百年前,他?们刚从地府出来,紧接着?子?桑君晏兵解封印地府。
祂当时只不想子桑君晏死于兵解。
直到十八座天阶崩塌,却没有收集到道意笔墨,冶昙才想到——如果天道子?桑君晏死,祂救下子?桑君晏,也是改变天命才对,但他?们那时也没有收集到道意笔墨。
除非,天道要子?桑君晏兵解,但,天道没有真的要他?死。
原来,就连子?桑君晏兵解不成功,也写在天命之中。
冶昙闭了闭眼:“天道,没有想杀子?桑君晏。你说得对,连八百年后的子?桑君晏,也还在天道的天命之中。”
小熊猫震惊了几秒:【怎么会?,天书上关于主人的命运,就只写到他兵解!但不管怎么说,主人还活着我就好开心。冶昙你呢,你要不要紧?我明白了,你之?前一直奇怪,变成人形后修为涨得很快,不管怎么消耗都涨得更快,是不是因为你的分枝和十八座天阶凝成一体,它们吸收了修士飞升的执念和修为?】
冶昙:“嗯,就是这样。”
【那,那岂不是,难道是,天道的目的就是要你开花?】
冶昙的眼眸很轻地弯了一下,素来低靡恹恹的眉眼轻轻挑起:“看来是的,一万年前偷我的蘖枝,分割铸成十八座天阶,用修士死前飞升的执念灌溉,是把我当成通天大阵在用啊。就连子?桑王族,一开始也是在为天道做事,只有子?桑王族的传承违背了天道的意思。现在,我这个吸收了十八株蘖枝的本体就要开花了,通天大阵即将铸成,天道难道不来见一见我?”
【天道,天道真的是个人吗?你要怎么见祂?那祂要是不来呢?】
冶昙轻轻地说:“我不是要玩很多游戏吗?祂要是不来,我就要玩游戏了,和整个修真界玩游戏。”
【我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收集道意笔墨的方法,冶昙,我好担心你,我怕你真的开花了,优昙婆罗花开一刹那就会?谢的,就什么都不剩下了!你不要灰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还没有等主人回来……】
冶昙抬手,轻轻落在小熊猫的头上:“不用找了,让他们来找我们。”
小熊猫顿了顿:【游戏?道意笔墨?】
冶昙轻轻颌首:“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九侍宸说,我吃了最后一株优昙婆罗。对暄叶说,我是八百年前死在幽冥苦海的真玉太子冶昙?”
天书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对九侍宸而言,昔日的真玉太子冶昙这个身份更有用。对两者的说法换一换,冶昙在他们那的待遇能好许多。
冶昙眼眸垂敛:“九侍宸无论如何,他?们没有想要毁灭修真界。但暄叶背后的天道,我不明白祂想做什么,祂一直以来的行?为,好像是想摧毁修真界。毕竟,雩雳说得对,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修士每次突破每次历劫,都要被天道降下雷劫。天道若是人,定然是想毁灭修真界的。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天道真的想摧毁修真界,祂为什么不直接遏止天地灵气,或是放任天地灵气枯竭,自然无人能修仙。但祂偏偏,无论是利用天命之书让子?桑君晏杀渡劫期修士,还是断绝修士轮回,甚至让子?桑君晏兵解,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天地灵气。”
【你不是说,天道是为了集齐所有力量,建造通天大阵?】
冶昙点头:“目前只能这样解释,所以,我的游戏有两种玩法,一种,我要顺着天道之?前的行?事,摧毁修真界,我还要全修真界都来帮我的忙,一起灭世。如果天道不想灭世,祂就得玩第二种游戏了。”
【第二种游戏是什么?】
冶昙的眼眸缓缓睁开,翡冷色一片澄净:“阻止我开花。”
祂大张旗鼓地告诉全修真界,碧落山上有世界上最后一朵优昙婆罗,这朵花就要开了,快来抢啊,谁抢到了,谁飞升。
可不是为了让九侍宸放下芥蒂,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帮郁罗萧台消除矛盾的。
八百年前,郁罗萧台让子?桑君晏众叛亲离,被全修真界围剿。
八百年后,祂想看郁罗萧台众叛亲离,被全修真界围剿。
不仅如此,优昙婆罗只能度一人飞升。
九侍宸,天道传人,这仅此一朵的优昙婆罗,他?们打算给谁呢?
是给自己,还是在天道气蕴的影响下,给暄叶?
那个躲在幕后,消失了八百多年的郁罗萧台主人,他?难道就不动心吗?不想飞升吗?
想的话,就都来争争看。
既然天道非要祂开花,祂何妨将这场盛放开得更热烈些。
“我不仅会?开,我还要开得和整个修真界,和这个世界绑在一起。”
天道想看祂开花,祂就让整个世界陪祂一起开。
所有人的因果命运,修真界的因果,全都系在这一朵优昙婆罗花上吧。
只有将整个世界一道绑架,祂才能和天道真正坐在一张谈判桌上,面对面交谈。
问祂一句,为什么。
冶昙看了眼绘制符篆,甚至制作傀儡,想将祂从这具身体里?挪出去的暄叶,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花妖冶昙就是真玉太子冶昙。
……
浮生怔怔看着?闭着眼睛的冶昙。
起风了,书画浮动,纸张发出轻微的响声。
冶昙轻轻地说:“你想好了吗?”
浮生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你想要我的心魔劫,此事对我百利无一害,你若渡过去了,我消除心魔,修行一日千里?。你若渡不过去,说明优昙婆罗一事无稽之谈。”
冶昙睁开眼,静静看着?他?:“自我开解不错,你若想好了,就开始吧。”
浮生懒散的神?情稍微认真了点:“要怎么做?”
冶昙看着?他?:“很简单,不要抵抗我。”
祂本来坐在椅子?和书画搭建的亭子里?,但话音刚落,祂就已经站在浮生?的躺椅侧边。
浮生怔然了一下,静静地望着?祂。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冶昙:“什么人?”
浮生怔愣着,却说不出来,那个人算他?什么人。
冶昙伸出的手指缓缓到了他?的眉心灵台。
浮生叹息闭上了眼睛,没有一丝抵挡。
冶昙整个人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又缓缓浮了上去。
……
是一条落英缤纷的林间之路。
簌簌落着粉色的花瓣。
冶昙撑着?伞行?走在这条道路上,伞上坐着?小熊猫。
【浮生看着?成天懒洋洋的,虽然是文人,但没有空斋那么有文艺气息,没想到他的心魔相这么少女粉。】
小熊猫吃吃爪子捂着?嘴笑。
大乘期的心魔相有许多层,每层有很多分岔。
冶昙走在这条路上,看到了小时候凡间的浮生,看到了初入修真界的浮生,看到了当年一路向着?碧落山而去,路上险象环生的浮生,看到了碧落山上的浮生。
祂的脚步一顿。
小熊猫先叫了一声:【冶昙,看,是你!还有主人。】
冶昙已经看到了。
和一路看到的所有心魔境都不一样,像是隔着?一道水雾的岔路。
水面不断流淌。
瀑流后面,红衣撑伞的“冶昙”和祂身边黑衣的青年,还有远处回头望着?那里的浮生。
冶昙只顿了顿,祂的脚步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前路像是走进了幽暗的森林,路越来越窄,渐渐无路可走,山道被花木杂草遮掩。
但冶昙还是往前。
直到穿过一座无路的山,忽然看到了黑暗之?中一道水瀑,隐隐约约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
“找到了。”冶昙说。
小熊猫点点头,它知道,冶昙在寻找浮生?心魔相里最深层次的心魔境。
那是被改变了因果线,但还留在深层意识里?的,原本因果线里的心魔境。
一千年前,有着?子?桑君晏的的心魔境。
天书在那一瞬忽然明白了什么,冶昙之?所以顺应天道的意思开花,绑架全修真界,要所有人的因果,是不是,想要借助天道和世界因果的力量,修补子?桑君晏?
子?桑君晏的识海碎成了三千道碎片,就算粘好了,那些裂缝也还是缺失的。
但所有缺失的细屑,必然散落在修真界,若是这样过滤过去,一定能捕捉到吧。
冶昙的脚步不停,像一只森林深处的鹿,眨眼间走进了瀑流。
一切像是漩涡,整个心魔相全都被吸入瀑流之?中。
冶昙睁开眼睛,天空碧蓝,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天。
祂撑着?伞,站在陌生?的长街上。
耳边有许多声音。
有一道懒散的声音格外清晰。
“尊主,长老交代了,这次的任务让我务必与你一同?,你可别随便离队消失啊。我才元婴修为,我还不想那么早英年早逝。你要知道,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能无视境界斩杀对手的能力的。这里?就已经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务必谨慎……”
冶昙回头,长街之?上,无数人来往,两旁是白墙黑瓦的人家,道旁种着?绿荫小树,更远处是隐没在河边的茅草芦苇。
小猫小狗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或彼此追逐,或在屋檐上跑跳。
风里有香樟的清甜。
长街另一头,黑衣少年平静走来。
修真界都穿白,只有他?穿黑,穿得尊贵端严。
俊美的面容格外几分沉静,狭长的眼眸本该显得冷锐,在那张皎洁安静的面容上,却有一种漫长静谧的从容温柔。
和冶昙记忆里?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他?虽然仍旧心无旁骛,目不斜视,但那双眼睛映入眼前的田园风物,好像很轻地敛了眸,眼中的黑色是有温度的夜。
经过冶昙身边的时候,房檐上的猫翻滚了下来,他?抬起手牢牢接住,那只打架很凶的猫很乖地喵呜了一声,顺从地被他?放在地上,还一路跟着?他?的脚步走,蹭来蹭去。
真好,那时候,没有人怕他?,没有人恨他。
原来世界待他?,也是温柔过的。
像是察觉到什么,子?桑君晏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向后看来,目光和街道上那个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对视。
红衣雪发的青年,撑着?罗伞,像是传闻中的魔修,却有着?一张世间最温柔清圣的面容。
那双翡色的眼眸如月下春水河湾,静静地看着?他?,缓缓笑了一下。
子?桑君晏却觉得,那双过于温柔的眼睛好像下一瞬就会?流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500:08:08~2021-04-2601: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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